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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拂晓微憩

巍峨的东郭山西峰域,一片沼泽前的混杂山地,拂晓淡暗灰空下。

拂晓的风中,一处剥蚀斜拱的石坡上,正竖有五株大枯树。一个灰淡残败之态,又丫杈四扯之相的它们,却仿佛地底伸出来的五条大鬼爪,似欲去抓扯些什么。

却枯裂露灰的臂叉,又显异样地萎顿,莫名的撩乱,一付有气无力,无甚可抓的样子。

此刻,一面弓背的身形,正大枯树坡与沼泽间的淡空中,疾冲如一根乱箭……自远处西峰腰下,数百米的岩崖上,泻射而来。

突然,那拔远劲射的一条弧线,却三分之一处的中途,陡似箭折,一厚拱身影就径直疾坠。

‘啪嗤’

某种重物落水声中,顿见,大凸石后一低洼处,水片四溅起。

‘呼哧哧’又三只野鸟惊飞,黑翅连连掀扇,朝山脚投落去。

“不好。”

凸石下,少年颈上耳微动中,心底‘咯噔’一下暗喊道。同时,一个狼狈状,疲乏之极地忙拐膝下一条湿腿,贴岩不动。

四里,一片死寂。只剩‘唰唰’风声,短枝的摇曳声,凸石侧偏来。同时,一个已淤绿了大片脸颊的少年鼻孔轻轻拱合中,也嗅到来自背后,混杂的一丝沼泽地带的腐烂气息。

‘沙沙沙’

风的吹唰声下,却是少年人又开始了跃动。

更一个倾身后,袁骑风咬酸牙就是蜻蜓又点水的一般,忽将身形拔站在凸石上。接着,再把犹如螳螂状的厚背,弓弹般地一个跃起,并强横扭腰,凌空正胸后;一道身影就横竖缩腹,朝左侧大枯树方向,双腿连蹬地退逝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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稍待,一戳白毛儿的少年,一转颈的颊额,则自灰淡天色下,枯树边冒露了出来。

而后,一张涩脸,更额下两道眸光若柱,旷野凹地扫去。

荒坡树下,便见一个孤单身影,其发下耳轮,清寒风中,谨慎露白而立,查悉这数百米见方地域的风吹草动。

“疾,直拔……”

陡地少年一声暗喝中,腿胯并立;秃凹的乱石地面,脚跟一踩后,猛力腾腰一提纵,即陡直飘升去空中,接近三十丈。再接着,袁骑风右肩又一强横扭扯,并一大幅度转腿横胸之旋,才扭退至树壁一侧。

‘呼呼’风响中,少年就勉力缩腹在枯树一弯杈上歇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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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自少年厚背飘升腾树的身形,可以看出这次直腿拔空,明显是一个弯膝呈稍呆状况。

终是逃遁后的某种疲惫,在被榨干劲力的少年体内萌动着,并掀起一丝困乏,袭上了袁骑风的眉际。

此刻,袁骑风肩背后,一把锃亮魔弩的的战利品,其弓角下,长柄的超魔刀,赫然是少年手中,臂酸陡软地一沉。

足底枯杈俨然一个平晃,少年忙下意识地手一紧。当即篡紧了超魔刀柄,总算未让其脱手,落于树下。

同时,颈冷陡醒眼睁中,少年是心底一寒,某种不祥预感顿生。

夺路奔窜之途,一路凄寒绵延血腥,怎能没一把好兵器傍身?少年之手篡的一把超魔刀,银柄镂‘苍凉’二字,焉是等闲之物?其厚厚侧背下,两片青光仍如泓,更是未沾一丝血污。

一把超魔刀端起凝神,少年却面色一呆,眉头一皱就陷入一场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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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州城的郊外荒山域。

一场阴雨,正在一扇残败的庙门外,滴滴答答乱溅着。明明是午后,却闪电雷鸣又风雨交残,好似进入晚雨幕雾里。

小巧身材,灰色麻衣的阿兰,抬一张忧戚瘦脸蛋,破庙门里,看雨一下一下,砸落在庙外的卵石上又溅起。

“雨有点大。阿兰。”榔头哥的声音,阿兰背后凄淡温和地响起。

阿兰回头,见30多岁消瘦男子的自己兄长。他左肩侧,一位少年也衣衫破烂不堪的一戳白毛搭额,歪站在破庙门近处,眼呆呆地瞧着自己。

少年英俊,却一个饥寒交加,露着可怕的苍白脸色,怔怔的却依然一双亮眼。

“哥。你们不多歇一会儿?阿兰在哩。”阿兰凄然淡笑道。

少年抬眸涩涩笑望道:“没事。”

“雨小点些,让骑风送你到青峰山外吧。”榔头哥浑厚声音,却有了少年般的笃定。

“你们太累了。哥,阿兰一个人走。”宽袖青衫的阿兰,很懂事地朝着哥。阿兰鼻头下,一张小嘴吐出让面前二人安心的话,内心却是波澜汹涌。

庙庭里,一头乱发,额下脸清冷的榔头哥,当然,也完全看透阿兰一张极力隐藏担心的柔弱淡脸。

风平浪静,一面白皙额的阿兰,她单薄双肩的心头,一双幽清眸中,明明就是万分的担心焦急。

当然,包括与兄长一路逃遁而来的少年人,他们将怎么办?

