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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灭顶之灾

深潭的底部开始剧烈地震荡起来,原本还算平静的潭水,一下子变得如同凶猛野兽,以九朝为圆心,逐渐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

九朝定睛瞧去,只见原本怪物盘亘的地面,竟有一个大洞。此刻怪物消失,那大洞如同一张大口,把周围的水流往里面吸。

“可恶!”

九朝奋力向上游去,想要挣脱水流束缚,然而那吸力实在强大,九朝游了没几下,便虚脱乏力,任由那股吸力将他吞噬进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

当九朝再次睁开眼时,不禁为眼前的一幕惊得掉了下巴。

这是一个巨大的水底洞穴,此刻已经被水淹没。洞穴之中暗淡无光,看不清边界,可顺着头顶投射而下的微光,九朝依然看清了眼前的一切。

那是一座金山!

九朝心绪跌宕。他从没见过这么多的钱,妖性之中的贪婪,一下子占据了他的大脑。

妖天性喜欢聚宝敛财,这三阳火灵也不例外。七百年间,这七星百姓把它当做神物,每年都要投入大量金钱,全都被它藏在这水底洞穴之中。

九朝目中透着贪婪,可是这么多的钱,他显然带不走。

正在九朝凝眉思索,这座金山突然动了一下。

“谁!”

九朝一下子变得高度警惕。要知道在这暗无天日的洞穴中,那座金山里,竟然有什么东西在动?这显然十分不合理,九朝立刻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然而过了许久,那座金山却再无半点动静。九朝原以为是自己的错觉,刚刚放松下来,那金山上突然又有些许元宝叮叮当当地落下。而自那半山腰上,陡然钻出一个头来!

“我的妈!什么鬼!”

九朝吓得捡起地上的元宝就向那个头砸去。他力气很大,纵然在水中,也能扔出很远。然而那个头却左右摇摆,九朝砸了几次都无法命中,一下子怒意盖过了惊恐。

“他娘的人脸怪物都被我搞定了,老子还能怕你不成?”

说罢,九朝壮着胆子,爬到金山之上,对着那个头猛然一拎。

随着头被拎起,他用力过猛,一下子倒飞出去,若不是水中浮力,怕是得摔得不清。九朝拎起那个头仔细一瞧,差点吓得胆破。

那只是一个头,一个没有身躯的头。

“他娘的,真晦气!竟然捡到一个死人头!”

九朝一下子将头扔出,然而下一刻,他就意识到问题的关键。

一个死人头,怎么会摇摆?

九朝赶紧追上去捡起头颅,只见那个头上长着两个犄角,嘴巴很大长满獠牙,没有鼻子,一双空洞的眼睛,紧紧盯着九朝。

虽然看着恶心,九朝却疑惑了起来。

驱魔面具?

这玩意,怎么看都像是七星镇上的流传了百年的驱魔面具。

正在这时,那头颅突然挣脱九朝的手,反口对着九朝的手臂一咬,旋即飞速逃窜,想要冲破洞顶。

“想跑?”

九朝赶紧追上,他水性奇佳,加上不知为何能在水中呼吸的缘故。几息之间,便把那颗头颅抓住。

那头颅显得十分惊恐,咿咿呀呀地嘶鸣,不断摇摆想要挣脱,它一头水草一样的头发不断晃动,寻常人看了非得吓得半死。

九朝一手拎着头颅,一手化拳狠狠击打。

“******,给小爷我老实点!”

被九朝一打,那头颅登时蔫吧了下去,回过头来,一脸可怜兮兮的样子,讨饶道:“小爷你行行好,我只是一只小妖,被压在洞中七百年了。如今那鬼东西终于没了,我难得重见天日,你就放我走吧!”

九朝的妖王血脉被抑制,若非像三阳火灵那样的大妖,寻常小妖根本察觉不出,它此刻嘴上讨饶,心底却在打着坏主意。

“你为什么和我村里的驱魔面具那么相似?”

面对九朝的提问,那妖怪一下子明白了怎么回事。它七百年前来到七星镇,哄骗当地人,说自己乃是天神下凡,让他们对自己进贡,作为交换,他可以庇佑这里的百姓不受妖魔骚扰。

洞穴中的金山财宝其实是这家伙的。后来三阳火灵来到此地,不仅霸占了自己的巢穴,还堵住了洞口,奈何它妖力弱小,只得在那暗无天日的洞中,呆了整整七百年。

再后来,由于它被堵住,七星百姓渐渐也就淡忘了这个所谓的神仙,取而代之的是以它为模样雕刻出来的驱魔面具,薪火相传,一直至今。

听闻这个怪物的诉说,九朝不禁嘲笑道:“愚不可及!把妖怪当成神仙,还世世代代的供奉,当真无可救药!”

九朝不屑的同时,却又生出怒意,毕竟他也算七星之人,集体荣誉感虽然薄弱,却还是有的。

“得教训教训这个东西!”

九朝一脸微笑,其实心中也一肚子坏水,跟那妖怪两个互相打着对方的主意。

“放了你,也不是不可以,你有什么法子,把那洞里的金银财宝给运出去?”

妖怪一听这小子打着自己宝藏的主意,心中发狠,嘴上却依旧示弱,道:“小爷这不是开玩笑嘛,这潭水足有千米之深,这么多金子怎么可能运得出去?”

没等妖怪说完,九朝一拳已经打来。他虽未习过武,却天生骨骼坚硬,已达凡胎境六段。这小妖充其量也就是个凡胎境四段,哪能挨得住九朝一拳。登时哭天抢地,摇晃着头颅。

“别打,别打!我。。我。我知道一个法子。”

九朝招子一亮,道:“快说!”

