可是,没出几日,三妮在家又坐不住了,做了几页暑假作业,她觉得天气热得简直让她受不了了,装在开水瓶里的井水都无法解暑消热了,要是有几只冰棍吃一下该多好啊,可是,妈妈是不会给钱她去买冰棍吃的,这一点想都别想。
她自己一脑袋的主意,又不敢贸然实施,就偷偷的叫了二妮,在她耳边小声的说:“二姐,你想不想吃冰棍?”
二妮毫不犹豫的说:“当然想啦!”
三妮就瘪了瘪嘴巴,说:“可是我们没钱买。”
二妮就说:“跟妈妈要几角钱。”
三妮就说:“你做梦去吧,买个作业本都要好几回才要得到,想要钱买零食吃,你痴心妄想,要是爸爸在家,还有这个可能。”
二妮一想也是,就问:“那还不是白想了的。”
三妮神秘地笑了笑说:“我有办法。”
二妮露出惊恐的神情,说道:“难道你想偷钱,妈妈的零钱盒子放在那柜子的一个小糖罐儿里,但即使一分钱,她都是有数的,她要是知道了,还不打死你!”
三妮又瘪了瘪嘴巴,说道:“鬼才去偷她的钱!”
二妮就更惊恐了,继续说:“难道你要去偷别人家的钱,还是要去偷别人家的冰棒,上次云姐姐到我们家来玩,我们跟着她打掩护,她买了一袋酸梅粉又偷偷多拿了一袋,分的我们吃,被妈妈知道了,她把云姐姐赶回去了,再也不许到我家来玩了,还说了偷东西是丢人犯法的事,千万不能做的。你难道都忘了?”
三妮推了二妮一下,说道:“就你想到偷,都没听我把话说完。”
二妮说:“不偷,那你哪来的钱买冰棍,你难道会自己赚钱不成!”
三妮嘿嘿嘿地笑了起来,附在二妮的耳朵边上说:“我还真会赚钱,你跟不跟我去?”
二妮的好奇心被三妮推到了极致,她连忙说“去,我去!”她们没有叫大妮,也没有要双胞胎和弟弟花振国跟着。
二妮拿了一个铲子,三妮拿了一把锹,各自还提了一个小塑料袋子,两人左顾右盼偷偷出了门,一路上跟做贼似的,生怕被林德青发现拦住了去路。好在林德青因为暑热在家也待不住,抱了花振国到前面河堤边上的月秀家吹河风扯家常去了。
两人来到榨油厂,爸爸花长开废弃了的五金综合厂门口,这三间厂房自从分了家散了伙之后,里面值钱的东西都分了,厂子就没人管理了,花长开预付的定金也要不回来,后来他本族有一个老人到万户村来,在街上做点小买卖,但没地方住,又不想租旅社,就求花长开给想想办法,花长开就把那三间厂房中的一间收拾了腾出来,给那老人住,那老人心中感激,别的是没有,偶尔炒几颗花生米,请花长开到他住的屋里,和他一起小酌两口,就一小碟花生米下酒,花长开也能喝个二三两下肚。花长开这人是大肉大鱼吃得下,豌豆花生下酒也可以。
话说另外两间屋子就那么废弃着,没人来租,也没人管理,再加上整个榨油厂有围墙还有三四排房子,因为废弃久了,也没人管理,今天这家差两块砖围沙堆子,就跑到厂子院墙上拆两块砖弄回去,明天那家门前有水凼子路不好走,就也跑到厂子院墙上拆两块砖回去铺路。
七拆八拆的把个院墙也差不多快拆完了,林德青最后也去捡了一两担碎砖头堆在花又开的老屋后面,不管有没有用,先囤在那儿再说,好砖好瓦都被别人弄走了,也没人说个不是。她林德青只捡了几块碎砖头,自然也觉得并无大碍。三妮是在帮妈妈捡碎砖头的时候发现了赚钱的商机。
二妮和三妮来到这没了围墙也没了遮拦的榨油厂子里,一眼望去,断瓦残垣,杂草丛生,满目萧条,要是在夜晚,还真没人敢在这里出入,亏了那花家族人老头单身汉一个,住了一间屋子,他都什么也不怕。
花大妮小时候有一回晚上跑出来找和爸爸吵架赌气从后门摔门出走的妈妈,她没跟上妈妈的脚步,才走到榨油厂门边上,妈妈没找着,却被夜晚对着她狂吠的狗吓得半死,哭着喊着跑回家了,结果妈妈不知道躲在哪里听到大妮的嚎哭声,又尾随大妮回了家,那一晚的记忆对大妮来说真是极度恐惧害怕而且不堪回首。所以,大妮她除了学骑自行车的时候来这里玩过,平时是很少来的。
以前有围墙在,榨油厂虽说是不榨油了,但榨油厂旁边有个小二楼,楼上有一台轧棉花的机器,有棉籽的棉花,从那二楼的机器里一倒进去,那机器连在一楼正对着大门的一个出口,就会吐出一堆一堆的像天上的白云一样的皮花,棉籽都被脱了出去,在机器的另一个出口处,这轧棉花机器的主人,是原来榨油厂的一个老工人,村里小一点的孩子也不晓得这轧棉花的轰鸣声是什么时候搬到这榨油厂来的,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也不知道是哪一天又突然消失没有了,总之它存在了很长一段时间,就是花长开开五金厂的时候,那机器还能工作,从机器里脱出来的棉籽,还可以拿到棉花站去兑棉籽油,棉籽油用来炒菜的话,那味道怪怪的,菜也变得有些难闻难吃。
榨油厂不榨油很久了,但厂子里靠第二排的有一间屋子是用作碾米的,也是一个机器,将金灿灿的谷子从上面那个漏斗里倒进去,下面有个出口就是白花花的大米了,另外还有两个出口,一个是出谷壳儿,另一个是一个筛子滤出来的细碎米粒。
这部机器看上去相当复杂,这部机器的主人好像没有一个具体的人,都说是村集体的财产,但管理这部机器的是饮水乡欧阳姓氏村的一个叫欧阳千川的大个子男人,满脸的络腮胡子,高而瘦,这部机器在万户村,好像为邻里乡亲服务了许多年,也不知是哪年哪月也没了用途,大部件都被人拆了当废铁卖掉了,细碎零件也是散了一地,没人管。
后来分田到户、实行单干后,欧阳千川在自家屋旁边新修了一个库房,自己买了一台新型碾米机,做起了收钱碾米的生意。
榨油厂,彻底被废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