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鸟人看着这些中原文字,指指点点;几个火鸟女孩还围着天胜这个中原人,说说笑笑。天胜庆幸自己听不懂火鸟语,因为从她们的情态中看得出,她们大多是逗天胜玩呢!被一些最大不过十四岁的小女孩戏弄,这个感觉绝对不好受。
天胜从村口一直贴到广场上,再往前就是族长的木屋,也就是天胜当初暗杀夏树的屋子。老实说,旧地重游,天胜的心里是有一番感慨的——比方说幸亏当时没有暗杀成功,比如说幸好当时夏树没有看清自己的脸之类的。
但是,广场上有一些人,让天胜有些意外——他们在广场边竖起了一座高高的十字架,在底部投放了许多干燥的木柴,慢慢地成了一个柴堆,然后向柴堆泼了油。做完这一切工作后,天胜忽然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一个中年人。
那个人,好像是之前跟自己撞个对面,态度傲慢的家伙,他此时用手指着十字架,跟旁边的几个人说着话,依旧态度傲慢,目光狂热,好像喝醉了酒似的。有个带白色头发的孩子很惹眼。
对于亚文化中,圣人受刑的故事,天胜是有些了解的,十字架被视为神圣、忏悔、刑罚的象征。而火刑则是异族中,惩罚罪人、挽救灵魂的最重刑罚。再过几天就是火鸟少族长大婚了,他们这是要处死谁?
一股莫名的不祥和恐怖浮上天胜的心头,他仿佛听到烈火中受刑者的惨叫声。天胜打个寒颤,十字架边的那个中年人看了天胜一眼,露出一个鄙视的眼神,转身与另几个人走了。
天胜想着以后要在火鸟村里生活,还要与这家伙朝夕相处,就觉得汗毛直竖。
“啪!”忽然,背后有人拍了自己一下,天胜一声惨叫,猛回头看,正是姜花:“大姐,你吓死我了!”夏花也被天胜的反应惊住了:“要死啊!我还吓一跳呢!”
两人四目对视,愣了半刻,天胜便指着那座十字架问:“夏花姐姐,那个东西是干什么用的?你们最近要处罚罪人吗?”
夏花白了他一眼:“说什么呢,你这个乡下人!这是为我哥婚礼准备的,火鸟家的人成亲都有这个仪式,就把这个十字架烧掉,说是能消免灾祸。”
天胜咦了一声,看着那个巨大的刑具,有些不可思议地叹道:“你们异族人的风俗,跟我们中原人相差还真是远啊!对了,这跟我们那里跨火盆的习惯,也差不多吧。想不到你们火鸟家做得如此夸张!”
夏花亦有些无奈:“是啊,我也很讨厌这种奇怪的仪式,等我哥做了族长,一定让他去除这些不中看不中用的东西。好了,我带你去吃午饭,中午有烤野鸡吃哦!”
天胜虽然喜欢吃鸡肉,但却无论如何都提不起兴致来,去餐厅的路上,天胜小声问夏花:“之前曾撞了我一下的那个中年人,是什么人?他好像也是头脑人物吧?”
夏花听天胜这么问,脸上的笑容明显消失了:“那可不!他是我们火鸟家的执法长老,名叫雄图!这个人一向跟我爹暗中作对,想要夺取爹爹族长的位置,你不要理他!”
天胜眼珠转了转:“族长这个位置还有这么抢手……那这位雄图长老,他在族中地位怎样呢?也有很多人支持?”
“嗯,他在族中地位仅次于我爹,掌管全族的刑罚,大家都很怕他!他有一群死党,好几次想要把我爹赶下台。经常网罗我爹的罪名,是个又阴险又残忍的家伙!”
说着,两人来到餐厅里,力都族长和雄图长老坐在首席,已经吃了。夏花领着天胜坐在一个角落里,刚用木碗端来饭菜,就见夏树大汗淋漓地从外面进来,坐在夏花旁边,一眼瞅见天胜,愣了一下。
夏花知道哥哥跟天胜不对鼻子,赶紧向他讲明天胜的来因。夏树瞪了天胜半天,低声说道:“下午,来,村后树林,找我,有工作!”
天胜再次苦着脸叹息,看来天黑之前是别想回家了,夏花瞅着他就想笑:“天胜,你的命怎么就这么好呢!”
下午,天胜干完夏花的活,就去村后寻找夏树。进了树林深处,才发现十几个火鸟人正在伐木,夏树也在其间。天胜讪讪地跟大家打招呼,有的人笑笑,有的人不理他。
夏树见他来了,拽着他走到一边,这里四周无人,夏树忽然一把扯着天胜的衣襟,将他狠狠地按靠在一棵大树上,张着一双愤怒的眼睛瞪着他。
天胜心里发虚,急出一头汗,胳膊上的凤凰纹章闪着红光。
“你!半夜,来杀我,是不是?”夏树用一种低沉可怕的声音问道。
天胜立刻明白他说的是什么事,简直如坠冰窟——这个家伙不会是想杀自己报仇吧?大爷的,他那时竟然看到了,可他之前为什么没有声张呢?想到这里,天胜慢慢地平静下来,认为他不会杀自己;就算要杀自己,也没什么好怕的!
