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静初把目光落在旁边一个深色的笔记本上,把它拿了过来:笔记的封面写着“纹章知识”,署名是“宋”,显然是教师宋师傅的东西。孙静初快速翻了一遍,无非是一些常见纹章的知识。
在师父送给她的一份资料里,有数量更庞大的纹章介绍。就在她要放弃这本笔记时,最后一页却引起了她的兴趣。
最后是一个四道弧线的组成的纹章,上面载明所有者是天胜。“天胜竟然有纹章,还是这样的吗?”孙静初眼睛眨了眨:之前,她根本就没注意到天胜的纹章。不过,这个纹章是什么呢?孙静初回想自己手头上的资料,显然并没有眼下这个纹章的记录。
正这时,天胜回来了,手里果然拿着两个半球形的蛋壳,大小好像一只西瓜。
“好大!”孙初静脱口而出,拿过来放在眼前:蛋壳的质地很厚,而且很坚固,却意外的很轻;蛋壳外面,有一周一周的楔形文字,孙静静虽然不理解其中的含义,却知道那是咒语。她把两个蛋壳合在一起,形成了一枚严丝合缝的球体。孙静初把这个球体转了几个位置,发现跟师父描述得一模一样。
“这就是师父要找的东西!”她心里一片欣喜,自从7岁拜入师门,她便知道,师父多年来一直在寻找这枚奇异的蛋。没想到,它竟然落在姜家村,还从中生出了天胜。孙静初几乎可以肯定,关于天胜的身世,自己的师父一定会知道很多东西。
孙静初把蛋放在桌上,笑吟吟地对天胜说:“我跟你商量一下,能不能将其中的一半借给我?我想拿它给我的师父看看,她老人家好像知道这个蛋的秘密!”
天胜当时犹豫了一下,最后小心翼翼地拿了一半交给孙静初:“这是彩云姐送给我唯一的东西,您一定要保管好啊!不管您的师父认不认识,请您一定要把它还给我!”
孙静初友好地微笑着:“好,我向你保证!”说完,她特意瞅了一眼天胜肩膀上的纹章——果然是四道弧线,自己在资料上也没见过的!
孙静初回家以后,便将族里的事情安排一下,带着从天胜那里拿来的蛋壳,骑快马去国都悠悠城。
孙静初已经有一年没来这个地方了,平时族中事务繁忙,她根本没时间出来闲逛。但是这一次来悠悠城的路上,往日繁荣的景象荡然无存,路边尽是逃难的难民、成队的士兵。还有两次,她遇到了造反的义军。以她的聪慧,自然能轻易混过盘查,第五天便来到了悠悠城。
曾经的悠悠城,是个歌舞升平、夜不闭户的大都市。而现在,这里的护城河里蓄了满满的水,不下三万士兵盔明甲亮、荷刀执剑,在城周围不停地巡视,一旦发现可疑人员,就地逮捕。
孙静初牵着马来到城门口,递交证件,守门士兵排查无误,才放她过去。于是进了悠悠城。
悠悠城地处黑风平原,东部和北部是辽阔的黑风山、黑风谷,形成一层天然屏障,可以有效地防御外敌入侵。西部和南部是广阔的丘陵和高原地区,也是悠悠国人口密集区。最南端的,则是孙静初的家乡,栖凤平原。
虽然悠悠城外一副枕戈待旦的紧张状态,城中的局势却要好一些。买卖铺面还照常营业,石料厂、铁局铺的生意异常好,与最近全国性的大****关系密切。
孙静初在人群中穿过,慢慢地来到巍峨的皇宫前面。皇宫门口官员、兵士络绎不绝,大都严肃地紧绷着脸,看样子前线的战况不尽如人意。
孙静初绕过皇宫,往后走,是一座高大的圆顶建筑,颇具宗教风格。孙静初清楚,这里是悠悠国的神祇,历代国王的灵柩就存放在神祇中。
神祇再后面,就是悠悠城中最大的皇家监狱,关押着从各地押送来的重要犯人。这个地方是个令人毛骨耸然的存在,据说在半夜里,常常会传来好像人哭,又好像怪物咆哮的声音,周围的街道十分冷清,仿佛连行人都躲着走似的。孙静初目不转睛地盯着这个被人传为地狱的地方,慢慢地经过。
监狱后面,便是孙静初师父的居所,“遮天楼”,与其霸气的名称不相符的是,遮天楼是座不很起眼的木楼——没有皇宫那么宏伟,没有神祇那么肃穆,没有皇家监狱那么阴森。它的外表只是幢普通的木楼,四屋,大概一百多个房间。
最下层经营的是纹章买卖生意,后院有片很大的场地,可以用来测试纹章对攻击的加成作用。而至于上三层都是干什么用的,孙静初虽然在这里学习了将近六年却也不太清楚。她来到这里的第一天,就接到她师父的严令:“不要到处乱走,如果你不想死的话!”
孙静初回想着严厉的师父,心里不禁颤抖了一下。不过,自己能有今天二品武者的成就,被誉为栖凤平原的天才,与师父的严格训练是分不开的。她对师父,始终抱着一种最崇高的尊敬。
脚下的楼梯一转弯,孙静初来到了二楼。
二楼的楼道里有几个陌生人,见到孙静初来了,有些警惕地看着她。孙静初来到第一扇大门外,刚要敲门,旁边一个男人迅速插过来,伸手抓住她的手臂。他的动作极快,竟然是一品武者。
“你是谁?”男人低声问道,对这个年轻姑娘露出一脸不耐烦。孙静初把手往回一抽,有些不高兴地答道:“我是吕师父的弟子,栖凤平原的孙静初,有要紧事要见师父!”
