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无事。非要说有什么事的话，就是甲壳后半夜去“踢秃鹫那老家伙起来”的时候，老强盗当时的床上躺了整整五个蛮族女人，被闯入的甲壳惊醒后引起了一点混乱。当然其他人估计也差不多，就连于东言回到自己的帐篷睡觉的时候也被三个女奴钻进了被窝。
第二天于东言是被早餐的香气诱醒过来的，那是端到床前的几块面饼，除此之外还有一杯羊奶。三名女奴都早早醒来，太阳出来之前她们已经把属于他的羊群和鸡群都照料了一遍，还有其他琐事也处理完毕，就在帐篷里等着他起床。说实话，睡得迷迷糊糊醒过来的时候猛然发现三双眼睛就在面前盯着你，那感觉还是满刺激的，于东言当场就差点跳起来。
还好蛮族毕竟只是蛮族，没有许多花样，吃饭穿衣还是不用服侍的。只是在于东言穿戴整齐要出门的时候，女奴们一起奉上他的武器——刀、盾、弓箭、皮鞭。她们的表情如此恭敬，那种感觉像是一个小小仪式，仿佛于东言出门是一件了不起的大事。即使是一直没把她们放在心上的于东言，也不由得有了一点小小虚荣感。
是的，于东言确实没把她们放在心上，连她们的名字也没有问。这家伙现在越来越受到环境的影响，渐渐把自己真的当成一个佣兵头子，一个小商会头领了。
这又是一个晴天，风和日丽，明媚的阳光照射着大地，一片生机勃勃的景象。营地里，女人们忙忙碌碌，男人们则三三两两聚集在一起高声谈笑，一切看上去都风平浪静。要不是他们的马匹不时打个响鼻，金属的武器在阳光下反射着刺眼的光芒，谁也不会想到这个部落昨天才经历了一场血腥杀戮。
“头儿，昨天晚上睡得好吗？”秃鹫笑嘻嘻地过来打招呼，老强盗虽然带着人守了下半夜，看上去还是精神十足。
“只睡了半夜，根本就没睡够。”于东言随口回答。
“当然，我要是年轻十岁，也会觉得没够的。”老强盗带着古怪的笑容。看他的模样，再想到晚上发生在他帐篷中的那次小小的混乱，于东言终于明白他说的是什么。再瞧四周的男人们几乎个个都是像他一样心满意足的样子，看来昨晚还真是都没睡够。
于东言跟佣兵们闲聊了一会，大家都很愉快。经过昨晚，这些佣兵似乎终于明白过来他们在这个谎言中究竟扮演的是什么样的角色，他们没有遇到想象中的愤怒与反抗，反而是作为一家之主受到蛮族女人们尽心尽力的服侍。在蛮族习俗中，部落间相互厮杀吞并是常常发生的事情，女人被当作财富和货物抢来抢去，通常被抢走之后的命运就是做女奴。这是一个悲惨的结果，每天仅能得到维持生存的食物，受不完的苦累，生病的话只能听天由命，想要逃跑会被活活打死，而且如果有了孩子，她们甚至没有抚养孩子的权利。这些女奴改变身份的最大希望就是被尚未结婚的部落战士看中，成为他的妻子，但这样的希望十分渺茫。所以当恨天告诉她们，这个神秘“外来部落”的这些强大战士都没有妻子，这些女奴是如何满怀希望也就不难理解了，她们互相争夺这忽然降临的机会以求改变命运，为此不惜一切。这样强大的部落当然是来自远方的，所以她们也满怀希望地跟着这些战士向远方那个富裕强大的部落领地前进——她们根本没听说过巴国，自然也不知道这是个彻头彻尾的谎言。
于东言还是上了一个当，根本不需要恨天撒这个谎，这些蛮族女人也会默默接受自己的命运。即使他们将部落中原本的男人和老人几乎杀光，只要不把屠刀对准这些女人和她们的孩子，这些蛮族女人自始自终根本就不会反抗，而会顺从地接受一切命令。这个谎言仅仅是把这一段返回的路程变得让捕奴者们十分舒适，根本没有在乎谎言最终揭穿之后，这些女人会如何。目前想到这一点的似乎还只有甲壳和于东言。
“去帮忙收起帐篷，再过一会就出发！”
佣兵们出手帮忙引起蛮族女人们的笑容，不懂事的孩子们也在周围欢呼跳跃，一片快活的气氛，这让佣兵们都干得很起劲，尤其是那些新佣兵，他们什么时候也没有受过这样犹如对英雄般的待遇。
