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去春来,谷中桃花盛开,红樱谷里一片红妆。
“林猴师兄,麻烦给我拿地上的那副春联”。
秦无心在门框四周扫着米糊,这是原来贴春联的位置。
林猴无精打采地捡起春联递了过去,他悠然说道:
“也不知道今年春节师父给不给大伙下山玩去”。
“他老人家以前不让吗?”。
“不让,说是路远,又说怕我们几个在外头闹事,所以禁止外出”。
秦无心只是轻轻‘哦’了一声便顾自工作起来,这时大黑不知从哪里钻了出来,一身的伤痕。林猴一下追了过去将小黑按住,反被小黑吼了一声吓得他赶紧放开,随后小黑悠哉悠哉走到秦无心脚下躺了起来,气得林猴张牙舞爪。
“你小样的够凶,小心我抓你去打狗煲!”。
小黑像是听得懂话它猛然站起朝林猴吠去,吓得他撒腿就跑,这时秦无心笑了笑,谩骂道:
“小黑,不能这么调皮”。
小黑乖乖地又伏在地上一下子就打着呼噜入睡。秦无心高高俯视脚下体型比一只成年藏獒还要庞大的小黑,看着它那五道分叉的焰色尾巴,他神情变得愉悦。
傍晚,大红灯笼挂满了整个红樱谷,院里亮如白昼,不久,祭祀过后,炮竹声在院里噼里啪啦地响着,所有人回到屋内,这时秦无心已经上完了最后一道菜,林猴闻着香味伸手如抓却被陶影竹抽了下手背痛得他把手缩了回去。
“无心,所有菜都是你做的啊?”林猴砸巴着指尖的菜味说道。
茹小果露着酒窝笑着插话。
“厨房就无心哥哥一个人,不是他难道是你哦”。
“他?这么多年我从没吃过他做的饭”秀小波插话道,这时铁牛摇了摇头。
“错了,你们不记得了吗,那年他做饭,差点把整个厨房烧了”。
大伙闻言哄堂大笑,气的林猴拍桌不语。
鬼夫子微笑坐下,他环顾四周却发现少了一人。
“上官姑娘呢?”。
“对哦,她还没好吗?”。
“小果,你去催下她吧,就说开饭了”。
小果答应着刚走出门外,却定在门口呆立着,众人不明所以便想催促,这时一道白影也出现在门口,正是上官绾绾。
当所有人目光注意到她时,大家都惊呆了,今晚的上官绾绾,只能用惊艳绝伦来形容:她淡扫蛾眉,白长纱衣内衬齐胸儒裙,难掩冰肌****。
这时茹小果开口赞叹:
“绾绾姐姐,你今晚好美啊”。
“不是美,是天上少有地下绝无!简直是仙女下凡啊!”林猴看的眼睛几乎都要掉了下来。
对于他人的赞叹,上官绾绾只是礼貌性回笑,她径直走到秦无心身边的空位坐下,有意看了对方一眼,但他却顾自盛饭,丝毫没有留意她的特别,这一刻,她对他有些捉摸不透。
陶影竹看到这一幕脸色有些难看,她一言不发地搅动着饭碗里的米粒若有所思,而这时,鬼夫子发现气氛有些不对,他微微一笑说道:
“今天是除夕夜,大家要喜庆些,今晚破例让你们喝酒”。
良久,铁牛等人喝的醉醺醺,秦无心将他们抱回各自房中随后收拾饭桌,陶影竹从他身边经过,却莫名其妙地瞪了他一眼然后离开,丝毫没有帮忙的意思,秦无心无奈之下只好一个人忙碌起来。
一个时辰后,除旧岁的炮竹声响起……
就在所有人都睡下的时候,秦无心一个人来到江边,他听着耳边的虫鸣之声吹着寒冷的春风,静静发呆,这时一道轻轻的脚步从身后传来。
“原来你也没睡”来人正是上官绾绾。
“你不也没睡”秦无心头也没回,他借着灯光凝望江面。
“睡不着”。
秦无心回过头,上官绾绾已坐在不远处的木台上,亮光照在她的侧脸,暴露了她罕有的少女神态。
“你有心事?”秦无心也走了过去。
