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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风起青萍

当日,众神自混沌世界离去,唯有冥王独留,居于极北之北。

——混沌史诗《神之遗弃》第九章

若人类能够拥有鸟儿的翅膀,从大陆南部一路向北飞翔,掠过广袤的大地和纵横的江河,穿越雄伟的太武山脉,就会望见无边的白色冰雪国度——万山耸立的圣雪高原。

在由人类撰写的史书之中,圣雪高原包括南起天昆山脉以北的广阔区域,它的西端到达马雅山,东部则直抵混沌之巅。迄今为止,人类对于圣雪高原的认知也不过就是这些,至于这个极北之地更北边的世界,从未有人探索,那里被称为是人间与冥界的界限。

因此,腾龙帝国北部行省尽管在名义上对圣雪高原拥有管辖权,但实际上的管辖范围也仅限于发源于天昆山脉的雪浪河流域狭窄的一片土地。在这片区域以外,常年的冰雪和高原恶劣环境,使得人类的足迹罕至,更遑论生存。

从北部行省第一大城、总督所在的风雪堡向东两千六百里,那片高耸入云的山川就是著名的天昆山脉,与它位于稍南一点的弟弟太武山脉相比,天昆山脉的气势更加雄伟,也就是从这里开始,才算真正进入圣雪高原。

天昆山并非真正意义上的雪山,至少它每年有一半时间不是。每年三至九月,来自海洋的暖风温柔拂过,为天昆山脉带来生机勃勃的春夏两季。差不多整整六个月中,这里都充满蓬勃的生机,植被茂盛、动物繁衍,处处可见南方温带的欣欣向荣景象。

然而其余的时间里,凛冽的北风会将冰雪撒向这里,白色覆盖了群山、森林和绿地,动物迁徙或沉睡,人类更是避之不及。冬季的天昆山脉,是充满肃杀的生命禁区,只有超越凡人的神秘种族,才能在此生存。

就让我们再次借助鸟类的翅膀和眼睛,带读者去看一看这人迹罕至的禁区中,生活的神秘种族吧。

天昆山脉,千峰竞立。一座隐入云端的高峰雄踞中心,似乎它就是这片山川的君王,傲然俯视四周臣服的峰峦。即便是鸟儿,平时也仅仅能够看到它雪线以下的部分,我们无法确定,隐没在云海之上的山峰,是否曾有生灵的足迹。

浩瀚的云海之上,阳光灿烂,生机盎然。若不是亲眼所见,人们根本无法知晓,在这白雪皑皑的山峰之上,竟然隐匿着一个春的世界。这里古木参天,绿草茵茵,潺潺山涧蜿蜒而下,滋润着芬芳的花朵。

曲折的山脊被郁郁葱葱的树木装饰的失去了原本分明的棱角,一条小道顺着山脊走向,通往峰顶。小道中间的位置,凹成一片山谷,星星点点的树楼木屋,在繁茂的古树枝叶间露出一角,雄辩地证明了,这里确有生命存在。

鸟语花香的小道尽头,是山谷中最大的建筑——一座搭建在数十棵巨树上的木楼群。那些巨树差不多都有十人合抱粗细,被巧妙的当成这片楼群的基础,数不清的精巧的旋转木梯连接着地面和楼宇,又将楼群彼此相连。巨大的枝叶和谐的在楼宇旁伸展,使得这些木屋就像是天然长在巨树上一样,堪称鬼斧神工的建筑奇观。

浓密的树荫遮住了木屋一扇扇门窗,将强烈的阳光挡在外面,使这片神秘的居所笼罩在清爽静谧的氛围之中,宛若仙境。

一位面容清癯的中年人,正站在飘窗前,出神的看着远处云海涌动。他看上去不过四十五岁左右,须眉飘逸,相貌英俊。一袭白衣被清风吹拂,衣袂轻轻飘动,黑发披散在肩头,头上戴着一顶似乎是用来束发用的精巧绿叶冠。

中年人出神的思索着,他眉头微皱,交织背在身后的双手相互轻轻捻动着,显得有些心事重重。一声清亮的嘶啸响起,在云海间久久回荡,中年人目光一紧,向远方天空望了一会儿,转身走到木屋中间坐下,端起一杯清茶啜饮。

约莫两盏茶的功夫,木梯上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片刻之间已到近前,一个身穿绿袍的健硕青年出现在门前。青年白皙俊朗,目光犀利,腰间的银带上悬着一柄短剑,看上去英姿勃勃,精明干练。他的黑发有些散乱,脸上也带着风尘之色,显然是刚刚经过了一段不短的旅行。

“族长,我回来了。”青年进屋对中年人躬身行礼,恭敬地说道:“您一切都好吗?”

中年人微笑望着青年:“谢谢你的问候,孩子。这一路顺利吗?来,坐下喝杯茶。”

青年在族长对面坐下,双手接过族长递来的清茶,轻轻放在面前,略带急切的说道:“一路上很顺利,金雕飞得很稳,我昨天拂晓从幽冥关起身,您看这不才一天就到家了。”

青年回复完族长的问话后,神色变得有些紧张,他接着说道:“我这次在荒原搜索了十四天,发现了一些奇怪的迹象,所以就急着赶了回来向您报告。”

“哦?”族长平静的望向青年:“说说看,是什么样的迹象。”

“是。”青年顿了顿,似乎是在心中整理报告的顺序:“幽冥关附近一切正常,但我进入荒野八百里后,在休息时遇到了一支冥兵!”

“嗯?”族长的表情也变得凝重起来:“冥兵?有多少,什么规模?”