行进中佣兵们仍然聚集在一起，并没有混在女人们之间。女人们对此也没有什么怨言，战斗和守护本来就是男人的主要职责。于东言找了个时间，把昨晚安排守夜却最终喝多了的那些佣兵们一阵臭骂，没有人胆敢顶嘴，他们灰头土脸地听着斥责，“我们再也不会违抗你的命令了，团长。”于东言哼了一声，他才不会轻易相信这样的话，只是既然佣兵们面红耳赤地如此表态，他也就不再追究了。
他们前进的速度比昨天快了一些，因为昨天晚上清理了许多不再需要的物品，减轻了负担。即使这样，预计与树皮商会的营地汇合仍然需要再走两天。这样的速度，难怪当初这个部落会轻易地被他们追上。不过于东言对速度快慢已经不怎么放在心上，他们的收获如此巨大，就算回程错过双福城稀缺奴隶的时间也无所谓。
“于东言头领，”恨天不知什么时候来到身边，“我听说你们杀掉了一个女巫？”
“是的，有这么回事。”
“这个女巫恐怕就是这个部落比其他部落更强大的关键，我昨天问到一些奇怪的情况……这个女巫并不是这个部落的人，她是两年前来到这里的。自从她来了之后，这个部落才开始接连吞并其他部落发展起来。”
“嗯，我是注意到那些蛮族男人身上的刺青比较奇怪。这是某种信仰吧，有了信仰导致他们的斗志更强，面临那样的绝境也没有溃散，的确比之前的蛮族人更耐打一些。不过这有什么关系吗？反正那女巫已经死掉了。”
“这是一种在非常遥远的南方蛮族中流传的巫教，信仰的是蛮荒死亡的邪神。当然在白虎神的威严之下，所有邪神都不值一提。”这个蛮族叛徒出身的恨天倒是个白虎信徒，“我们回城之后应该向白虎神献祭一些生命……牛羊也好，奴隶也好，愿白虎神继续庇佑我们……”
“你到底想说什么？如果是传教的话，你应该去找那些蛮族人。”
“白虎神的荣光无与伦比，我是不敢有丝毫不敬的。除了战士的刀剑之外，传播衪的荣光，只能由神选的祭司和僧侣来进行。……”恨天又唠唠叨叨说了一堆表明自己对白虎神敬仰的话语，眼看着于东言有点不耐烦，这才说出重点：“我听说那女巫刚刚死去，就回到了邪神的领域，她腐烂了。这对我们这样的凡人可能是个大麻烦。”
“什么麻烦？”
“我接下来所说的请不要告诉其他人……诅咒，这是诅咒！我以前听说过这样的事……蛮荒死亡的邪神信徒死后，他们的鬼魂会试图报复杀死他们的人，他们会招来疾病和瘟疫。如果不能及时求得神灵庇佑的话，这样的报复是十分可怕的！我的家乡……以前的家乡曾经有过一次这样的事情发生，死了很多人……”恨天十分不安地说着，脸色苍白。“那个女巫是外来的，两年前才来的。这大概是南方更远处的巫教蛮族开始向巴国迁移过来了。我担心这个女巫和他们有联系……也许还会有其他巫师到来的。啊，如果老义德允许的话，我真想远远离开这里，再也不回来！”
“什么鬼魂，我们可是鬼魂佣兵团，不要害怕这些东西！”于东言顺口说道，“什么疾病和瘟疫，那都是自己吓自己……”忽然之间，他想到那女巫诡异的死状。当时那女巫才刚刚死去没一会，但她的尸体居然已经出现了腐烂的情况。“疾病和瘟疫……这东西可不是随便就能控制的，应该不可能……”他停顿了一会，想起老义德口中的飞龙和狮鹫，想起自己灵魂的穿越……“尼玛，难道这还真是个玄幻世界？”
于东言马上开始回想怎么对付传染病，“没有任何药物可用……也许蛮族人那些草药勉强算是药，但是这些东西我还真不敢下嘴……那就只有撒生石灰粉，还有搞好卫生了。见鬼，好像也没有生石灰！还有什么东西可以消毒的？开水？酒精？”
恨天还在苦口婆心地劝说于东言尽快向白虎神献祭，以便得到庇佑以对抗邪神可能的报复，不过于东言完全把他的话当作耳旁风。也许这是个玄幻世界，但是即使玄幻世界中对抗疾病和瘟疫也不是拜神就可以吧，好歹也要找个祭司来个治疗术什么的才行。何况之前双福城中那场闹剧一样的白虎祭典，已经完全破坏了白虎神在他心目中的形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