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坐在回郁繁那的车上,跟风熠道过别后,他脸上隐忍的寂寞,痛苦,令人心疼,我答应过他,很快就回来。
而他即便知道我会回来,但,他还是舍不得,因为他害怕这一次就再也无法见面了,对于他的心情,我明白,可,我想再看一眼,一眼就够了.....
艾默从后视镜里看着我打过粉的脸,气色看起来也不那么惨白,她勉强着自己笑了笑,自己这么做,对吗?
风熠的目光就没离开过渐去渐远的车子,他接通电话,听到了程岚的声音,此时程岚抽泣的声音,在她听来,竟是那般的滑稽,他对着程岚说:“不要再装了,这一套,我不吃。”
风熠的声音很冷,冷得程岚在电话那头颤抖着身体,只听她连着对风熠说抱歉,说:“熠儿,原谅妈妈,妈妈也是一时糊涂才会想利用你,你知道的,妈妈是爱你的啊,对郁梨,妈妈知道说什么也弥补不了什么,但,你一定要相信,妈妈这次是真的后悔了....”
程岚的声音越来越含糊,是哭的声音?是伪善的表现?是痛苦的情绪?无所谓了,风熠不会再见这个女人,因为她太令人畏怯了,风熠把电话挂断,转身走去。
当门再一次被敲响时,郁繁在屋内对着门外的人说:“不是说了谁都不要来烦我,全部给我滚。”
听着这自暴自弃的声音,我轻轻扬起嘴角,对着门内的郁繁,说:“那我也要滚吗?”.....没有回应,但,下一秒门打开了,郁繁看着我的脸上泛出了欣喜,转瞬却又难过起来,他挪了挪脚,想靠近我,却又害怕靠近,似乎只要一靠近我就会消失一般。
看着他矛盾的模样,我会心一笑,迈步走向了他,站在他跟前,直视着他,说:“怎么了,不想见我?”
听到我的话,他连忙摇头,好一会,他用那种带着苦涩的笑,对着我,说:“你回来了。”我点了点头。
看着我点头,许久没见过的笑脸,终于是看见了。
他就像孩子似的带着我去了红豆店,去了他所建的游乐场,摩天轮前,他带着我坐上了摩天轮,然后,去了公园的沙坑前,再来,去了被改建成的音乐学院的福利院旧址里,那天,郁繁就像个孩子般,兴奋,开心,笑....还是笑。
晚上,他说要给我惊喜,让我坐在车里等他说好再下车,我不明白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既然是他的要求,那我就听。
好一会,车窗被敲响,我打开车门,郁繁朝我伸过来了手,等着我回应他,我没有犹豫的回手放到了他的手上,随后,被他牵着走向了一处密林。
站在树道口,面对面对着郁繁,他眼睛有着比以往更深邃的目色,忽然,灯光闪烁,道路的两侧,树上闪出了光,我扭头看去,惊愣的站在了原地,郁繁抬起脚,往前迈去,朝我伸出手,我下意识的回应着他,他带着我穿梭在树道上,树上的画,一幅又一幅的连接着,串成了回忆,我看向了树道的最后的一幅画上,画上的身影,一大一小,倒映着夕阳的暮色,双手连着的地方,是一条红线,最后,我的目光落在了尽头的钢琴上,当我靠近时,嘴角不由扬起,那是妈妈的钢琴。
我看着郁繁,说:“钢琴不是被你卖了吗?”郁繁深视着我,说:“重要的东西,我才不会给任何人。”
听着这话,我强忍身体的痛,会心一笑,随后,穿过林道,来到钢琴旁,为郁繁弹起了他最爱的曲子---此去经身。
一曲接一曲,毫不厌倦的弹子,就似不想让时间停留在此刻般,我凝视着郁繁笑容,啊,真想再等等.....