“我第一次在无相门之外的地方逗留这么久,这里的感觉,跟师门不太一样”。
“有时候在大门派待久了,体会不到人间那种烟火味,或许就是这种烟火气让你觉得有所区别吧”。
“也许吧,秦无心,你真的没想过入无相门吗,你可知道能成为无相门掌门亲传弟子那对于多少修真者来说都是梦寐以求的事情”上官绾绾凝视秦无心的双眼,她极渴望能从他眼中看出一丝渴望。
秦无心捡起一块石头丢在江面,波荡的涟漪粼粼耀眼,他望着入神。
“你知道燕雀跟雄鹰的区别吗?燕雀出生后嗷嗷待哺,即使学习飞翔也可以有无数次重来的机会,可是雄鹰它没有,它在悬崖峭壁,如果失败便万劫不复”。
上官绾绾疑惑,尽管她依然想尝试,但是秦无心已经站了起身。
“时间很晚了,得回去休息了,明天还得早起给师父他们煮些糖水,所以就聊到这吧,天寒地冻的你也早些回去歇息吧,晚安”。
望着秦无心远去的背影,上官绾绾忽然觉得,凭她的姿色若是放在无相门,只要一句话就有无数男人愿意为她赴汤蹈火,可是在秦无心这里,丝毫无效,这时她有种前所未有的挫败感。
翌日,众人喝过糖水之后,鬼夫子给在场所有人分别派发了新年福袋。
“拿过福袋,以后就要懂事勤奋,再过些年你们各自成亲了就没得拿了”鬼夫子语重心长。
“新春之际,祝师父老人家长命百岁身体健康!”秦无心师兄弟几个异口同声祝道,这时,上官绾绾淡然走了出来,她朝鬼夫子微微鞠躬,说道:
“绾绾也祝夫子新年快乐,绾绾这次是想跟大家拜个年,顺便,告别”。
“告别?绾绾姑娘要去哪里?”陶影竹疑问道。
“秦公子现在已经是凝气境的实力,也不需要我再保护,所以我的任务也算是完成了,而且师门有命,让我尽早回去准备应对两个月后的神策考试,师命难违”。
上官绾绾的告别让在场气氛变得沉寂,大家彼此间相处了有些时日多少有些难舍难分。
鬼夫子沉吟片刻,忽而开口说道:
“既然如此,就让无心一路与你同行吧”。
秦无心瞪大眼睛确认道:
“师父,您的意思是要我下山?”。
“天照道尊待你不薄,你总归要给人家拜个年,顺便帮为师送封信给他”。
……
“绾绾姑娘,我看天色已晚,不如就在城中找个客栈落脚,待明日天亮再赶路不迟”秦无心拉紧马匹缰绳朝身边马上的上官绾绾建议道,上官绾绾望了望天色应允点头,随后二人策马扬鞭进了樊城,身后跟着一团小黑点。
二人在一家名叫悦来客栈的地方下榻,傍晚时分,他们相约下楼用餐,小黑紧跟其后。
客栈一楼是用膳区域,二楼以上则是客房,秦无心与上官绾绾所到之处正是一楼。他们随意挑了个清净的角落入座,点了些清淡的食物,这时小黑跳上木凳也在耐心等待属于它的大餐。
秦无心悠然抿着清茶,视线中出现了五名正在下楼的白衣男女,那服饰,他最熟悉不过,白衣金线鹤图,正是天机阁内门弟子的象征。
“眼看过两个月就要开始神策考试,偏偏这个时候让我们去查探什么魔族奸细下落,真是倒霉”其中一名清秀男子埋怨说道。
“放心,早点查出真相还是来得及赶回去报名的”。
五人四男一女挑了个位置落座,正好就在秦无心邻桌。
“李师妹,这里的樊城烤鸭味道一流,半年前我曾从这里经过有幸一尝,要不要试试?”。
“烤鸭油腻,李师妹又怎么会喜欢,我看酿豆腐就不错”。
“豆腐有什么好吃的,李师妹,要不干脆来盘牛肉下酒”。
“修道之人贪酒是大忌,李师妹,我看咱们还是清淡些好”。
