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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一世恩情,半生沉默——蒋经国夫人蒋方良(2)

中国大婚之后,蒋经国一家人便留在老家陪伴母亲,夫妇二人住在武岭门蒋介石专门为他们准备的小洋房中,每天过去丰镐房和母亲闲话家常再一同用餐。这是一段难得轻松的时光,没有了政治阴云,没有了尔虞我诈,蒋经国感受着母亲积蓄十二年之久的疼爱,毛福梅也乐享着含饴弄孙的天伦之乐。而蒋方良呢,她在努力地学习中国话,想要迅速地融入到环境中。

这一段时间,是蒋介石留给儿子的修心养性的时间,希望儿子能够在乡下清新单纯的氛围内真正坚定自己追随父亲完成大业的脚步。而这短暂的休息期,也成为了蒋方良此后岁月中,最美好的回忆。

在溪口,蒋方良有一个最好的玩伴,那便是蒋经国的表妹竺培英了。初见面时,培英对这位外国表嫂还有些拘谨,但看到蒋方良热情大方,因为不会说几句中文,所以比比画画很是着急,那样子着实把培英逗乐了,这一下,年仅十多岁的培英便和蒋方良熟稔了起来。

在溪口的日子,培英常常与蒋方良做伴,她教蒋方良说地道的溪口话,而蒋方良则别别扭扭地给培英讲述在俄罗斯的日子和趣闻,姑嫂俩相处融洽。

蒋经国出差时,培英便来到武岭门和蒋方良做伴,她们同住一屋。到了晚上临睡前,蒋方良告诉培英,她每天都要做健美操来保持身材,然后热情地邀请培英和她一起做。生长在乡村的培英哪里听说过什么健美操啊,再听表嫂说,为了保证动作正确,身体无束缚,要除去外套,只穿内衣来做,更是羞了个大红脸。不过,看表嫂一脸的认真,丝毫没有羞怯之情,培英也就照葫芦画瓢了。

半个小时的健美操跳下来,身体出了很多汗,蒋方良用湿毛巾擦过之后,便去给培英准备各种水果。跟表嫂日子住久了,培英也跟着养成了这样的习惯。

蒋方良的溪口话越说越流利,和婆婆交流已经没有什么障碍。可是,一件让她感到窘迫的事情再度提醒了她中俄文化之间的差异,她需要学的东西还有很多。

原来,蒋方良看到培英一日日地长大,便提议教培英打扮打扮,于是她便给培英修了眉毛还有脸上的汗毛。修毛在乡下称作“开脸”,是有严格规定的,大姑娘要出嫁之后才能够“开脸”,否则,便有被人占有过的“破鞋”嫌疑。

这个行为被毛福梅知道后,便把蒋方良叫到面前,和蔼地说道:“培英还没有出嫁,按照我们中国习俗,是不能够修面的,这不是一件小事情,而是我们传统的规矩,算作大事。”蒋方良瞬间闹了个大红脸。不过,毛福梅马上接着说道:“当然这件事情也不能怪你,你在中国也只生活了这么一小段时间,不知道这些规矩是自然的,也怪我没有提前跟你说清楚这一类事情。不过老祖宗留下来的规矩很是繁多,日后我一点点地告诉你,你注意着就是了。”

婆婆一番和颜悦色的话,让蒋方良心里无比温暖,她知道自己犯下的不是小错,但婆婆并未责怪,这和那易怒的公公对比起来,简直是两个极端啊。

1939年,蒋经国被蒋介石派往江西南部工作,开始了他的公职生涯,而蒋方良则留在溪口老家守候。临行前,蒋经国为蒋方良请了一位家庭教师,教蒋方良说纯正的普通话,这样她才能够与更多的人交流。勤学好问的蒋方良仅用了一年时间,便已经能够熟练地使用普通话和人交谈了。随后,为了便于照顾丈夫和孩子,蒋方良也来到了赣南。