男人跟旁边的同伴交换了一个眼色,表情比刚才缓和下来,抱拳说道:“原来是吕老板的高徒,在下方才得罪了!我家主人来找吕老板有重要事情商谈,不可以放任何人进去打搅,还请孙姑娘谅解。”
孙静初转头看了看那扇坚固的木门,说道:“好,我就在外面等吧!”男人点头同意。过了一会,门打开了,走出一位头戴黑色帽子、黑色口罩的人,他用机敏的眼睛瞥了孙静初一眼,并没说什么,一挥手,几个陌生人都跟在他身后走了。
孙静初见屋门虚掩着,便轻声向里面问道:“师父,您在里面吗?”
“谁?”
“我是孙静初,来看望您了!”
“……哦,是静初啊,进来吧!”
孙静初推门进屋。这间屋子面积很大,光线也足,屋里布置得简单肃穆。自己的师父,吕绵绣正坐在一张大办公桌后面,桌上稍显凌乱,吕绵绣正在用手收拾文件,嘴里含着一根白玉烟斗。
孙静初的鼻子嗅到一股熟悉的烟味,轻轻咳嗽了一声。吕绵绣头也不抬地把烟斗放在笔架上,问孙静初:“近来武艺如何?栖凤平原有什么动向?”孙静初做了介绍。
“你们想要联合起来造反?既然这样决定了,还冒险来悠悠城干什么。如果被****当成叛逆抓起来,你知道后果的!”
孙静初摇摇头,坚定地说道:“即使知道有危险,我也要向师父来报告一件事。您先看一看这个!”孙静初把包里带的蛋壳取出来,恭敬地递给师父。
吕绵绣愣了一下,把蛋壳拿在手里,仔细地观察着蛋壳的材质,外层花纹。忽然,她旁若无人地惊叫起来,低声自语着什么。又站起来,打开身后的书柜,从里面拿出一幅泛黄的宣纸图,将图与蛋壳相互对照。
孙静初悄悄地凑上去看,那幅图上也画着一个椭圆、站立着的蛋,看蛋壳外面的符号文字,果然与自己拿来的一般不二。
吕绵绣露出无法自控的狂喜,她紧紧地抓着弟子的肩头:“快告诉我,好孩子!这半个蛋壳你是从哪里找到的?”那双激动的眼睛,好像被点燃了两团火苗;声音也变得高亢,胸口不住地起伏。
眼前熟悉的师父,一直尊敬的师父,原来也会有如此疯狂的时候。孙静初感觉到肩膀上的力量、师父那股莫名的欲望,忽然心里生出一种前所未有的畏惧、陌生感。
她可以感觉到,师父这个样子,绝对是想要独占这枚蛋的。自己到这里,难道是来错了吗?
师父作为悠悠城里最有名的学者,对学术研究孜孜不倦,而且又喜欢黑暗纹章的研究。她会不会想要伤害天胜呢?
于是,孙静初忐忑地说道:“师父,这……这个蛋是我在农田里捡到的。我们那里有片芦苇荡,现在修建了粮仓,是在修筑地基时,被我发现的。”
吕绵绣点点头,她深吸了三口气,依然无法平息自己的情绪:“找了十三年,终于被我找到了!原来这只蛋落在栖凤平原!你除了这枚蛋壳,还发现了什么?你的家乡,这些年有没有出现比较奇怪的生物?比如龙之类的动物?”
孙静初诚实地摇摇头:“并没有您说的这种动物!”
吕绵绣沉吟了一番:“或者,它现在太弱小,藏在一个角落里也说不一定!栖凤平原一马平川,能藏身的地方可不多——或者,它藏在那些家族的村子里。静初,我命令你,立刻给我找出这枚蛋壳里的动物,你要多少人手,我给你配足!三品武者都没问题!”
孙静初倒吸了一口冷气:三品武者?如果在军队里,那应该是将军的级别了!难道这枚蛋有这么重要的作用吗?
她这样想着,忍不住问道:“师父,这枚蛋究竟有什么来历?”吕绵绣立刻冷下脸来,声音低沉:“不该问的别问!”
孙静初立刻紧张起来,低头问道:“师父,弟子知错……可是,这条龙对我们来说,是朋友,还是敌人,我应该如果对待他?是把他抓来见您,还是请他过来?”
吕绵绣坐在椅子上,手里玩弄着桌上的蛋壳,缓缓说道:“非敌非友!如果有它作为人质,我就能得到可以颠覆整个悠悠国的力量!当然,”她抬头看了看孙静初,继续用充满诱惑的口气说道,“你想振兴孙氏家族的梦想,也能实现!”
孙静初瞪大了眼睛:她没想到,天胜竟然能发挥这么大的作用——能够振兴孙氏家族!有一个瞬间,她几乎想要和盘托出自己掌握的东西了。但是,她还是把这个想法打消了:显然,自己的师父吕锦绣,对天胜并没有善意;如果家族兴旺是建立在出卖朋友的身上,那有何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