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丽珍发现,如果家教时,陈铭浩不在家,她心里就会像放下一块大石头一样轻松。
那是陈铭浩第一次不在家。
徐丽珍一进门,陈父陈母就迎过来。他们穿着宽松的白色丝绸服装,手里提着一把剑,一副鹤发童颜的样子,他们笑呵呵地说:“出去打太极剑。”
徐丽珍闪到一边,让出路来,笑着说:“快去吧。”
徐丽珍还记得以前来上课的情景。陈母借着送水的机会,打开畅畅房间的门,出去时,故意把门半掩着。他们担心她糊弄小女孩,在外面悄悄听着呢。现在,他们完全放心地把孩子交给她了。
陈铭浩也没有坐在沙发上。
那天徐丽珍觉得自己的状态非常好,畅畅也超水平发挥,一张英语卷子,很快做完讲完。时间还充裕,徐丽珍教畅畅唱了一首英文歌。畅畅一高兴,一边唱歌一边拉着徐丽珍跳舞。
徐丽珍从陈家走出来时,觉得脸上还热乎乎的。
一出楼梯口,一辆宝马车慢慢驶过来,车门打开,陈铭浩坐在车里,微笑着说:“上车吧,我送你。”
徐丽珍愣了一下。她前前后后地张望,没有一个身影!更没有那辆熟悉的自行车!她推辞着:“你忙你的,我自己回去就行。”说着,往前走了两步。
车子无声地跟上来。
陈铭浩依然微笑:“徐老师,你是不是准备一直跟我客气下去?”一语双关。
小心思被人识破,徐丽珍的脸微微红了,不好意思再坚持,索性大大方方上了车,坐在副驾的位置。
车子慢慢行驶。徐丽珍倚住后背。
她不得不承认,同是“专座”,宝马车与自行车,有着天壤之别。坐在车里,你可以什么都不看,什么都不摸,却能感觉到一种豪华与舒适扑面而来。车里放着音乐,乐声淡淡的,旋律很美,却有几分伤感:
爱就一个字,我只说一次,恐怕听见的人勾起了相思,任时光飞逝,摸索着你的影子,让你幸福我愿意……
陈铭浩不看她,也不说话。车外的路灯散发着朦朦胧胧的光晕。徐丽珍忽然感到了一丝疲倦。白天上了一天课,晚上到现在也没有休息,她轻轻闭上了眼睛,感觉此时的自己,很像一块大白兔奶糖,看似坚硬,其实是可以慢慢融化掉的。
融化?这样想着,她心里一惊,防卫似地睁开眼睛,忽然发现车子已转向另一个路口,徐丽珍一下子坐直身子,急急地说:“错了,走错了!”
陈铭浩笑了,很沉稳的笑,问:“徐老师,今晚还有别的事吗?”
徐丽珍摇摇头。今晚确实没有别的事,她总不能说今晚还得备课,或者临时撒个什么谎。她还真不擅长撒谎。
陈铭浩说:“我带你去个地方。”
徐丽珍脑子里快速旋转着,他要带她去哪里?咖啡厅?酒店?不不!她不要去那样的地方,她要坚持自己的原则,免得以后尴尬。
徐丽珍清了清嗓子,说:“陈总,我明天还要……”
陈铭浩仿佛看穿她的心思,打断她:“10分钟,就10分钟,我带你去个地方看看。”
徐丽珍怎么也没想到,陈铭浩会带她到这么一个地方。车子绕过市区繁华地段,拐进市郊一处半山坡上。这个地方,四周树木成荫,环境清静,威市高高的电视塔就座落在这里。
陈铭浩停下车,说:“下来吧。”自己先下了车。徐丽珍犹豫一下,也下了车。
陈铭浩带着除丽珍一步一步登上电视塔。风很大,有点冷,徐丽珍不由地缩了一下身子。陈铭浩感觉到了,问:“冷吗?”徐丽珍忙答:“不冷。”拉上风衣拉锁。
徐丽珍想起电视里常常有这样的镜头:男人带女人去看恐怖电影,吓得女人往男人怀里钻;天冷,男人脱下外套为女人穿上……如果男女之间有感情的话,这样的情景会让人感到温馨,否则,就是恶俗了。徐丽珍不想让这样的恶俗镜头发生在自己身上。
她的担忧显然是多余的。陈铭浩压根就没有那个意思。他走在前面,带领着她。
到了塔顶,放眼望去,徐丽珍瞬间有种震憾的感觉。全城灯光闪烁,此起彼伏,那是一片流光溢彩的海洋。远处的大海,也被灯光点亮。海水倒映着灯光,灯光仿佛流到海水里去了。哗啦,哗啦!丽珍仿佛能听见灯光在大海里流淌的声音。身后是山,黑黝黝的,在夜色中巍然屹立,仿佛是一种衬托,更增添了夜的神秘。此时的天上,繁星密布,星星在快活地眨着眼睛,与大地相互交映。徐丽珍仰起脸,贪婪地看着,很久没有见过星星了……
立于浩翰的天地之间,徐丽珍与陈铭浩很像两只小小鸟。
风更大了,扬起徐丽珍的头发,拂在陈铭浩的脸上,陈铭浩的手指,微微动了一下。他闻着她的发香,沉默着,从侧面端详徐丽珍。他的两只眼睛,也很像寒星,在黑夜中闪闪发亮。
徐丽珍觉察到了,扭过头,赶紧用手束起头发,不好意思地笑笑。陈铭浩也笑笑,拉起她的手,转向另一个方位。他指点着给徐丽珍看。
那天徐丽珍回到家里,一闭上眼睛,眼前全是亮晶晶的海洋。她的心还沉浸在一片愉悦之中。想起今晚上,陈铭浩一直没怎么说话,说过的话,加起来不超过十句吧。他拉了一下她的手,也只一下,就松开了。想到自己的警觉和胡思乱想,不由地笑了。姐姐说过,陈铭浩是钻石王老王,看上他的女孩不计其数。自己平平凡凡,人家未必看得上眼。他所做的,无非是因为畅畅。徐老师啊徐老师,你太自作多情了!徐丽珍有些害羞地笑笑,闭上眼睛,很快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