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蔓生见心理战术无效,便不再多言,近身抓取对手的前胸。孙静初侧身躲过,平剑横扫对方腰际。胡蔓生提虎腿挡下,拨开剑身向下跺对手的双脚。孙静初身体一纵,悬于空中,摆剑甩出一道月牙剑气,从天而降,剑尖直指胡蔓生头部。
胡蔓生将虎腿一拧,身子好像陀螺一样旋了起来,堪堪躲过剑尖,却被剑气割伤了手臂。胡蔓生右爪顺势上挑,正挑中了对手的臂膀,又是平分秋色的对决。
长话短说,这两人共拆了60多招,几乎每招都是双方同时受伤,冲杀起来不顾一切,都在真刀真枪地搏命!场外的观众们凝神看着,却不再喝彩——到了后来,招式施展得太快,一般人根本分不清敌我双方了。
只见黑气、剑气、血花四散横飞,场中洒下点点血迹,人影如雨飘风卷,带着腥风围着场子四处乱转。人群中不乏被剑气砍切,被虎腿震伤的观众,也好像忘记了疼痛,寸步不离地守在原地。
村口的平安树不停地颤抖,仿佛是灾难的征兆。
天胜的身上也多处小划伤,但他认为必须守在这里,这就是他的坚持。他偷看了崔玉浩一眼,这位府台大人的二公子,此时满脸涨红、头发湿得打缕,咬着牙叫道:“好……好……弄死她……弄死她!”
半空中一声“啪”的脆响,虎腿踢碎了一记剑气波,两人落于自己一方的阵营前面。同时大口大口地喘气;胡蔓生虎腿上的黑气已经消失,孙静初剑上的青波也褪去了,两人显然已经耗尽了功法,但仍未分出胜负。
胡蔓生先站了起来,面向对方——他身上有二三十道剑伤,衣服被割得破破烂烂。胡蔓生伸手把上衣扯掉,露出瘦削的身体,紧了紧腰带,继续保持旺盛的体力。
他的前后胸有数不尽的旧年伤疤,令旁人看得胆战心惊。自从做了崔家的保镖,这些年来出生入死,他自己恐怕都忘记吃过多少苦、受过多少伤。
而另一边,孙静初却明显露出力不从心的疲态,她的上身除了胸衣,基本上都已被对方扯烂,挂在身上不仅不能遮羞,反成了累赘。
只是,她毕竟不能像男人那样全扯下来。若论剑术剑技,她的确可以与胡蔓生一战;但她的身体气力,明显比不过对手,持续的消耗战之后,渐渐已经体力不支。
而这一点,在场的人都看得清清楚楚。
“静初快回来,你不行了!”萧动衷在后面大叫了一声,仗剑冲了过来。
“走开!”孙静初俊俏的脸上,露出比男人还要倔强的表情,“孙家人,宁死阵前,不死阵后!”
萧动衷知道自己的女友要强,在这种情况是不肯后退半步的,心下一紧,反身冲着胡蔓生扑上去:“我他妈跟你拼了!”
胡蔓生并不答话,闪身躲避重剑的攻击,三个回合,一拳打在对方的胸口;萧动衷凌空飞出,落在地上,一口血喷出来,昏了过去。
胡蔓生刚把头转过来,一条花枪直点面门,吓得胡蔓生紧歪头,耳朵被刺了一下。胡蔓生倒退五六步,见是郑金绰。
郑金绰揪着枪头,跟上两步,花枪竖起,枪杆向下砸对方的头。胡蔓生一声大喝,虎腿一举,硬生生地将枪杆踢成两段。郑金绰扔了断枪,挥拳而上,被胡蔓生一脚踢中下腹,惨叫一声摔倒在地。
“郑金绰!”天胜失惊叫了一声,旁边的崔玉浩却心花怒放:“胡大哥,就这么打,多弄死几个!”天胜愤怒地望着崔玉浩,不住地瞟着左右。
姜亮亮赶紧命人抢救伤者:萧动衷受了些内伤,用药调养即可。郑金绰比较严重,小腹上有瘀血,估计肠子被踢断了,村里的大夫赶紧给他放瘀血,做手术。
胡蔓生刚喘口气,孙静初一道青线直扑而来,青锋剑剑花如密雨,向胡蔓生全身射来。胡蔓生赶紧借助虎腿的柔韧性躲避要害,纵使如此,身上还是多了五、六处剑伤。
胡蔓生不敢大意,腾身跳至孙静初身后。孙静初一转身,青锋剑拄地,大口大口地喘气。
胡蔓生二语不说,频频发动进攻,两手舞得好像爪山一样,孙静初后来眼睛发花,连真体和残象都分辨不出了。
勉强撑了十多个回合,胡蔓生绕到对手身后,伸手去扣她的头顶。孙静初向前一扑,没扣上头顶,正抓住她的头发。孙静初平时留着披肩发,打仗时就把头发扎成马尾辫,现在辫子被胡蔓生抓在手上,再想回头已经不可能。
胡蔓生见得手了,紧跟了一步,另一只手狠狠地掐在孙静初的脖子上。孙静初青锋剑落地,两手在前,想要逃脱万不可能。以胡蔓生的手劲,只需一用力,这栖凤平原的天才之星立刻就会陨落。
五大家族一方的人,都把心提到嗓子眼,有的人吓得把眼睛闭上,都等着孙静初被杀。
就在这个几乎凝固的瞬间,却有一条人影出现在崔玉浩的身边,伸手卡住他的脖子,一把剔骨尖刀已经逼在他的喉管前面。崔玉浩连同他身边的壮汉保镖,两个人都没有看清他是怎么过来的。等他们反应过来,已经晚了。
“住手!胡蔓生!你个混蛋往这看!”这一声好像炸雷一样震惊全场,当大家把目光从战场移到崔玉浩身上时,纷纷惊呼出声:崔玉浩何时被人用刀子顶着?