可惜,此番天地,已不是当年在俄罗斯的时候能比了。

那时,蒋经国属于漂泊异乡,孤苦无依,且饱受磨难,那个时候,他的世界里就只有蒋方良,他的一切快乐都是蒋方良带来的。可是现在的蒋经国早已今非昔比,回到故土的他在父亲的帮助下混迹官场,如鱼得水,即便也有着很多难言的苦衷,但毕竟是在有着同样血统的国民群里,他可以寄托的东西很多,而蒋方良则蜕变成了他的一部分,而非全部了。

蒋经国素来不喜欢女人干政,也许在他大男子主义的心中,是接受不了女人高高在上的。也或者,他从宋美龄身上,看到了自己所不能接受的东西,因此他多次在妻子面前提起女人干政的害处。蒋方良本来也是个没有野心的女子,从嫁与蒋经国的那天起,她的梦想不过是家庭幸福,夫妻能够白头偕老罢了。她无心,也没有那个能力去干预蒋经国所做的事情,待在家中相夫教子,孝敬公婆,是她最好的选择。

唯有沉默和忍受

有人曾说,抗战八年,是蒋经国最神秘的八年,他的行踪如谜如幻,首先一个抓不到他踪影的就是夫人蒋方良,虽然他们有家,有孩子,但蒋方良还是时常一头雾水,不知丈夫所踪。

其实,在蒋方良初到赣南的时候,蒋经国就已经心有旁骛了。一个名为章亚若的女子闯进了他的生活,为他沉闷苦楚的政坛生涯注入了新鲜的力量。可以说,章亚若的善解人意和美貌多才,都是蒋方良所没有的,尽管蒋方良用尽一切努力让自己成为一位合格的中国妇女,但男人的心要走时,不是这个女人有多好,就能留住的。

起初,章亚若和蒋经国的地下情还掩饰得很好,但到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的时候,双方彼此间的柔情便暴露出来了,明白人一眼就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不寻常,但碍于蒋经国的身份,谁也不会说什么,更不会有人去蒋方良面前“告状”。

何况,蒋方良也从来没有跟随蒋经国出现在公开的场合,丈夫的世界,她无法知道,也不想知道,她的心似乎一直停留在苏联时期,停留在他们初恋的美好时代。或者在她纯净的心中一直觉得,只要走进了婚姻,就是一辈子,就算是给相知相恋的情分找到了一个最好的归宿,剩下的,就是在漫漫长路上相携相伴,等待老有所依了。

也许,男人薄情是天性,或者蒋经国根本就是遗传了蒋介石风流好色的本性,中国男人,如果没有贾宝玉那种理想主义的性格和理想,世俗男人总是会有一些《金瓶梅》里西门庆的恶习,比如金庸小说中的韦小宝就是典型薄情男人的代表,不知道这种好色乐淫的天性是不是天下所有世俗男人的共性。蒋经国并不因为位高和特殊的身份就不属于世俗男人之列。总之,曾经的患难夫妻在面对强大诱惑之时,变得不堪一击。他拿准了蒋方良在中国只能仰仗他来生活的无奈,毫不顾忌地和章亚若交往着。

章亚若早些年受过不错的教育,因此说得一口流利的英语,考虑到“最危险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蒋经国竟然想出了一个馊主意,让章亚若去家中担任蒋孝文的英语老师,顺带教蒋方良书写中文,并教授她戏曲知识。

就这样,情人章亚若以家庭教师的身份堂而皇之地走进了蒋经国和蒋方良的家,坐在他们一起吃饭的餐桌上,享受蒋方良为她端过来的咖啡,且和他们的儿子打成一片,善良淳朴的蒋方良从未疑心过章亚若的身份,她一直善待这位“小老师”,而且努力学习章亚若教授的知识。

1941年,蒋方良去到重庆探望公婆,几年不见,蒋介石被眼前这个儿媳妇惊呆了,这哪里还是当年那个不懂事的外国女人呢?而今的蒋方良身穿合体的旗袍,溪口话说得比蒋介石还地道,见面第一天,就下厨给蒋介石做了一桌家乡菜……蒋方良整个人,除了相貌无法改变之外,已经是一个活脱脱的中国妇女了,蒋介石对她的印象即刻加分。