然而时间终是不会等你,深夜,回到大宅,陪着郁繁入睡,是时候说再见了,在我走下床的那刻,郁繁的手紧紧的抓住我,好似他的潜意识里警惕着,不让我离开。
看着此刻熟睡的郁繁,他的脸上,时而的冷漠,时而的任性,时而的难过,时而的开心,时而的....
我轻抽出被他握着的手,在他的额头上,浅浅的亲了一口,再见了郁繁。
离开大宅,在艾默的安排下,我来到了一家独立的疗养院,这偌大的疗养院,因人少而显得孤清,风熠最近来得很是频繁,但愿时间可以令他淡忘这一切。
夜里的风是冷得,是寂静的,是孤独的,坐在轮椅上的我,吹着夜风,这时,身后传来一声熟悉的声音,我身体一怔,不敢回头去。
郁繁又是一声,我害怕回身,因为我不想让他看到现在的我,只是,郁繁却在我的胆怯中,缓缓的朝我走来,他边走边对着我说:“你又要抛下我了吗?”
听着这苦诉的话,我强忍心中的痛,冷冷的对着他说:“我就没想过你会回来。”听着我冰冷的声音,他咬紧了唇,说:“可是,我还是回来了,回到你身边了啊!你就不能再一次拥我入怀吗?”
身体要被这话抽空了,我瞪大双眼看着前方,无法回话,郁繁拿出小时候的便条,对着我说:“现在你该把约定还给我了。”我佯装没听到,吃力的推着车往前走去,把郁繁抛在身后。
郁繁冲我喊着说:“那你给我听好,我叫郁繁,今年二十五岁,你叫郁梨,今天三十岁,我们虽然不同名却同姓,我是你弟弟,而你是我姐姐。”
听到这话的同时,身体不由自主的开始颤抖,鼻子发红,眼泪止不住的就要溢出眼眶,最后,我转过身来,隐忍已久的泪水终于夺目而出,郁繁缓缓的走向了我,把我抱在怀里。
他对着我说:“不要再说我们什么关系都没有了,这辈子我只认你,也只有你。”说着,他背起了我,轻声说:“以前都是你背我,现在该由我来背你了。”
我静静的靠在他宽阔的背上,说:“对不起啊,姐姐吓到你了。”他摇着头,说:“姐姐永远是最美的。”
听着他的细语轻声,感受着他的温柔,轻快的步伐,令人感到安心,我扬起嘴角笑着,手缓缓的滑下,郁繁隐忍着泪,边走边说:“姐姐,我爱你哦!”一路上,泪水不停的流,他努力的追逐时间,可时间却没有为他留下她。
下葬的那天,郁繁没有出现,风熠手牵郁离,一脸悲伤的看着棺木缓缓下降.....
郁繁坐在红豆包店,摩天轮前,公园沙坑里,最后站在我的墓前,眼神空洞的看着墓碑上我的照片,他沉默着,一直沉默着,这样的行为不知循环了多少次,转身走出墓园的那刻,雪飘落而下,打湿了他的衣衫。
他看着雪,迎着雪走去,从艾默身边擦身而过,艾默看着孤身走在街道上的郁繁,同样痛苦的她转身离开的那刻,有人迎面向郁繁走去,忽然,他们撞在了一起,回过神来时,郁繁怔怔的看着血从腹部流出,看到血的旁人,有人尖叫了起来,身旁的保镖敏捷的抓住了那手拿刀的人。
而郁繁却一脸的平静,他缓缓走向司机,坐上了车子,目光所到的地方,是那被摘下帽子的凶手,这人正是郁炜,只见他咧嘴的朝着自己笑。
车子开往墓园,他喘着气,车子停下来时,他竟有种从未有过的轻松感觉,当他走下车,双手捂住伤口,缓缓走到我的墓前,倾身一坐,头靠在我的墓碑上,眼前闪过了记忆的碎片,最后定格在我微笑的脸上,他释然的抬头看向天空,嘴角微微扬起:姐姐,你抓住明天了吗?
郁李泪无声,繁花不再落,那年此去,经身再会,此去经身,不道别离。
——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