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咚”一声,门被推开了,一个小巧的身影匆匆从门外进来。
“江大哥!”一声惊呼,江泠七冲到了雪白的床边,看着无声无息的江文域。
窗外的阳光,透过玻璃撒满了整个雪白的床,亮的刺眼。江泠七看得有些怔愣。
他们昨天还见过面,还和老师一起吃过饭,今天怎么……
江泠七不敢相信,也不愿意相信,这么活生生的一个人就这样没了。
她的整个童年都是他给予的,她的喜悲,她的哭笑,只有他真正了解过。
那时候的她常常这样想:如果时光不曾老去,我希望能与你看尽一世繁华。
幻想终究是幻想,就像谎言那样,归根结底都有破灭的那天,不过是时间的长短罢了。
流水一般的年华,生命葬送于这个立夏,沉淀了青春的童话。
他为她建立起来的世界,在她十五岁那年轰然倒塌,一切都来的太突然,使人措不及防。
江泠七颤颤巍巍地伸出手,想要抓住他。
冷!刺骨的冰冷!
那样鲜活的血液,就像被凝结一般,静地能够扼住她的呼吸。
“江文域,文域……”,好像,好像自她懂事以来,就再也没这么叫过他。
江泠七丢了魂一般,跌倒在地。
不仅是手,她的整个身体都在颤抖。
她从来没有一刻像这样的害怕,这样的恐惧过。
有那么一瞬,她恍惚间看见他的灵魂在对着她笑,一如既往的温暖,就这样慢慢地、慢慢地走远了,任凭她如何抓都抓不住。
“啪嗒”,江泠七哭了,偌大的房间内,静地诡异,她只能听见没有言语的泪声,以及她心被硬生生扯成两瓣的撕裂声。
痛!她的心真的好痛!
一分钟,两分钟……
一小时,两小时……
江泠七痛的连同她的手、她的腿都麻木了,整个心都空荡荡的。
“阿七,快起来,事已如此,我想阿域也不会愿意看到你这样。”江泠七来这的第三个半小时,明阳快步赶来了。
这不说还好,明阳一提,江泠七的情绪由悲伤转向了愤怒。
她气江文域这么不声不响地离她而去,一如当年突如其来的牺牲通知书。
“如果他不希望我现在这样,他就不会无动于衷地躺在这里!”被泪水洗刷了的眼眶比往常肿了不少,江泠七双眼猩红的看着明阳。
“阿七……”放下吧,放下江文域,给自己一个释然!
没有再理会明阳。
江泠七在江文域的身旁守了一天一夜,没吃没喝,没言没睡,仿佛置身于冰窖一般。
这个破败的世界,只剩下她一个人。
曾经的点点滴滴,如刀割般,一下一下地刺痛着大脑,刺痛着眼眶。
心已经麻木。
她的身世有太少的音讯,就连老师也只是知道她的母亲是一身病服,抱着熟睡的她请求老师收留她的。
时光真的是个可怕的存在,她记忆中的母亲也随着日夜的转换渐渐消失……
老师的丈夫是名军人,一次维和中丧失了生命,那年是她到老师家的第三年。
她见过那名军人,印象中他总是带着和睦的笑,对于她的到来欣然接受了。
江文域和她,他总要偏袒她些。
他的离去伤心的不只有老师和江文域,还有她,即使并没有过多的相处。
好像是那次,她得了抑郁症,终日郁郁寡欢。
好像也是那次,江文域为她痛彻心扉地哭了。
那天,仿佛就在眼前。
“阿泠,求求你说句话,别在这样了好吗?爸爸走了,你还有我呢。我会尽我所能来照顾你和妈妈的……”那天他说了很多。
她从来没有听过他那样颤栗地声音。
也是那次,她明白了,害怕失去的疼痛。
“阿文……”她空洞的眼神,开始有了生气。“对不起。”
她平时的伶牙俐齿全被消磨了,嘴里苦涩涩的,除了“对不起”,她说不出其它了。
经历了这番打击后,老师慢慢从失去的阴影中走出。
他虽是走了,可是生活还在继续,不会为他停留半分。
现如今,江文域也走了,生活再继续,可是她的心不会再继续了,何为心死,莫过于此。
夜晚的风很冷,江泠七独自漫无目的地走着,身体已经失去了知觉。
如果这世间有如果的话,她希望当初母亲没有把她交给老师,那样她就不会遇见他们,也不会为了他们伤自己的心。
翌日。江泠七像变了一个人……
后来她都如何回忆自己,带着微笑或是很沉默。
特定记忆的缺失,留下的孤独和寂寞真的太多。
江泠七只是喃喃地说:“我也曾怠慢了时光,日子过得跌跌宕宕。”
或许这是最能概括她往昔的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