崔玉浩带来的士兵们纷纷搭上弓箭,对准了劫持者。
“天胜!”姜家人几乎一齐叫出声来,那个劫持崔玉浩的,不正是姜家的少年天胜吗?这小家伙怎么摸到崔玉浩那边去了?
姜亮亮如同抓住一根救命稻草,立刻吩咐别人过去接应。胡蔓生迟疑了一下,本来要使劲的手也松开一些,对天胜叫道:“你个小兔崽子,我主人是府台大人的二公子,你不要命了?”
天胜不理睬他的话,架着抖作一团的崔玉浩,慢慢地向姜家人一边走去。
崔玉浩色厉内荏地叫道:“好小子,等我回去,灭你九族!”天胜左胳膊一使劲,叫道:“你给我老实点!”崔玉浩被勒得两眼翻白,一阵头晕目眩。
忽然一声弓响,一支冷箭破空而出,直扑向天胜的后心。刚好天胜转身,这一箭射歪了,插在天胜的后背上,天胜疼得一皱眉,猛地把崔玉浩挡在身前,高声喝道:“不准他们放箭,否则我把你脑袋切下来!”
“你敢!”崔玉浩刚缓过一口气来,嘴立刻又硬了。
天胜气急了,将刀子对准他的肩膀“哧”“哧”插了两刀,鲜血顿时从他肩头流了下来,疼得崔玉浩嗷嗷直叫。
天胜用沾血的刀子对准那些弓箭手,凛然说道:“我从小杀猪宰牛,也杀过人,没什么不敢的!你们要是再敢放冷箭,我就把他的狗头砍下来,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显然,主帅被擒,这些士兵们都缩手缩脚了,士兵长命令不准放箭,他们只能看着崔玉浩被天胜架走,紧跟着向前逼近。那三个家族的族人们,也纷纷向前逼近,以保护天胜。本来围住战场的人圈,片刻后缩小到原来的四分之一。
天胜跟胡蔓生互相戒备着,各自劫持着人质,慢慢回到自己的阵营中。孙静初被对方夹着,心里咚咚直跳,却一言不发,静待事态发展——她已把希望完全寄托在天胜身上。
姜亮亮看了天胜一眼:“你退在一边,我跟他交涉!”天胜犹豫了一下:“还是我来吧!”姜亮亮不得已,只得站在旁边,脸上明显不高兴。
这时,胡蔓生冲着天胜叫道:“臭小子!咱们走马换将,一人换一人怎么样?”
天胜大声应道:“正好我意!你先把孙小姐放了,我说话算数,立刻把这二世祖还给你!”
胡蔓生大怒:“呸!你想得美!这样,我喊一二三,我们一起放!”
天胜点头同意:“好!”胡蔓生喊到三,两个人同时松了手,孙静初跟崔玉浩像两支飞箭似的往回跑。
双方看到自己的人回来,这才放了心。胡蔓生赶紧道了惊,让人给崔玉浩包扎伤口。孙静初谢过天胜,也没说别的,赶紧去找萧动衷和郑金绰。有人帮天胜拔掉后背的箭,紧急处理。
姜亮亮这才走到众人面前,冲对面抱拳说道:“崔二公子,族人害公子受伤,乃是在下教导无方,甘愿向台前领罪。”
崔玉浩咬着牙:“哼!这笔账咱们迟早要算!”听话头,他们似乎要撤退。
不过,五大族人岂会轻易放过他们?就算对方有一个胡蔓生,但他已是强弩之末,孤掌难鸣,就算用人海战术,也能把他累死!算上那三百士兵,也扛不住这么多人!
韩尚才率先说道:“既然如此,宜早不宜迟,我看今天就把账算清楚吧!韩家人,围住他们!斩杀崔玉浩者,必有重赏!”
韩家二百多名族人拔出刀剑,冲向士兵军阵;紧跟着,姜家人跟火鸟人也下了手,士兵们奋起反击,就在两边刚要交战时,村口的平安树上忽然有人高叫了一声:“废物们,住手!”
大家昂头向上看,大槐树的树杈上不知何时多了一个年轻人,他二十多岁的年纪,淡黄色的散发披肩,纵身一跃,竟然从十几丈远的树上落到人群里,两方冲突的中心,一道鞭影在他的身后一晃,缓缓地落在地上。
五大家族的人有些认识他,脸上都带着恐怖的表情。而崔玉浩跟胡蔓生则又惊又喜,崔玉浩甚至不争气地哭起来:“哥哥,您什么时候回来的?”刚才天胜捅他两刀都没哭,看到这个男人竟然哭了。
眼前这个男人名叫崔金浩,二品武者,是东海府府台大人的长子,崔玉浩的亲哥哥,生着一头淡黄色的头发,赤手空拳,身着黄金战甲,肩上有象征军衔的肩章,乃是统领五万士兵的上将军。整个人似乎也带着王者的金色光辉。
尤为引人注目的,是他身后垂着一条虎巴,这条尾巴是纹章的能力,生于身上,已经跟身体完全融合,与四肢并无区别。崔金浩就是凭借这条虎尾,在东海府打出赫赫名声,与胡蔓生合称“东海府双虎”,而实力更胜胡蔓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