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久不见爸爸的孩子们,在朦胧暮色中,忽然看到出现在家门口的爸爸的高大身影,多少有些意外,但随之而来的是兴奋,因为爸爸每次回来,都会带些好吃的或者好玩的东西回来。
这一次,爸爸还背了个大包裹回来,孩子们眼前不觉一亮,二妮三妮马上迎接过来,争抢着要看那大包裹里都裹着什么好东西。孩子们天真地以为,那一定是个大大的惊喜呢!
林德青从张蕙兰那里回来后,就做了晚饭,她回来的时候,大妮已经淘好了米,洗好了菜,但她一回来,看了大妮淘的米,就不由分说地回到前屋又从米缸里抓了几把米,重新淘了放在一起,倒进加水的锅里煮,一边煮饭一边对帮忙往灶膛里添柴的大妮说:“每次叫你多淘点米,家里这么多嘴吃饭,总有吃了一碗还要再添一碗的,这米只能放多,不能放少,跟你说过几多回了,怎么还是这么没分寸。”
林德青做饭,宁可有多的饭自己第二天吃剩饭,也不会按人头看分量放米的,尤其是家里来了客人的时候,她常说尽量多放米,要是添饭的客人就差那一口饭,那该有多尴尬呀。
其实,家里几乎每一餐基本都会多一两碗剩饭的,这一餐吃不完的,就剩着留到下一餐,林德青自己热了吃,她通常是叫孩子们盛新煮的饭,让他们吃新鲜的,而自己几乎餐餐吃剩的,结果新煮的饭因为米放多了又累积剩饭,只好再转留到下一餐,林德青餐餐如此,又舍不得倒掉,她怕糟蹋粮食,平时是节俭有加。
若是花长开在家,基本就不愁有剩饭了,他往往会最后扫盘,清理掉所有的剩菜剩饭,有时候他明明已经吃饱了,林德青也会叫他打扫最后的餐桌盘子,花长开基本不挑食,他的胃真可谓是铁打的,却又是无比有弹性和张力的,肠胃的消化功能绝非等闲之辈所能比,除了餐餐都需要二三两白酒相伴,他对餐桌上的饭菜几乎是来者不拒,通常情况下,不挑好坏可以全部下肚,不挑多少也可以全部收纳,吃完了不过一会儿,还可以喝下几大杯子凉白开水。
天长日久,花长开的身体慢慢发福起来,加上有一年他做事摔伤了背脊骨,在家里躺了三四个月,天天喝中药,也催胖了不少。
眼前的花长开,在林德青看来,又似乎胖了一些,原来年轻时瘦削的身形已不复存在,花长开的轮廓是一天比一天蓬松且庞大起来,面色也显得白里透红,整张脸看起来十分的圆润饱满。
有一年,大妮的表姐冬梅,十大几岁的模样,高中毕业了,跑到万户村来学了几天裁缝,不曾想自由恋爱上了年轻的裁缝师傅金跛子,那是她情犊初开心仪的对象,结果她妈妈,也就是花大妮的大姨林友青,找到万户村来和花大妮的母亲林德青吵了一架,说冬梅年轻不懂事,你这当小姨的也没长眼睛,怎么能让冬梅跟一个跛子处对象呢?林德青百口莫辩,只得伙同她大姐林友青连哄带骗外带施压把冬梅送回了家,被林友青关在家里禁止外出好几个月,终于断了和金跛子的联系。
冬梅生性开朗,喜欢开玩笑,以前学裁缝时,常来大妮家和几个小表妹玩,还给三妮起外号,叫三妮“朱古力”,三妮是属猪的,名字里有个“妮”字,人也长得精瘦精瘦的,身上的肋骨和背脊骨根根可见,冬梅就取笑她,叫三妮“猪骨妮”,但听上去像是一种好吃的巧克力豆的名字。三妮一开始讨厌表姐给她起外号。但冬梅每次见到三妮都这样逗她,时间一长,三妮心想,管它是“猪骨妮”还是“朱古力”,听上去也蛮亲切的,也就不再生气了。
那时候,有一部电视剧放得正火,名字叫《上海滩》,有一回,冬梅看到姨父花长开的模样,就在那里没大没小地开玩笑的说:“姨父你长得好像上海滩里的许文强,就是比许文强显胖一点,姨父年轻的时候一定很帅吧,你要减减肥才是了!”
花长开不怎么关注电视剧,即使看电视,他也只看古装武侠历史片之类的,所以他不知道许文强是谁,也对冬梅评价他的长相外貌并不感冒,只是憨憨的笑了一笑。
林德青倒数落了一句:“就你天不怕地不怕,说话没大没小,三妮都被你给带坏了,嘴也不饶人了!”冬梅对着小姨林德青说:“朱古力本来从小就不怕人,古灵精怪,鬼点子多,还说什么我把她带坏了,我能带坏她?大妮,你说是不是?”
但大妮没有正面回答表姐,只在那点头,她此刻正对冬梅表姐说爸爸“长得像许文强的”话发生着兴趣。因为大妮是知道许文强的,她看爸爸的脸,乍一看上去,还真的挺像那个许文强的扮演者周润发的。
就连林德青,以前数落花长开的时候,也经常说:“你就空长一张脸皮,一副花架子,做什么事都高不成低不就的,到头来有什么用!”
看来,花长开年轻的时候,应该是个帅哥无疑了,可是,在花长开的家里,几乎找不到他年轻时的照片。
大妮的记忆里,爸爸有两个现实版的对比照,曾经是一副黑黑瘦瘦、满脸副腮胡子的邋遢样子,常年穿着一件深蓝色的中山服,一条宽松的黄军裤,看不出有多帅。
再就是现在中年发胖、步履蹒跚的样子,尤其是夏天的衣服,穿在身上横肉尽显,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显得体态臃肿,再加上行动迟缓,说实在的,除了那不曾模糊、还算精致的五官,再也看不出帅在哪里。也许,只有妈妈林德青记得花长开年轻时的模样了。
花长开回到家中,林德青和孩子们已经吃过晚饭,林德青自从上次为大妮要不要上高中的事,叫花又开打电话给花长开以后,她从花又开那里知道花长开最近几天是要回来一趟的,但也不确定是哪一天,搞得二妮三妮这两天几乎天天往街上车站那里跑,只要一听到汽车喇叭声,就以为是爸爸要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