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落下山,天渐渐黑了下来。
我边跑着,边喊着包子西施的名字,四处打量。
突然!
对面不知名的东西,朝我挪动过来。
慌乱中我朝路左边跑去,对面的东西居然也随着我朝路左边拐……
我又改道望右边拐,这东西又朝我右边跑过来。
就这么左躲右闪的无意间,我和这东西撞了个满怀。
那扑过来的东西湿漉漉地,溅了我一身的水。
这东西一阵哆嗦,“扑通”一声,摔倒在地,居然大喊大叫:“别……别吃我!
鬼爷爷饶命!饶命呐!我一把老骨头,浑身臭气,吃了我,鬼爷爷都显臊得恍。
鬼爷爷您大恩大德,放我这把老骨头一马吧!”
这东西趴在地上,对着我又是磕头,又是哭诉。
我走进细看,这东西戴着一顶旧毡帽,穿着破棉袄。脚上只穿了一只灰色的棉鞋,浑身湿漉漉的不成样子。
“老乞丐!是我!阿黑啊!”
“阿黑?破庙里那个阿黑?”老乞丐抬起头看着我,慢慢地站了起来。
“真的是阿黑,我还活着……
哎吆……可是把我这身老骨头……给吓散了架!”
这老乞丐,原本是镇上的老师,唯独一个女儿,却在抗战时期被小日本鬼子给迫害。老乞丐的老伴儿,因为女儿的死一病不起,不久离世。老乞丐在一年间失去了两个亲人,承受不住打击,变成了一个半疯子,时而清醒,时而疯疯癫癫。
我见他怪可怜,时常给他一些东西,久而久之就熟了。
“老乞丐!老乞丐!你这一路跑来,有没有碰到一个穿貂皮大衣的大闺女?
长这么高,一双大眼睛,鹅蛋脸,身子……”我一边用手指比划着包子西施的模样说道。
老乞丐一听,突然一副很害怕的样子。
“有鬼!带着香气的闺女被鬼捉走了!阿黑!快跑!快跑!”老乞丐又耍起疯来,爬起来就跑。
我伸手一把拉向他,大喊:“老乞丐,不要怕!有毛主席他老人家在天之灵,阎王小鬼,黑白无常,牛鬼蛇神都不敢在人间造次!”
老乞丐一听到毛主席,一下来了精神头。
他大声喊道:“毛主席,有毛主席他老人家在,什么牛鬼蛇神我都不怕。”
老乞丐又嘻嘻哈哈地对着我说:“后山……后山,今天不是镇上人都在后山建水库么,我听后来人说,有人在后山挖出了许多棺材!瓶瓶罐罐,元宝铜钱的撒了一地……
我就想着也趁机,捡个宝贝回家……谁知道!我……我闯到个鬼……”
“说重点,我是问你那闺女哪去了?”
“呃……那闺女!
那闺女,她穿着貂皮大衣,脸色儿楞白儿,掉了魂,朝一个大棺材里爬……
那闺女是女鬼!那闺女是女鬼……”
老乞丐浑身哆嗦得厉害,爬起身子,边跑边喊着“女鬼!别吃我!别吃我!”
我情急之下,一把要去抓他的腿,他一阵乱蹬,左脚上的一只棉鞋,就这么被我给撸了下来。
实在是没有太多时间去顾及老乞丐了。
我一路小跑,朝后山大洼跑去……
我翻上山,临近山下大洼,却见有人影来回走动。
“站住!这里已经被封锁了,不允许任何人靠近!”
一个全副武装的武警,端着步枪指着我,不让我再靠近。
“警……警察……同志,俺……俺是来找人的!俺不是坏人,俺是镇上的…的……”
小警察一听说我是镇上的,朝我说:
“老乡,想必你也听说了,这里发生了命案,而且……”持枪的武警说着,卸了保险栓,把枪收了起来。
“什么!命案!……”我一听命案,第一个想到的是陆蓁蓁的安危,乍一听,我的心像丢在了半空,一下子悬了起来。
“老乡,别伤心……人死不能复生,你还是早些回家吧……”小警察劝说着,弯下腰,把手搭在了我的肩膀上,一副很同情我的样子。
“唉,是挺可怜的,5个身强力壮的大男人,就这么活活给挖了心脏!”小警察唉声叹气道。
一听他说5个大男人,我立马站了起来。
激动地握着小警察的手:“死的是5个男人?男人?”