妖怪眼珠一转,道:“小的名为‘无饜’,虽然实力弱小,可有一样异能却是其他大妖十分羡慕的。”

九朝眉目一转,道:“继续说。”

妖怪嘿嘿笑道:“我们饜妖一族,以贪婪而著名,喜欢四方敛财,贪得无厌,因此得名。虽然我们只有头颅,却可以吞纳比自己大得多的东西,修为越高,吞噬的东西越多。想我饜妖的鼻祖,饕餮,那可是。。。”

没等妖怪说完,九朝又是一拳伺候,这妖果然是妖,贪婪在他们眼中,竟是个优秀的品质。

“我没空听你乱扯,既然如此,以你的实力,能吞得下这座金山吗?”

“自然是能!”

九朝心中一喜,道:“那你还不敢快,敢跟我玩花样,小心你的头!”说着九朝摩拳擦掌,一副跃跃欲试模样。

怪物赶紧顺从地回到洞中,只见它一张口,那金山从上而下飞速汇聚到妖怪口中,不过半盏茶的功夫,一座足有十米高的金山,全部被这怪物吞噬。

妖怪打了一个响嗝,旋即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

“你吃饱了想睡?”

九朝上去就是一拳,可那怪物却依旧一动不动,它睡眼惺忪道:“小爷。。不能怪我,我们饜妖吞噬东西之后都要沉睡一日,否则。。”

妖怪话没说完,就陷入了沉睡,任凭九朝怎么捶打,如同死了一般。九朝只得放弃,可他耐心奇好,不就是一日功夫?正巧他累了一天,困意涌现,便抱着那怪头,一同睡去。

一日后。

“小爷,小爷,您醒醒。”

九朝睁开惺忪睡眼,怀中一个呲牙咧嘴的怪头,让他一哆嗦。这才想起自己还置身潭水之中,一觉醒来,昨日种种如梦似幻,历历在目却又虚如泡影。

伸了一个懒腰后,九朝提溜着怪头,道:“这下可以了吧。”

“可以了,小爷,您看咱这就出去?”

“出去以后,你必须把那些钱都给我吐出来!否则,哼哼~”

九朝晃动着拳头,威吓道。

怪头连连晃动身躯,它只有一个头,九朝心道这便算是点头了,于是带着它向着水面游去。

没了三阳火灵,这潭水寒冷如冰,幸好祝融胆带在身上,能够驱寒避冷,九朝一直向上,倒也没有什么阻碍。

‘噗’地一声,九朝终于破出水面。时近正午,阳光明朗,照得山涧一片通亮。

“还是地上好啊~”九朝提起怪头,道:“给我把钱吐出来!”

怪头道:“小爷,我头都被你攥在手里,你还怕我跑了不成?现在把钱吐出来,你能运下山啊,不如我与你一同进村,当面把钱还给大家,不是更好?”

怪头一番言语,直击九朝内心。他正想在大伙面前戳穿这个怪物,好让他们知道几百年来用来驱魔的面具,原型竟是个贪婪狡诈的怪物。

“好!便依你,量你也翻不出我的手掌心。”

说罢,九朝便带着怪头向山下走去。

几经波折,翻山越岭,九朝终于从玟山深处走出。然而当他拨开挡住视线的一丛树木时,眼前的一切,却让他此生难忘。

先是浓烈的血腥味传来,整个七星镇从山上看去,到处冒着火光,滚滚浓烟四起,房屋倒塌,鸡犬不宁。

“怎么回事!”

九朝心中震惊,拎着怪头飞速向山下掠去。他的心情是如此焦急,全然不顾地面的碎石,和尖锐的树枝,母亲。。。

当九朝趟过弄情河,越过玟山沟,大步流星地跑过断桥,这才发现整个七星镇已经面目全非。

地上到处都是血,房屋倒塌烧毁,随处可见支离破碎的尸体,野狗争相抢食,浓烈的血腥气让九朝几欲作呕。

他发了疯似的向着家的方向跑去,正在这时,那怪头突然挣脱九朝手掌,飞到半空,嘎嘎阴笑。

“小子!你还是太嫩了些,嘎嘎!三阳火灵妖力强大,破除身形化为‘祝融胆’,必定妖力涌出,吸引其他妖怪,我骗你在深潭里睡了一日,就是要让你亲眼见证这家破人亡的场面!不过我也算帮你躲过一劫,你还不谢我?”

九朝听了,心中大骇,全身震颤,只觉天都塌了下来,他哪里还管得了那个怪物,径直向着家里奔去。

可是,他还是来的太迟了。

眼前的家,哪里还有家的样子,早已化为一片废墟。曾经爬满牵牛花的篱笆,横七竖八地倒了一地;曾经长满药草的花圃,被各种奇怪的脚印猜得稀巴烂;曾经卧在母亲怀里,数着天上星星的屋檐,已经倾倒,摔得粉碎;曾经。。曾经一起吃饭的那方大槐树下的石桌。。。石桌。。

九朝的眼泪止不住地流下,石桌之下,露出一只熟悉的手臂。。。

正是那只手,无数次地拍着自己的后背安然入睡;正是那只手,无数次地在油灯下,为自己缝补打架破碎的衣衫;正是那只手无数次笑着打着自己的屁股,告诉自己不许调皮;正是那只手,无数次地给自己驱蚊扇风,无数次地给自己盖好被子;正是那只手,从白皙光滑变得粗糙褶皱,却将这个受到所有人排挤唾弃的自己养大。。

“妈!-----!!!”

九朝撕心裂肺地哭喊,响彻了整个七星镇的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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