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没听到,你那手机音量调的太小了,跟蚊子叫似得,就你坐在那,你也未必能听见。”青城一屁股坐在吧台旁的旋转椅上翘起了二郎腿。
江源将购物袋放到吧台地下的柜子里,扬起双手,示意妻儿不要再这么无谓的争下去,“惠子你在吧台,我去厨房,青城别玩手机了,赶紧帮着服务员上菜。”
“怎么服务员不够么?”
“你就不能来帮下忙啊?”江源有点恼怒!儿子这么大了,整天就知道向大人伸手要钱,偶尔一提到要他帮家里做事,废话一箩筐!
“怎么又是我?”
“怎么又是你,我赚的钱,怎么每次都是你花的?快点,别废话!”
青城不情愿的将手机装进裤兜,这才慢吞吞的跟在江源的身后,往厨房间走去。
那天,阿旺回来的时候,距离酒店打烊还差二十分钟,看他垂头丧气的样子,江源还以为他被人打劫了。
“阿旺,遇到什么事了么?”江源走上前,关切的看着阿旺。
“没,没什么事,就是有点累了,想早点休息。”阿旺摆了摆手,勉强从苍白严肃的脸上挤出了一丝笑容。
“是这样啊,你赶快回去休息吧,”
“可是,我下午又不在,这会儿有没有打烊,我,……”
“谁都有特殊时期,你在我这里做了这么久,都是自己人,就不要太见外了。”江源眼神真挚的看着阿旺说;
“那我就先回去了,话说,真有点不好意思呢!”阿旺挠了挠头说,
“赶快回去休息,明天早些来上班就好了,”
阿旺若有所思的走进工作人员专用的更衣室最靠墙位置的柜子前,更衣室里有两排柜子,每一排有三个柜子,进门左手边第一个柜子便是他现在的专用更衣柜。每次走进更衣室,他总会习惯性的走到右手边最靠墙的位置,这个位置曾经是他原来的使用过的柜子。而现在,这个柜子常年空着。
回想以前,青城家的酒店曾经是小镇数一数二的,那时候,酒店有六个大厨,自己只是其中不起眼的一个,那时掌勺的主厨用的就是进门左手边第一个柜子。而现在是自己在用。
阿旺还记得,主厨脾气很大,经常对自己呵斥,甚至还指着他的鼻尖说道;你不配做一个厨师,做厨师最重要的是人品,人品坏了,做的菜便会失去它最本真的味道!
想到这里,阿旺自顾自的呵呵笑了,尽管主厨那样说,可如今,自己还不是如愿坐上了这主厨的位置?在这个酒店里,还不是整天都飘溢出自己煮菜的香气?
那段时间,适逢经融危机,酒店的生意渐渐不如从前,终于有一天,江源在酒店的内部会议上宣布裁员,因为薪资问题,主厨带着其他两名二厨离开了。阿旺觉得主厨虽然平日里话说的漂亮,可真到了关键时刻,是如此的虚伪和不仗义。
就在那时,阿旺决定留下来,算是为证明一件事。
虽然那个女人曾说过,自己是她在这个世界上遇到的最无情无义的人。可是,阿旺并不这么认为。阿旺觉得,一个人真正坏的是良心,如果仅仅是因为嘴巴比较坏,而心是善良的,那就不能称之为坏人。他将自己归类为这一类人。
阿旺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回忆起这么些人,但就像是当初酒店裁员时一样,关于那个女人求自己的事,他打算尽可能的做点什么。
听说,是个女孩。阿旺的心里还是有点小激动。说实在的,依那个女人的性格,他怎么都不会想到她会生下那个小孩。想想自己今年都已经46岁了,如今还是孑然一人。现在突然出现一个属于自己的女儿,阿旺觉得心里很是安慰。
想起年迈的老母亲在去世前,拉着他的手曾一脸遗憾的跟他说:今生活着是见不到孙儿孙女了,希望死后,阿旺能够成家立业,生儿育女,这样,她死了也可以瞑目了。
这下子好了,就算不成家立业,也有了女儿。如果一切顺利的话,找个好日子带着她去老母亲的坟前跪拜,也可以让她九泉之下的心得以安宁。
就在阿旺失神的当口,突然更衣室门外传来一串有力的敲门声,阿旺伸手打开门一看,是江源,江源手中提着一个塑料袋子,塑料袋里装着一个圆形的包装盒。
“这个,你带回去当夜宵吃吧,”江源说着将饭盒递到阿旺的手上,然后用手拍了一下阿旺的肩膀,便走下楼去,
阿旺心里一阵温暖,想到接下来的事情,他顿时精神抖擞的将饭盒放在柜子里,飞快的收拾了一下,便走出了更衣室。
经过前台的时候,江源不在,只有惠子在吧台的电脑旁正背对着他玩着电脑上的蜘蛛牌。听到脚步声,惠子转过头来看是阿旺,她微微一笑说:“赶快回去休息吧,明天早些过来!”
