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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并肩

左肩缠着厚厚的一层绷带,衣裳零乱满身血污的李建从主院中冲出来时,庄内的金兵仍然在完颜康不慌不忙的调派下做着各种准备。当谢英和耿鹏发现李建带伤坚持跑来时,这两个军中硬汉在心里对这个出身高贵的年轻纨绔终于完全有了一种认同感。

能在危急时刻挺身而出保护魏三爷,虽然有李建与魏涛是舅甥关系极为亲近的原因,可是从来没有经历过生死搏杀的年轻人能在生死关头独自一人站出来,这同样是需要极大勇气的。

现在庄园上下已经可以说是山穷水尽了,李建仍然能带伤赶来参战,在绝境中犹能保持斗志,这种能与敌偕亡的坚定决心就更加难能可贵。男人可以败、可以死,可是就是不能认怂!

虽然说起来谢英和耿鹏两人可以说全都是因为李建才陷入眼前的绝境,可是两个心胸开朗的军中好汉却都没有一点埋怨之意,反而对李建表现出来的勇气和斗志大加赞赏。也许在这两个厮杀汉眼中,敢杀金贼的都是好汉,都是值得看重的朋友。

扬起右手雪亮的横刀,李建向迎上来的谢英和耿鹏微笑着说道。“谢大哥,耿大哥,我来陪你们一块和金贼再战一场,你们别嫌我年纪小本领低啊,我手中这柄横刀可也不是吃素的。”

听到李建的话,两人都哈哈大笑了起来,耿鹏轻拍着李建的右肩,谢英笑着对李建说道:“从今天起,咱们就是同生共死过的好兄弟了,哥哥们还等着到你那里打打秋风,替你把那些花不完的银子花销花销呢,到时你可别摆你那豪门公子的派头不认哥哥们了啊。”

放开了心胸后,李建看着眼前谢英那带着刀疤的脸,却再也没有了初次见面时的那种凶悍和沉闷感,只觉得眼前这个脸带刀疤的瘦高汉子就像自己极为亲近的好友一般,让人不由自主的感到一种信赖和温暖。

原本还相交泛泛的两个人,甚至当初谢英对李建这样的纨绔子弟还是很反感的,若不是辛弃疾的请托,他根本就不会和李建、耿鹏一同北上。可是在经历过共同的生死战斗有了认同感后,年纪和身份地位的落差并不会影响大家变成生死相交的朋友。男人之间的感情,有时就是这么奇怪!

“哦!对了,谢大哥,你把这件软甲穿上吧,我肩伤在身肿得穿不上了。”将横刀插在地上,右手将系在腰间的特制软甲拉出来,李建单手将软甲递到了谢英的面前。其实原本李建是想将这件防护力惊人的软甲交给耿鹏来用的,可是等到了两人跟前,李建这才发现自己有点粗心大意了,忘了耿鹏的身量体形比自己都要大上一号,这件给自己量身定制的软甲就只能让和自己体形相近的谢英来用了。

接过李建递过来的软甲,只是上手一摸经验丰富的谢英就知道这是好东西。生死关头的硬汉也没心思来什么虚的,打量一眼耿鹏的身形和李建明显肿的老高的左肩后,谢英连气客套话都没多说,直接将身上的外衣脱下后把这件软甲套在了身上。

穿好了软甲活动了几下手脚,谢英哈哈笑着说:“看来咱们兄弟体型差不多,哥哥穿着挺合身的。有兄弟这件好甲在身,哥哥至少也要多宰七八个金狗才对的起兄弟的一番心意啊。”

当李建跟在谢英和耿鹏身后站到了队伍中间后,斥候都的那些兄弟们和庄中的护卫们原本极为紧张的心情不自觉的开始变的轻松起来。李建的身份的地位摆在这,如此高贵的身份还能和大家一道上阵拼杀,这对大家的士气还是有很大的提振作用的。

庄园内的攻守双方都做好了准备后,完颜康在发出进攻的命令之前还是没有放过已经没有了任何利用价值的那群百姓。也许是因为他想发泄一下自己麾下精锐损失惨重后藏在胸中的那股怒火,也许是因为他想给对面的对手再增加一些心理压力,甚至仅仅是因为他内心里那种嗜血的冲动。

当近百名被临时抓来的大宋百姓被呼喝着聚扰到一块后,随着完颜康的手臂挥下,二十名高坐在马匹身上的精锐金兵怪叫着纵马径直冲向了密集的人群。

伴随着无助的哭喊声和惨叫声,手无寸铁的百姓如受惊的羊群一般开始四散。可是在金兵野兽一般的追逐砍杀和残忍的冷笑声中,他们却只能一个接一个的被砍倒在地。躲开骑兵追杀的百姓,却在庄园内那些他们亲手点起的火堆照耀下成为了金兵练习弓箭的活靶子。

只是几个呼吸的功夫,近百条活生生的生命就全部变成了冰冷的尸体。鲜血仍然在从他们体内流出,可是他们永远都只能瞪着死不瞑目的双眼,对凶残的金兵做出他们唯一能做的控诉和反抗。如果能早一点预想到这样的结局,也许他们当初会有拼死一搏的勇气吧?