蒋方良在重庆小住了一段时间,怕她寂寞,蒋经国便托人为她请了一位家庭教师,教她书法和绘画。由于婆婆宋美龄也喜爱画画,且水平不俗,蒋方良平时便有了交流的对象。她专攻山水花卉和鸟兽虫鱼,一段时间学习下来,竟也小有成绩,得到了宋美龄的赞扬。

蒋方良避在重庆不问世事,在赣南的蒋经国则肆无忌惮,终于让章亚若珠胎暗结。为了能使孩子有个正名,章亚若大打温柔牌,希望蒋经国能给她个名分。此时,蒋经国似乎早就忘记了糟糠之妻,他到重庆面见父亲,希望父亲能够同意他和蒋方良离婚,另娶章亚若为妻。

蒋介石当然严词拒绝了,要说当初他并不中意蒋方良的话,在这几年间,蒋方良用自己的实际行动证明了自己是担得起“贤德”二字的,蒋介石也对这位儿媳转变了态度,颇为欣赏。而今,蒋经国一面在江西大刀阔斧地改革禁娼,一面金屋藏娇,甚至要休妻再娶,这样的闲话传了出去,对蒋家是多么大的影响!父子二人的谈话不欢而散,蒋经国决定采取迂回策略,先把章亚若送到桂林待产,等到瓜熟蒂落的时候,再去祈求父亲同意。

这一切,都是在蒋方良不知情的情况下进行的,而单纯的蒋方良怎么也没想到,这个曾允诺自己终身的丈夫已起了抛弃她的心思。她更不知道,这个她始终忠诚于斯的男人,已经和别的女人有了孩子。

如若事情就这么发展下去,蒋方良可能真的会面临被休掉的危险,因为在桂林的章亚若很争气地给蒋经国生下了一对双胞胎儿子。喜不自禁的蒋经国更坚定了要给章亚若一个名分的决心。

幸好,杀伐决断的蒋介石出手了,为了保障蒋家的声誉,为了儿子的政治前途,他不能让章亚若这么一个女人成为拦路虎。他秘密授意陈立夫后的几天,章亚若在桂林莫名其妙地死了。

关于其死因,多年来成了未解之谜,但了解章亚若与蒋经国感情的人,都曾怀疑是蒋介石下的黑手。可惜佳人已逝,蒋经国即使再愤怒,也无法爆发,只得默默承受着这种骤失爱人的痛苦。

他借口工作太忙,很久没有回家。当他独自度过悲伤的时候,蒋方良对一切都毫不知情。其实,这样也好,如若让她知道自己的丈夫是因了别的女人“为伊消得人憔悴,衣带渐宽终不悔”的时候,会是怎样的心情?

也有人说,蒋方良对于章亚若和蒋经国的事情早有耳闻,夫妻俩大吵了几次,见蒋经国没有丝毫的收敛,无可奈何的蒋方良便告到了宋美龄面前,宋美龄两面相劝,平息了这对夫妻间的战火,但问题始终是存在的。有一次吃饭的时候,蒋方良再度提到了章亚若,不曾想蒋经国竟然掀翻桌子摔门而去,留给妻子一个永不妥协的背影,蒋方良也只得把所有委屈都吞到肚子里去。

但无论知与不知,随着章亚若的故去,一切就已成云烟了,至于她留下的两个孩子,虽一直得到蒋经国的照拂,但见面的机会,却是少之又少的。

随着抗战接近尾声,蒋经国似乎也从痛失章亚若的悲伤中慢慢走了出来。1945年,他和蒋方良的次子蒋孝武出生了。又一个孩子的到来,让蒋方良越发地投入到对孩子的照顾中去,这一年,他们搬到杭州居住,蒋经国满中国地奔走,很少在家中逗留,大部分时候,蒋方良都是守着孩子度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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