“是,全是男的!”小警察一脸茫然地看着我。
这时候,我心里一块石头,总算是落了地。
我瞪大了双眼,看着四周。
这一带荒草丛生,松林茂密。东面一处溪流,穿山流淌,河水汇流山下深洼。
在这里建水库,是再合适不过了。
对着当空的月亮,望深洼里细看,月光撒在深凹的溪水上,就仿佛一个聚宝盆,闪烁着金银珠宝的光芒一样。
这在奇门五行学里,叫做“阴煞聚鼎”。
气流随东北方入洼,盘旋洼里无处通泄。即使有多处溪流甬道,也很难让徘徊此处的气流逐一耗尽。
“气久漩不通,必成阴煞!”
意思是说,这一带,像一个四足而立的大鼎。“大鼎”原本是象征着权利的重器,但是落在这一处凶地,“大鼎”也便成了汇聚凶煞阴气的邪器。
这里悬崖峭壁,林立丛生,是个极佳的隐藏之地。但若是葬人,那此处被葬者,非大恶既凶煞。
我急忙朝着小警察走过去,说:“警察同志,是这样。俺今天出了个远门,下午才回来。回到家里,俺娘告诉俺,俺爹到这后山建什么水库,到现在就一直没回家…不会是……”
“老乡,……老乡……别哭,……唉……别哭……”小警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我。
“警察同志……您行行好,让俺进去……万一里面躺着的是俺爹,俺也好见他最后一面……”我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唉……老乡,你先起来,先起来说话”小警察说着一只手背着枪,一只手拉着我的领子,要拉我起来。
“警察同志,你答应俺,让俺进去,俺就起来……”
“老乡,我,我也有我的难处,我不是不想帮你,只是执行首长下达的命令,军令如山。”小警察突然蹲下来,一脸无奈地看着我。
“那……那俺也不为难你,你带俺去找你们首长。俺跟你们首长解释”
我说着抹了一把脸上的眼泪。
“这……唉,我也不能擅自离岗啊。
这里里外外的。一百米一个岗,我也不能离开啊”小警察很为难地说道。
我心里正想着其他办法。
突然小警察大声喊道:“唉!今天我也豁出去了!大不了背处分!”
小警察沉思了好一会儿,背着枪在原地打着转。心里一定是在做着激烈的思想斗争。
“老乡,看你也是一片孝心。要不然这样,我看你也不会是坏人,只是来认领家人的,我先放你进去,只有10分钟的时间。不论里面你看到了什么,都不要过问,还有不要传出去。
如果一旦你遇到危险,或是可疑的事情,你按一下这个,大喊救命,就会有我们的同志过去帮你。”小警察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只手枪。
“这个是……手枪!”我好奇地拿着小警察递过来的手枪前前后后的看。
“别,别乱扣动扳机!不到万一,千万别扣动扳机,这个是信号枪!万一遇到危险,你一定记得朝着天空扣动扳机,里面的信号弹就会发出。”小警察边说着,边把我放在扳机上的食指握住。
“谢谢您,谢谢您。警察大哥,俺……俺一定记住你的大恩大德,俺……俺替俺娘,俺全家谢谢您了!大好人!”我说着做出下跪的姿势。
“别别别!老乡!快……快起来……”小警察一把拉起我。
“你看到山凹下面的亮光了么,最亮的那盏探照灯附近,就是我们首长的帐篷。”
我顺着小警察指的方向看去,然后点了点头。
“唉!快进去吧”小警察唉声叹气道。
“好!”我心里一阵窃喜,拔腿就跑,跑出去也就十米,突然身后的小警察又大叫道:“哎!老乡!兄弟!停一停!”
小警察快步跑过来,大喘着气,一只手搭在我的肩膀上,语重心长地对着我说:“兄弟,不论怎样,都得好好过下去。其实,其实我爹也是早早就过世了,你的心情,我能理解!”
我加快跳动的心脏,总算是平息了。
“真是个好警察”我心里想着,向他点了点头,转身朝亮光处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