金兵开始屠杀无辜百姓时,庄园内的队伍也一阵骚动,要不是谢英和陈宁的极力压制,一些血气沸腾的年轻人当场就要上去和残暴的金兵拼个死活。

“金狗的骑兵本来就擅长弓箭,再加上现在金狗连马队都调过来了一些,只要咱们从院墙这里冲过去,没了房屋遮掩咱们就是去白白送死的。弟兄们,俺知道你们不怕死,咱们本来就准备和金狗死战到底的,可是死之前咱们说啥也要多宰几个金狗,这样多少也能给这些乡亲们报点仇啊,给咱们拉几个垫背的。”看到金兵屠杀完百姓后开始整队,谢英一边安抚着身后激动的兵卒,一边开始与陈宁分派人手,沿着庄园里几座院墙间的空地,将两百兵卒分成了四队做好了迎敌的准备。

率部轻骑突袭而来的完颜康现在也很不情愿继续将麾下精锐骑兵再投入到混乱的夜战里,可是军卒们坐骑跨袋里已经见底的粮草,却逼着他只能选择以最快的速度结束这场战斗。同样的缘故,对这座豪门庄园内的粮草和财货还抱有极大欲望的完颜康和金兵们都没有用最有效也是最简洁的方法来对付眼前这些对手。

扔几根燃烧的木柴很省事,可是等一场大火过后,这座庄园里也不会再剩下什么了。在原本的计划里,萧国公可是还指望着几队分兵劫掠豪门庄园的骑兵队伍,能从这些积储丰富的庄园里多弄回去点粮草以缓解金军的粮草问题呢。

完颜康空有简单实用的方法不能用,无奈之中也只好将麾下精锐骑兵再次投入到了很难发挥优势的夜战之中。不过虽然有种种不便,但是完颜康对自己手下兵卒的单兵素质和战场经验还是有着完全的信心,只凭对面这些东拼西凑起来的杂兵肯定挡不住自己前进的脚步的。

战斗在一阵轰隆隆的马蹄声中开始了,二十骑金兵伏身马背上,一阵风一般的沿着庄内的道路冲向了前方。当陈宁带着一队长矛手想利用兵器的长度阻击一下这二十名骑兵时,离着竹制长矛能够到敌人还有一段距离时,马背上的金兵已经利用手中的骑弓将二十支利箭提前洒向了对面的人群中。

利用弓箭给对面的长矛手队伍造成的片刻混乱,射出箭支后的骑兵迅速抽出锋利的马刀,挥舞着从人群中一冲而过。只是一次简单的骑兵冲锋,原本五十人的队伍在弓箭、马刀和马匹践踏下,已经有超过一半的人当场阵亡。

不过也正是因为有陈宁带着这五十名长矛手的拼死阻击,速度降下来后的这二十名骑兵在魏壮率领的庄内弓箭手的全力射杀下,也不断有人中箭落马。

跟在金国骑兵身后的金兵沿着骑兵冲出的血路,也高呼着怪异的女真方言,潮水一般冲了上来。到了这般地步,因为庄内几处院落的阻碍,开始贴身肉搏后,双方的所有指挥、阵形都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现在看的就是每一个兵卒的个人武勇和战场经验了,不过在这方面金兵确实比庄内的守军高出明显的一大截。

耿鹏带领的斥候都军卒,因为大都是出身江湖草莽的好汉,本就身手出众而且还最擅长这种类似街头群殴式的混战,所以他们所在的那一块范围内,明显能看到不断有金兵倒地。

身处后方的完颜康注意到这种情况后,亲自带着身边压阵的几十名金兵向耿鹏这里杀过来,有了人数上的优势后,江湖好汉们真正搏命厮杀,一招致命的经验还是和这些从死人堆里趟过来的金兵没法比较。

常常有人在一刀砍向对手时,总是下意识的认为对手会躲开,可是生死一刹那之间,当金兵凭着战场搏杀的经验,用以伤换命的打法硬冲过来时,往往是金兵受了轻伤,而明明身手武技比对手高出一截的这些江湖好汉们却受到了致命的伤害。

用力很大的一刀砍到肩背部位,因为有皮甲护身加上身体摆动卸力,金兵的伤势并不致命,可是他们手中的马刀往往都是极为歹毒的专挑小腹、咽喉和胸膛等致命处下刀。轻巧快速的一刀过后,只要中招就是必死的结局。

丰富的战场经验,加上护身皮甲在近战中的防护,凶残嗜血的金兵很快就全面压制住了庄园内残存护卫们的拼死反击。虽然庄内护卫们借助熟悉地形的优势,鼓足勇气和金兵拼命,可是战果却极差。往往要付出两三名庄内护卫的性命,才能干掉一名金兵。

在最初发挥了不小作用的弓箭手们,当战斗演变成双方近身肉搏后,因为近战能力最弱,成了最先被金兵击溃的队伍。除了两三名机灵瘦小的弓箭手,借着夜色逃过了金兵的追杀外,包括魏壮在内的所有人全部被金兵砍倒在地。

庄内守军败局已定的时候,大队金兵开始追着零星的逃兵清扫庄园内幸存兵卒。唯一还能引起完颜康目光的地方是两个院落中间的一块空场。在这里还聚集着谢英和拼命冲过来与他会合的耿鹏、陈宁和残存的三名斥候都好汉。在谢英的身边,还有浑身浴血,身受数创后仍单手紧握锋利横刀的李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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