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皇晔勾了勾嘴角,淡淡的笑容变得若隐若现,平静地说:“攻城与否,全由将军一人决定?”
安宁又是一声冷哼,“你要是写了这投降书,本将便不动你义宁一根汗毛,只当与义宁结义了。”
东皇晔爽朗地大笑几声,“将军确实是有心计!”说着站起身来讽刺地俯视安宁放着如狼一般冷光的眼睛,他的眸子也冷了几分,语气中那玩味的轻浮不见了,他冷声说:“结义说得好听,到头来义宁变成北狄的附属国,全权由北狄掌握,置义宁尊严于何处!”
安宁凤目微眯,面具下长眉紧蹙。他们对视着沉默,仿佛各自都在揣摩对方的心思,仿佛想透过对方的眼睛看穿对方深藏着的心。
“你若是想好了,便告诉我,我给你一个时辰。”安宁的声音不再像以往那么冷硬,竟在不知不觉中换去了自己“本将”的尊称——五味杂陈,她心里泛起了波痕——灭义宁,轻而易举,但对于他来说那是多么残忍!他有自己的军队,那么英勇一心为的就是义宁,让他眼睁睁看着义宁灭亡自己却无能为力,对于他这么骄傲的人,心里——会很难过吧?
“不用想了,刚才我说的便是最后的答案。”东皇晔说,脸上竟又出现了那抹玩味的笑,“要杀要剐,请便。”
安宁心中像是漏跳了一拍——这样的东皇晔,那么耀眼,即使是战俘,竟也透着一股君王的霸气!
她笑了,笑自己,也笑他。
“你若是调了在北攻打金国的兵来救援,也不至于到如此的地步。”神差鬼使,她说出心里话。
“本王能否理解为,将军在好心帮助本王?”东皇晔笑得更加妖魅。
安宁避开他的眼神,“本将从来都对敬佩的人惺惺相惜,只不过是感到惋惜,好心提议罢了。如今就算你想要调兵也是晚了。”
“本王为将军的战俘,何来的敬佩?”东皇晔背过手去,心里对这个女人越来越好奇。
安宁仍以冷哼回应,又沉默了半晌,“南王真的已经想好了?”
“难道将军不想攻下义宁么?”东皇晔问。
“如此,也好。”她说,连冷笑也没有发出声音,快步走出了军营,像是怕自己会停下来再劝他。
东皇晔望着她的背影出神,细细想着她到底有什么见过他的理由。他完全确定了,他们一定是旧识。
这个女人真是有意思。
他带着丝丝笑意坐下,心里丝毫没有对战争的忧虑——他有那信心,义宁,不会败!
一只巨大的黑鹰不知何时立在了他军帐唯一的小窗上,它刚刚从北边金国前线全速飞来。东皇晔拍两下手让它飞到木桌上,取出它腿上一只短毛笔、一小瓶墨汁和一张附上的信函。
用食指压平卷起来的纸条,上面密密麻麻写了所有军队的现状,最后一句话结尾——“已经按照殿下的意思办妥。”
东皇晔食指轻敲着桌面,斟酌了一下轻笑一声,在背面写下“调兵救援楚将军”七个字,才把纸条塞进鹰腿的铁制小管里。
“去吧。”他拍拍鹰背,那鹰便展开宽大的黑色翅膀冲上天去。
此时,安宁与一个提着巨大弓弩的弩兵站在高台上。一只大鹰飞进军营上空的时候瞭望台那边便给安宁报了信。安宁断定那鹰是东皇晔的信使,召来一个弩兵,等着鹰拿到东皇晔的信后把它截了。
“他们估计是没想到我们拥有弩箭能射下那只鹰,否则也不会那么大胆,张张扬扬,不作隐蔽!哈哈,那南王也不过如此罢了!”瞭望兵对那弩兵小声说道。
弩兵一脸冷漠地上箭,一言不发,等着安宁一声令下。
“它来了!”瞭望兵叫道。
安宁仰头看着,那鹰刚刚起飞,飞得不算高,在弩箭的射程范围内。弩兵已经举起了那弓弩定神瞄准。
“射!”
那鹰还没来得及高声哀鸣,两支利箭同时精准穿喉,它用尽力气扑腾了几下,便像一片无比巨大的落叶一样,飘飘转转地落下了。
军营中的东皇晔站在小窗前望着那黑色落叶飘零跌落,扬手拉上了窗前帘帐,脸上竟闪过了一抹冰凉的笑意。
一切似乎都在他掌握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