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很久以前,在这片中洲大陆上,不同种族的人,都口口相传述说着这样一段传奇故事。
那个时候,是个诡谲怪异的时代,连天上的月亮,都是红色的,如鲜血一般的红。
血红色的月光,铺撒在这片有这数万年文明的大陆上,四周的空气都被压得死死的,扁扁的,宛如一方豆腐。
月光东移,金星初露。
东都,钱塘。青龙大街上,一队城防士兵,三五成行信步巡视,甲胄铿铿,钢枪斜指,寒星点点,似乎要将这苍穹扎出几个窟窿。
可是,这可能吗?
数万年历史长河,世事变迁,斗转星移,沧海桑田。可这天,依旧是天!
无论你武道顶尖,还是术法高深,既不能使天厚一分,也无法将其薄半寸!
天,高高在上,时不时看着,听着,想着,偶尔睡着,不喜不怒,无情无恨。
在大陆的东方某个小地方,有那么一些人遇到一丁点挫折,便常常捶胸抢地叫道:老天爷开开眼啊!
这真是可笑至极,苍天如此广袤,怎会为了这些比尘埃还轻贱,比蝼蚁还低微的东西,而敞开心扉无私关怀?
而东方这个国度某些人又深谙天道人心,以“天地无常,炎黄倾邦国助之”为口号,招贤纳能,竟成为大陆九国中最是富裕繁华之地。
若这天地知晓,不想会有何种感受?
东都繁华,世人皆知。钱塘江水,浩浩荡荡,自西而东,贯城而出,江上来往船影叠叠,恍若一座座飞来峰漂浮于河面之上,昼夜不止,沿江一线灯火通天,落锚启航吆喝之声不绝于耳。
东门往南十余里,是一乱石滩,其间杂草蔓布,怪石林立,飞禽爬虫穿梭其中,常人入夜不敢进,何况异乡人!
乱石滩东面有座周径百余里的高山,却无人知晓其名号,只有些许樵夫猎人会行至山腰,取些柴火猎物以补家用,至于那整年云雾缭绕的山顶,不敢再进,更有传闻说那儿有仙人居住。
传闻,只是传闻,反正千百年来东都之人从不曾看见过仙人,只有在岸边、树下晃悠的闲人。
时已深秋,乱石滩内蜿蜒崎岖的小道上,已落叶如毯,满地秋意。
那鲜血般的红月,不知在何时遁逃不见了,在东海的尽处,三彩朝霞偷偷地探出脑袋,轻轻呼唤着:起来啦,该干嘛干嘛去呦!
朱阿狗却无心也无法欣赏这被世人赞不绝口的朝霞,无论如何美丽、妖娆,既不能当饭吃,也不能兑酒喝,看它个**!
“哎哎,前面的小弟,等等,等等……”忽然从背后传来一声呼唤。
阿狗心田一惊,这声音为何如此阴冷幽怨,极似黄泉路上孤魂野鬼的叫声,浑身不觉一阵鸡皮,脚下的步伐如何敢停,三步并作两步,小跑起来,过了这乱石滩就有巡防军爷,到时候还怕什么小鬼头!
羊肠小道崎岖不平,皆是前后相差半尺有余的小路,碎石枯枝乱人前行,饶是阿狗在此处生活了七、八十年,心乱之下难免出现磕磕碰碰,这不一脚踏入黄叶堆中,被老藤扣住,重心不稳,眼看脑袋就要往石尖上撞去。
突然,一根修长苍白的食指,将阿狗的麻绳裤带轻轻一扯,便往后连退数步,屁股重重坐在枯叶碎石道上。
瞬间,乱石滩里传出一声凄厉惨叫。
阿狗被这一惊一痛吓懵了,好一阵才缓过神来,揉着屁股颤颤巍巍站稳身子,连忙解下扣在后背的破旧箩筐,一看,还好松毛叶子完好无损,并无散落,庆幸庆幸!
“哎哎,小弟,还好吗?”
阿狗缓缓回头,一楞,发现一个黑白相间的怪人,飘飘然立于碎石野藤之上,一袭灰黑色皂衣,隐约有些许破旧却异常清爽干净,腰间别着截暗紫色的细竹,其上沾有淡淡的雾气,显得朦胧神秘。
“额,还好!老哥,刚是你拉了我一把吗?”怪人一连问了三四遍,才使阿狗收回愣愣的眼神,对这位须发皆白的怪老头做出回答。
怪老头哈哈一笑,亮出两行雪白牙齿,伸出食指点了点自己的鼻尖,又指了指阿狗,微笑道:“刚是我把你吓得乱跑,扶你的当然也是我勒。老夫想打听个地方,海棠别墅往哪儿走?”
阿狗连忙致谢,却早被怪老头挥手挡去。阿狗也不矫情,拍着旧箩筐,似乎在回忆着什么,过了好一阵子,才挤出几句话来:“老哥啊,老弟我是在这东都土生土长活了七十九年的人了,你说的那个什么海棠别墅,别说瞧见,就是听了没听到过。”
怪老头白眉一紧,继续问道:“你真的不曾听说过?是个占地千余亩的大庄子!”
阿狗还是摇摇头,说道:“真的不晓得,千亩大院子整个东都也就只有八个,六个是官家的,另两家,一个引资柜坊,一个将进酒坊。官家的老朽不知,这两家大庄子可是连半瓣海棠花都没有的。”
怪老头并不放弃,继续追问道:“那,这东都之邑,何处有海棠?”
阿狗被这一问,突然沉默不语,脸色变得十分怪异,似青天白日遇到鬼,欲言又止,转身背起箩筐就要往城里走去。
这怪老头如何肯放过,一把扼住其手腕,猛的一扯,将阿狗拉入怀内,厉声呵道:“你到底知道什么,说是不说?”
阿狗被这怪老头强劲的力道惊呆了,手腕处已渐渐变红,疼痛难当,无奈,只得哀求道:“好汉,饶命啊,我说,说还不行吗?”
怪老头冷哼一声,松开手。
阿狗瘫倒在乱草丛中,晃着手腕,苦笑道:“说起海棠真是怪事一件,偌大个东都万花争艳斗奇,唯独海棠不曾栽培过,若非小老儿年少时也是个浪荡子,四处游玩,怕真的不会知道世上有如此超凡脱俗花种,但凡见过此花之人,都会说:此花开后更无花!”
“是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吧!”怪老头任由阿狗讲些不着边际的话,并不加以斥责,还不时纠正用语。
阿狗不以为然,拍着大腿,吼道:“什么水,什么云啊的,不懂不懂!”
“不要说东都,整个轩辕国怕也只有一处,有这神秘的海棠花”
怪老头正要询问,阿狗已经伸出手朝东方指去:“往东走七八里,有座高山,你绕到一侧临海处,那有一株海棠花!”
一株海棠花!?
聊胜于无吧,怪老头告别阿狗,急促往东赶去,三尺余长的白发,宛如一群白鸽冲天而起。
咦,阿狗这才发现这怪老头,赤着一双乌漆墨黑的大脚,行走在满是碎石勾刺的乱石滩中,却犹如在海边沙滩上漫步,如此惬意,如此悠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