既然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天胜反而冷静下来,直视着夏树说道:“没错,你看见的就是我!那时候彩云姐天天因为你委曲得直哭,我那么做也情有可原!”
夏树大怒,攥起拳头狠狠地捶了天胜两拳,这才放开手。天胜重重地咳嗽了两声,胸部一阵气血上涌,喘着粗气问道:“没……没事了吧?”
夏树哼了一声,指着旁边一棵卧倒的枯树,口气生硬地说:“坐下!”
天胜瞅了他一眼,也粗声回道:“你大爷我喜欢站着!”
夏树显然没弄明白天胜是在骂自己,反问了一句:“什么,大爷?”
天胜对于这货的智商,已经到了崩溃的地步,只得摆手说道:“我站着就好,我站着就好!”
夏树又瞪了他一会,语气中带着命令的口吻:“小子,以前,算了!以后,不老实,小心着!”夏树用食指指了天胜半天,愤怒地离开了。
天胜喘了口气,故意扯着嗓子喊:“火鸟大少爷,您这忙不忙,我给您搭把手啊!”夏树回过头来,瞪起眼睛好像要把天胜吃了的样子:“用不着!”
天胜长长地松了口气,心想:拽什么拽!等着我的活多着呢,你算老几?
天胜辞别夏花,骑着小黑马,扬鞭返回姜家村,将力都的信回复姜合众。姜合众又写了几份请柬,让天胜分头送去各家家族,忙到天黑才回来,结果连晚饭也错过了。
锅里已经连渣都不剩了,院里三十多个族人正在聊天,天胜怒目瞪着那群牲口,心里盘算着该去找点什么垫肚子。姜彩云见他来了,赶紧叫到身边,把留给他的炖羊肉和大饼端出来,让天胜吃。
天胜真是感激涕零,一边吃,一边讲着今天在火鸟家看到的那副十字架,以及火鸟家历代传承的奇怪习惯。姜彩云凝神听着,忽然想起了一件事,脸色大变,紧跟着又摇摇头,将心里的疑虑打消,又跟天胜聊天说笑。
成亲前一日,郑金绰亲自登门,住在姜家,要在明日与姜亮亮一起去送亲。其余家族亦有代表前来祝贺捧场。本来挺宽敞的院子忽然十分拥挤,天胜的草棚里亦放满了食材和炊具,连门口都进不去了。天胜晚上只得坐在院里的椅子上打盹。
郑金绰去厕所瞅见他,好奇地过来:“小子嘿,怎么在这就睡上了?”天胜抬头瞅了他一眼,打个呵欠:“你以为我愿意啊!我那屋被公家征用了,只能在这将就了!”
郑金绰呵呵笑了两声:“这是怎么说的?难道强行搬迁、不给补贴?”“补贴?我在姜家那……那就没见补贴长什么样子!”
郑金绰一笑,坐在天胜旁边的一把椅子上,旧伤没好,他一手捂着小肚子。
“喂喂,你伤得那么厉害,怎么不在家里养着,还亲自来干嘛?”“这话说的!彩云妹子这一辈子不就成一回亲吗?我来送亲不应该?”“应该,应该……自己难受自己知道!对了,你那天起什么哄啊?非跟人家孙小姐的男朋友争风吃醋,结果弄得这样——总也有一个月了吧?”
郑金绰把眼一瞪,直视着天胜:“别****!你这小孩懂什么!哪个女人不想被别人保护?哪个女人不喜欢有担当的男人?我告诉你,本少爷挨的这脚,值!不管孙静初怎么想,我问心无愧!我跟你不一样啊,你从小暗恋彩云,连个屁也没放过,我去!你是不是闷骚啊?”
天胜赶紧把这张满口喷粪的嘴堵上,低声说道:“这院里闲话传得特别快,彩云姐明天就成亲了,你老还是留点口德吧!我尊敬你,我向你学习!我不说你,你也别说我,好不好!”
郑金绰露出一副意兴阑珊的样子,转身刚想走,天胜忽然拉着他的手,露出一副讨好的脸色:“郑大哥,您的房间是双人床呗?您就自己住呗?”
郑金绰眼前一黑,赶紧声明:“天胜,你可想好了,我每天半夜起来,要练一套睡梦罗汉拳的!”
要不是他的伤还没复原,天胜真想一脚踹在他的屁股上:“没关系,我半夜练杀猪宰羊十二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