四名男子不停的争吵着,彼此都为求得身边这位李师妹欢心而互不相让,偏偏这名少女也没有干预劝阻,反而神情自得地喜笑着,她将目光落在大厅上,刚好瞧见正啃着骨头的小黑,那眼神充满了兴致。
“别吵啦,你们谁把那小狗抓到送给我,明天我就跟他同马而行”少女高扬着脑袋说道,这时四名少年相视一眼,蓦地抢出座位出现在秦无心面前。
“这位兄台,你这只宠物能否让给我,我出百两白银”。
“我出两百两!”。
“我……我出两百五十两!”。
“你们都别跟我争,我出五百两!”。
最后一人的出价引起了周围不小的骚动,好事者都聚集在四周等待着宠物主人的答复,他们非常期待接下来的好戏。
秦无心置若罔闻地顾自进餐,丝毫没有理会旁人。
对方的沉默让这四人顿时不满,其中一人重重敲击桌面,阴阳怪气威胁道:
“小子,别不识抬举,我们可是天机阁的内门弟子,只要我们认定你是魔族奸细,保证让你吃不了兜着走,识相的乖乖把它让出来”。
“是么?原来所谓的名门正派,就喜欢做这些勾当?”秦无心冷冷说道。
“你!你找死!”。
那发话男子脸色涨红,他伸手便朝秦无心衣领抓去,却扑了个空,引得旁人一阵嘘声。
男子阴沉着脸色化爪为掌再一次出击横扫而去,只见秦无心连人带座借力后退,手中的筷子却依然夹着菜肴久未放下,直到再次避过一击才安然入口。
堂堂天机阁内门弟子居然对一个名不经传的少年束手无策,让围观的众人议论纷纷,同时也让这男子顿觉颜面扫地,他瞄了眼同伴,那几道轻蔑与耻笑的目光更是将他刺激的几近失去理智,这时,他已经全然不顾什么名门做派,抽出长脸便是一刺,寒芒成点正对秦无心眉心。
眼看利剑即将穿透秦无心头颅,在场所有人看得心都提到嗓子眼上,却不料,秦无心手中的筷子竟被附上一层蓝光,行云流水般挑开剑芒,那长剑顿时多了一道手指宽的小口。
男子难以置信地退开几步,他打量着手中长剑,那神情既是心疼又是讶异。
“哥哥好生厉害,却不知道能不能接下我几针!”一道声音蓦然从人群中传出,正是男子同行的那名少女,只见她玉手从身后猛然甩出,数十密集得让人发悸的银光带着破风声朝秦无心袭去,若被射中,不死也得去半条命。
上官绾绾正想出言提醒,只是说时迟那时快,银针已经全然打在秦无心身上。
看到这一幕,在场观众都摇了摇头。
“这下那少年怕是要废了,这小姑娘少说也是凝气境初阶,换做常人,万万不能接下她那凌厉的银针”大家都为秦无心叹息。
那少女神情得意,她看着呆立的秦无心没了声响便想去确认他的死活,可是当她手指戳到秦无心身体的时候一股灼烧的剧痛从指尖传来,随后她看到恐怖的一幕:
秦无心笑了!
少女惊恐地后退,可是她迟了,一道巴掌‘啪’地一声刮在她脸上,顿时一股火辣辣从脸面传出,这时,她感觉全身都充斥着疼痛。她从小到大如掌上明珠般被别人呵护着,哪里受得了这些委屈,情不自禁下便蹲在地上嚎啕大哭。
“咎由自取!若是换做普通人,你的任性只会要了别人的命!”秦无心怒容满面,他没继续理会独自坐在原位继续用膳。
上官绾绾偷偷瞥了他一眼,仍感惊魂未定。
几名天机阁少年如触逆鳞,脸色气得发紫,他们扶起嚎哭的少女,其中一人远远问道:
“敢不敢报上名来!”。
“鬼谷门第六,秦无心!”。
“秦无心!原来是你!你等着!”。
那几人丢下一句话便离开了一楼,围观的众人也同时散去,这时上官绾绾头也未抬淡淡说了句:
“看来此行会多生波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