呆着的少年,却发现了阿兰眸中的某种漂离。虽她一张柔面平静,全然未露一丝惊慌,便知榔头哥这唯一的亲人,她是骨子里更透坚毅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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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的伤口,该清理换药了。”

这时,阿兰端着药汁和拿白色布出现在他们面前。兄长的脸额微有露惊震。自己等的伤情她怎会知道?便询问。

“药棉!你咋知道要带?”

阿兰却淡笑着,兄长面前很无邪地说道:“药铺拿的呀!不过,哥放心,药柜里拿它们,阿兰很小心的。来的路上,荷塘坡的树棚,站了很一会儿,知道要多注意身后的,哥。”

爹妈早死,药铺姨娘管理。阿兰懂,只要不和江氏起冲突,也就一碗饭的事了。

阿兰懂得男女该有别。可少年的后背伤,靠自己或哥的粗大手掌,根本就清理得不会很好,何况……

所以阿兰眼泛执意,一边的榔头哥,望向投眼神来的少年,震眉地凄然一笑。

“随她吧,风子。”

可是,少年将麻衣微微拉下,露出后背时,无数的刀口,便一一横扯斜呈,疤痕血肉的一片模糊。触目惊心中,淡眉脸色一变的阿兰,就是再小心,仍是几层包扎布都被鲜血染红。

阿兰脸颊泛青地手颤着,这些翻耕状的伤对她来说,是何等恐怖。

“一定是很痛的吧!风子。”

阿兰说着,眼中泪即将涌溢,仍在咬紧唇,在他的伤口擦药汁。

药汁刺激,扯拉的伤口上,少年吃痛得想哆嗦,但他咬牙忍下来了,直到完毕,抖着麻衣,耳前露出灿烂一笑。

“不算什么,阿兰。”

一路逃到青州榔头哥的家乡,命保住了还在,其它少年就都觉得不算什么了,何况阿兰……

这时,少年脸有一丝尴尬,望了一眼深锁眉头看雨的榔头哥,且明显感觉到阿兰手中的动作停了下来,扭头朝阿兰一笑道:“真的,阿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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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动!风子。”

阿兰说话时,仿佛小巧的鼻外泛着笑意,一付意欲让少年放心,端着挽发柔美脸的样子。

“习惯了,悬空狱岛上只要活着,其它一切是小事。”

阿兰的桃形脸怔住了,宽袖里的手已停了下来,不禁想到一些关于少年打小在贺伊岛上凄寒出生,到底是身处在怎样明枪暗箭的一众恶人处境里长大,才能说出这般话。

而兄长和他,二人现状恶劣,面对虎视眈眈,穷凶极恶的缉拿者,还有少年怎么泅渡冰海之域,并与兄长智斗食人鲸?

一切的情景都让阿兰触目惊心。

此时此地,少年这般地被一名纤柔女子,温情地擦洗伤口,并被疼爱,却是平生第一次。

对打小就在贺伊苦狱岛,拳打脚踢,冷冽喝骂中长大的一名少年,实在的一个足以让他,有了一番颈热背暖之感。

哪怕是处在大陆刑部缉拿的凶途上,少年一戳白毛脸上的嘴角,仍是一个抑制不住地再次哧溜下了又一丝悦暖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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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咱家这‘苍凉’,留着防身,阿兰自还有一双手,青州城饿不死咱的。只你们……哥,这贺伊悬空岛逃来,何时才有一个尽头地点,阿兰能去找你?”。

这时,阿兰肩动地弯腰去,庙门边把一个裹布条的沉重长袋端起来,稍隆的胸腋胸,递给脸又透意外的兄长。

说着说着,阿兰望着哥,眼框难抑地泛溢一丝酸热。

却待扭脸来,她又似乎一个没事

榔头哥额下眼一寒:“好的。哥拿着。”

同时,陡脸慎重地接过,阿兰雨雾中背来破庙的一把‘苍凉’超魔刀,偏肩头给少年。

“骑风,拿着。”

“这些,哥当年窖藏留存的三颗‘幽冥磷火弹’、祖传的方子、两套麻衫还有饼,也带着路上吧……”说话时,阿兰又把一个包有大木匣子的包袱,递给兄长榔头。

“好的,哥这个也带着。但,阿兰你……爹娘不在了,江氏实在罚你,‘绣足门’找七姑去!”榔头哥脸一阴地接了包袱,忧戚呈脸,手压在阿兰的柔肩上,又道:“哥会给你消息的。记住,兰子,好好活着,照顾好你自己。”

“兰子,我们或能找一门派藏身,风平浪静后,青州接妹子,好不?”这时,接过刀后的少年,走上来呆笑着安慰阿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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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我先走吧,哥,你们珍重!”

瘦弱少女把宽幅上衣中的腰一扭,似乎作了一个重大决定。然后,她就挪足迈腿跨出了破庙的木门栏,却回头毅然露出某种期艾眼神,对少年道:“阿兰,一定等着你……们!”

这时,便见越来越大的雨珠儿,肆意砸碎在庙门外的卵石上。

一个少女的凄寒颈背身影,泥水杂乱的地上,暮雨雾坡中,一顶斗笠下,身形渐瘦地逝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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