“不多,有二十多个。当时我正准备让金雕降落在一片树林休息,看见这队冥兵向北行进,于是我就在空中跟踪,走了一百多里,看着他们消失在一座魂塔之中。”

“什么,魂塔!”族长一惊,追问道:“什么样的魂塔,说详细点!”

青年脸上的紧张更加明显:“是一座用无数骨殖搭起的白色魂塔,塔基方圆十几丈,分为九层,塔尖悬着黑月旗。”

族长的眉头紧皱,捋着胡须沉吟,久久不语。

青年想了想,又补充道:“我仔细查看过,那座塔的亡灵气息很浓郁,应该是……万人规模的。那些冥兵消失后再没出现,我原地守了两天,又向荒野深处查看,最后在那座塔的西北和东北方向又分别发现两座同样的魂塔!”

疑虑像阴云一般笼罩在族长的脸上,他用一种极为不安的语气说道:“就是说,有三座魂塔出现在荒野,你能确定吗,孩子?”

“是的,族长。后来我以这三座塔为中心又搜索了方圆一千里内的区域,没有发现新的魂塔,也没有再看到冥兵,我就马上回来禀报了。”

“这……很严重”族长缓缓点头:“你做得很好,不过这很严重……看来,灵石发出的预警应该就是针对这个。”

“族长,难道冥界真的……”青年焦急的问道,神情显得十分不安。

“现在还不能判断冥界的意图。”族长截住了青年的问题:“虽然你带回来的消息说明形势非常严重,但我们目前掌握的讯息太少,无法判定。而且,灵石显示的征兆并不完全对应冥界,那是一种从未出现过的预警,一种我也无法参透的提示……”

青年望着沉浸在思索中的族长问道:“那么,灵石到底是怎样提示的呢,族长?”

“提示是向广阔的区域,绝不仅仅是北方,这范围几乎就是世界全部……”

“这……这也太匪夷所思了吧?”青年惊讶的瞪大了眼睛,无法理解族长所说的概念。

族长转过头,目光投向窗外:“所以,必须查清这个征兆的真正意义。南方已经燃起了战火,我们得派人去弄清楚,这场战争又会在征兆中扮演什么样的角色。”

“您是说帕拉公国在南部的进攻?这是人类内部的事,我们有必要参与吗?”青年不解的问。

族长看着他,忽然笑了:“孩子,我们也好,人类也罢,不都是这个世界的一份子吗。你忘了我们的使命是什么了吗?如果灵石预示的毁灭真会发生,难道会有谁能逃避吗?”

“请原谅我,族长。”青年惶恐的说道:“您说得对,请您允许我去南方调查,我一定会弄清楚这场战争的来龙去脉。”

“还有我,我也去!”

一个清脆美妙的声音忽然响起,门前出现一个曼妙玲珑的少女身影,笑吟吟的望着屋里的两人。

“荔萝,你又在外面偷听了?”族长责备的说道,但脸上的表情却没有半分责怪的意味。

少女秋水般的明眸中蕴着满满的笑意,扮出一个委屈的表情:“爷爷,您难道没听说过‘碰巧经过’这个词吗?”

她轻盈的走进屋中,对站起身来向她致意的青年含笑说道:“苏羽哥哥,回来了?一路辛苦啦。你这次再出去,一定要带着我,好不好?”

“荔萝,这个……”苏羽望望族长,不知该如何回答荔萝,踌躇的支吾着。

族长轻轻咳嗽一声:“荔萝,不要打扰我们,我正和苏羽说要紧事情。”

“爷爷”荔萝走近族长,挽起他的手臂轻轻摇晃着:“我知道你们在谈要紧事呀,我也在说要紧事嘛。和苏羽哥哥一起去南方调查,这不是要紧事吗?”

“荔萝,不要闹啦,你还小,经验欠缺。这些事情还是让大人们去做吧。”

“爷爷……”荔萝撅起玫瑰花瓣似得双唇柔声嗔道:“我已经六百岁了,不是小孩子啦!我也要为使命出一份力,为您分担重任!”

望着美丽可爱的孙女,族长不禁莞尔失笑:“鬼丫头,说的倒是头头是道,什么使命啊分担的!其实就是想出去看看稀奇,对不对?”

“爷爷!”荔萝见心事被说破,不禁脸上一红,拉住爷爷的衣袖叫起来:“我都这么大了,还从来没有离开过云寨呢!你就让我去吧,好不好……”

族长含笑看着荔萝撒娇,思索了片刻,点头应允:“也好,就让你苏羽哥哥带你走一趟!”

荔萝睁大了眼睛,一双美目里满是惊喜:“真的吗,爷爷你真的同意我去了?”

族长捋须颔首:“我同意了。不过你要答应我,出去后一切要听苏羽的,不许自作主张,否则马上让金雕送你回来!”

“好好好!”美丽的少女笑语盈盈,心满意足的答应着:“我一定听苏羽哥哥的话,乖乖的跟着他,绝不乱走乱动!”

族长鼻子里哼了一声,故意冷冷说道:“只怕你一出去就会忘记这些,不过不要紧,如果违反了这条,苏羽会送你回来的!”

“好了,爷爷……”荔萝娇嗔道:“您就别吓我了吧,我保证听话还不行吗?”

“好吧,这件事非常紧要,你们明天一早就动身启程,现在回去收拾一下行装。苏羽也累了,休息一下晚上我再给你交代此行的调查重点。”

欢天喜地的荔萝随着苏羽离开了屋子,族长的笑容也渐渐消散。他又踱到窗前,望着被太阳照得瑰丽壮美的云海出神,口中轻轻自语道:“但愿预兆里关于你的部分不会有危险的成分,去迎接你的宿命吧,荔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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