阿旺应声走出了酒店,夜幕中的街道被昏黄的街灯笼罩,四下里一片温暖的光亮,阿旺沿着酒店出门左手边的路面一直往南走,这不是他家的方向,确切的说,自从老母亲去世之后,他便没有了家。
沿着街道往南走大约五分钟的光景,有一个四岔路口,在四岔路口往右手边拐弯,是一条狭长的没有街灯的黑暗小路,沿着路一直走,在路的左手边有一家小型的网吧。网吧名叫战吧。
战吧只有一层,原是一个小型的加工厂的其中一间工棚改造的,室内面积约莫60平方,靠门的位置是服务台,服务台占地约莫20平方,服务台对面摆放着两台电脑,服务台的纵向位置整齐的摆放着两排电脑坐席,每排各6台电脑。这让网吧里的空间显得及其狭窄。
阿旺是这里的熟客,所以他刚用手推开门,就听到服务台的小新跟他打招呼:“旺哥来了,里面有位子。”
阿旺也只有在这时才能找到当年的某种感觉,虽然这么多年的经历告诉他,想要回到过去,想要重拾过去拥有的一切,已是不可能,可重拾某种感觉,却也不是什么难事。
阿旺从上衣胸前的内口袋里掏出那只阿玛尼钱包,从钱包里抽出一张红色的百元大钞,大方的递给小新。“包夜,”
在小新找钱的空隙,他的心里甚至闪过一丝窘困,这种感觉很奇怪,就像是做错事的孩子,在做错事之前,如果身旁有个正义的声音提醒,或许错事就不会发生。他比谁都清楚,就在几秒钟之前,当手指在划过那几张几元和十元钞票的时候,自己曾有过一丝犹豫。可很快就被那可怕的虚荣心吞噬。
当一张百元大钞被换成一小叠零碎的由几元和几十元组成的零钱时,阿旺费力的将它们塞进钱包,阿玛尼顿时肿胀的像个孕妇一般。
阿旺提着食盒沿着服务台的纵向位置,走向左手边靠近墙的位置,这里几乎成了他的专座。战吧虽然空间小,可是费用便宜,再加之这个地理位置比较偏,每晚来这里的人比较少,在这里,阿旺可以随意挑选位置。来的次数多了,熟悉了之后,阿旺便也舍不得挪窝去别的网吧了。
“这该不会又是酒店的专用的套餐吧!果然是大厨,待遇就是不一样。”小新端着水杯走到阿旺身边,一眼看到食盒,顿时喜上眉梢。
“是啊,这可是酒店的名菜,普通小菜馆可是见不到的,”
“那是,这种菜也只有有钱人吃得到,或者是像你这样的主厨才能吃得到,”
“瞧你说的,你也能吃的到,拿去,这个就是带过来给你吃的。”阿旺将食盒给到小新的手上,以往小新这样说,阿旺也只是嘴上应付两句,断然不会这么大方,可是,如今就不一样了。
“真的?这怎么好意思呢?”小新假意推辞。
“拿去吧,哥可不是虚让你的。”
小新喜滋滋的提着食盒走向前台,阿旺豪气的回头,然后弯腰低下头用手在腿边的主机箱上的电源按钮上按了一下,按钮瞬间亮起宝蓝色光芒,紧接着他坐直了身体,在电脑显示屏右下角的圆形按钮上按了一下,屏幕上即刻出现了联想电脑的字样。在电脑启动期间,阿旺端起水杯喝了一口水,将外套脱了下来,套在座位的后背上,从口袋里拿出手机,这是最新款的三星手机。将手机摆放在右手边最显眼的位置。
一番整理之后,电脑成功的开机了。阿旺先是登上了QQ,然后用鼠标在游戏大厅里点开自己喜欢玩的游戏,不经意的低头,他看到自己QQ头像上有一个信封的标识在闪,点开一看,是一封来自陌生人的邮件。
看到是邮件,阿旺脑海里闪过一丝顾虑,可一想到自己现实生活中光杆司令一个,便不再顾虑。邮件上发件人,是一个署名叫索魂的人,邮件的正文部分,只有一句话,那是一个见面的地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