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开抽屉,相片上的人笑得多么开心呀,她,她妈妈,她父亲,脸上的笑容是没有掩饰的开心,可从什么时候起,这相片开始褪色了?像活在世上的人一样,变化着,然后变成了现在这样暗淡无光。短发握紧双手,总有一天要把这一切从那个女人手里拿回来。
天气渐渐转冷,厚实的衣服开始一件一件往身上加,差不多该去医院了....
洁白的走廊洁白的病床,往来护士医生穿着洁白的大褂,单调的颜色,刺鼻的酒精味充斥着脆弱的大脑,而病床上那苍白的女人更是让短发心疼。
“歌子,你来了。”扬起虚弱的笑容,手臂上还留着打点滴用的器具,才几天不见,又虚弱成这样了。短发忍住从胸腔上涌的悲伤,控制住眼泪,慢慢走过去,“好点了吗?”官方的问候,其实看也看得出来怎么可能好?
“好多了。”短短三个字让短发的眼泪直冲眼眶,多么蹩脚的谎话。良久的沉默。
”歌子,我给你讲个故事吧。“女人看着自己孩子傻愣愣的样子,开口。
歌子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只能乖巧地坐在床边。
“那是几十年前的事情了,有一次偶然的机会,一个女生遇到了一个男生。当然他们没有一见钟情,那是成绩发布的时候,男生以1.5分分之差输给了女生落在第二名。这时候男生才注意到这个女生,这个三天两头进医院的病秧子。但她却可以考的那么好,这是男生想不通的。终于在女生又一次住院的时候他偷偷找了过去,她正躺在病床上输液,看到门口有个遮遮掩掩的人影,那个掩耳盗铃的人正在门口特别引人注意地往内张望。
女生记的这个人,是个成绩非常好的男生,为了超过他,女生暗地里下了很大功夫。女生透过窗子冲他一笑,他便呆愣愣地趴在玻璃上,然后慢慢蹲了下去。那种做坏事被发现的反应实在幼稚的可以,但是女生却觉得心里有团棉花柔柔软软的暖和地包裹住了她的心。
后来的一次考试女生没有参加,而学校的大红榜上端庄地写着男生的名字,高高地挂在那里,不可一世。女生莫名地笑了,那种突如其来的喜悦让她手足无措。但刚刚在教室坐下没多久,那个高高挂在榜上的名字的主任便找上门来。
”你为什么没来考试!“眼里的愤怒正在燃烧,那种表情像吃不到糖的孩子,委屈,愤怒,强烈的感情色彩他镀上一身光金灿灿的,特别耀眼。
女生愣愣地看着他,世界陷入了无边黑暗,只有他是唯一明亮的,她只想看着他。男生良久得不到回应,一时激动便抓住了女生的肩膀,女生终于反应过来了,两颊红的能滴出血来。”请放手。“女生强装镇定,语气轻飘飘的像一团随时会消失的轻烟。
男生放了手,生气地走出了教室的门。留下一群看戏的同学和呆坐在风暴中心的女生。“母亲讲到这里便停住了,回想的思绪被从外走进的护士打断,”今天先这样吧,不早了,先回去吧。“
”那你好好休息。“直觉告诉短发故事里的女生是母亲,但男生是不是父亲她也不能确定。
时光匆匆流过,已经正式步入冬季了,来来往往的漂亮女孩终于被迫穿上了厚重的棉服,而连续的阴雨天气也在叫嚣着,为严冬添上了一抹沉重的色彩。
”小歌,你爸最近...“在那之后又去了医院好几次,但是妈妈的身体越来越差,可也断断续续地说了那个故事的后来。经过那么久,每次的欲言又止,妈妈终于说出了这句话。
”你管他干什么。“提到父亲,短发的情绪终于控制不住了,每次她来看母亲,她都把母亲的欲言又止看在眼里。短发眼里的厌恶那么明显,看的母亲又是一阵心酸。
”我走了。“气上心头的短发蹭地站起来,头也不回。
还没迈进家门,就听见里面女人巧笑嫣然,”维安,你什么时候娶我呀,宝宝都等不了了。“
宝宝?短发感觉自己被雷劈了,愣在原地。那个女人怀孕了?短发握在把手上的手越来越紧,条条脉络在洁白的手上突起。很好,刚让俞维安踢了妈妈,现在又想嫁进俞家。短发恨恨地踹了门一脚,巨大的嘈杂声让里面忽然安静下来,俞维安循着声音推开门,空荡荡的门口什么也没有,但是他下意识有了不好的预感。
短发茫然地在街上走着,失魂落魄的样子让街上的行人避之不及。走了不知多久,终于走不动了坐在公园的长椅上,眼泪不自禁地流了下来。直到哭累了再也哭不出来了,身边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下起了绵绵细雨,细细地盖在短发身上,灯光昏黄地照着孤旷的公园里的少女说不出的孤寂。
短发闭上了眼睛,任雨水打在她身上,冰冰凉凉却又柔软的细雨就像母亲的手一样,冰冷又温暖。
雨渐渐打起来,大粒大粒地打在早已湿透的脸庞上。沉重又急促多像父亲的手呀。记忆中俞维安打她的次数真的少之又少,但那一次她跟同学出去游戏厅玩到晚上八九点才回家,也没有打电话告诉他们,那一次她看到了母亲哭红的双眼,而父亲却还没回来。母亲一个电话打过去他才火急火燎地赶回来。身上已经湿透了,对了那天也下着雨,但是她已经记不清雨打在身上的感觉了,只记得狼狈的父亲不顾母亲的阻止,狠狠地扇了她一巴掌。她还没来得及反应便被父亲一把搂到了怀里。这个高大冷静的男人居然哭了?
父亲的双臂不停地颤抖,哽咽着声音骂着她,”混账东西你怎么能乱逛。“那时候她也不知道父亲为什么那么生气,为什么发那么大的火,也是好久之后才听母亲说的,那天她好久都没回来,他们便去小区外面找,听门卫说有一个很像的人上了一辆陌生的车。母亲瞬间白了脸,门卫和父亲忙乱地把母亲送回家,连坐都没坐便又冲出了家门。找遍了附近所有的街道和公园却都没有歌子的身影,打电话报警却被告之未满48小时不可备案。那时候一向从容不迫的男人便慌了手脚,甚至产生了孩子要是找不到了自己也活不下去的念头。那时候妻子的电话简直给了他莫大的力量,当他知道孩子已经回去的那一刻甚至一下子放松下来,跌坐到了地上。回到家身体的疲惫和极度的担心便以愤怒的方式发泄了出来,其实事后他也十分后悔自己当初的那一巴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