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彩云递给天胜:“嗯,是火鸟夏树的东西,据说吹毛利刃、切金断玉,是把难得的武器。”
天胜把匕首从鞘中抽出来,刀刃发出淡淡的蓝光,寒气逼人。天胜又把匕首插回鞘内,看鞘上的铜雕图案。
这时,忽然有一个人走了过来,姜彩云啊了一声,明显带了惊奇的语气。天胜也抬头,看到了满身大汗的姜石头。记得他早晨被安排了一件很难的工作,现在才回来么?
“走,我找你有话说!”姜石头的脸由于痛苦、气愤夸张地扭曲,有些令人害怕。他拉起姜彩云,不等她作出反应,就离开了小广场,去了村另一头的小树林方向。那里是情侣们私会的地方。
天胜呆了呆,看着手上的这把匕首,想起火鸟夏树那张深色粗犷的脸。对这个拆散一对恋人、毁掉姜彩云幸福的家伙,忽然起了一种莫名的恨意。
如果火鸟夏树死掉了,彩云姐是不是就会解放了?
这个念头一旦冒出来,就不可遏制地冲击着天胜的理智。藉由着对彩云姐强烈的感情,这个念头迅速发展成为一个邪恶的计划!
天胜往四周看了看,并没有人注意到他——实际上,从开始到现在,也没有几个人注意过他。他庆幸自己就是这样的存在,慢慢地退出了篝火晚会的现场,悄悄地带好勾魂刀,迅速前往桐树林。
天胜心急如焚,不断地加快脚步。桐树林距离姜家村有十多里路,而夏夜又非常短,最要紧的是时间。
天胜带着冲天的怨气,最后跑了起来。路边的树木、麦田飞快地向后退去,他就这样一个人在这寂静的小路上,像狸猫一样无声无息地飞奔。
终于,已经可以看到火鸟村的正门了——那里有一道高高的木栅栏,三五个火鸟人在门口来回巡逻,他们偶尔用族语交谈几句,警惕性并不很高。
是啊,他们可是悠悠国最强壮的种族之一,有谁会想到,还有人敢打火鸟家的主意呢。
桐树林地域辽阔,大概是姜家麦田的5倍之多,而火鸟家的群落,只不过占用了前面极小的一片,中部和后部,都是狩猎区。这里有数不尽的珍贵动物,火鸟家族光是依赖毛皮生意,就足以兴旺繁荣。
天胜见那些巡逻的族人们精神很好,不敢轻举妄动,便藏身在树林边上,几棵隐蔽的大树中间。
过了一会,来时的路上传来说话的声音,听起来好像是去参加收获祭的火鸟人。天胜屏息凝神,慢慢卧在地面上,像一条蜥蜴。
那些火鸟人兴奋地谈论着篝火晚会,并没有注意到不远处藏着别人。他们很快进了大门,远走了。
夜色被这意外打扰了一下,又重新归于寂静。林间的蚊虫劈头盖脸,天胜在地上忍了多半个小时,估计差不多了,便慢慢地站起来,往大门方向瞅了一眼。
那些巡逻的守卫们此时也困倦了,几个人凑在一起,坐在树桩上打盹。
天胜轻手轻脚地摸到大门另一侧,小心翼翼地溜进门去。脚下开始出现了山石,天胜拣地下草密的地方走,力图不发出声音。
整个火鸟村,连一条狗都没有。火鸟人似乎很讨厌狗,却喜欢鹰,而鹰在晚上是没有一点用处的。枝头上的乌鸦发出两声凌厉尖锐地叫声,在夜晚分外清晰,而这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此时却成了天胜最好的掩护。
前面就是火鸟村,那些高矮不齐的房子,都是用木板搭建成的,大多是三间屋子相连。房门有的开着、有的关着,前后窗子则一率开着。
这些房子依地势而建,显得有些凌乱。天生左顾右盼,寻找族长火鸟力都的家。
族长的家,肯定是最高大的,这一点毋庸置疑,在哪一家族都是相同的。
偶尔有族人出来小便,天胜脱下鞋子,光着脚绕开,慢慢地,终于走到村子正中,看到一座建筑格局与众不同的屋子。
这间木屋吸引了天胜的注意——一共有正屋5间一,屋顶上方有一个四根木条组合的标志,看起来好像是一堆篝火。门前是一块广场,铺满了表面不甚整齐的石块,宽敞平坦。屋后是一条小路,曲曲折折地通往桐树林深处。
应该就是这一间了,天胜心想。然后,轻轻地来到一扇窗前,慢慢地探头向里面看——天胜的视力在晚上极好,与他长期生活在没有照明的草棚里有关。
这间屋子里东西不多,临窗有一张窗,床上****地躺着一个人,细腰纤臂,看体形,好像是那个火鸟夏花。
天胜离开这个窗子,慢慢向前移,又来一扇窗前,屋里的床上,睡着两个成年人,不用看,这是族长火鸟力都的房间。
天胜继续向前,却是个关着的窗子。天胜放过它,慢慢地挪到最后一间窗外,远远地便嗅到一股奇香。
天胜把头探进窗子,床上睡着一个人,腰粗腿壮,像是个男人。那人正仰面躺着,全身一丝不挂,天胜揉揉眼睛仔细看了看,确实是火鸟夏树无疑。
“兄弟,对不起了!虽然咱们两人没仇,今天为了彩云姐,不得不牺牲你了!阿弥陀佛……”
天胜心里胡思乱想,将勾魂匕首慢慢地拔了出来,手伸进窗子里,匕首刚好到了夏树的心脏上。
夏树在睡梦中打了个鼾,发出“咕噜”一声响。
天胜猛地一惊:他并不是没杀过人,但以前杀的尽是强盗、山贼之类的恶人。像夏树这样,对自己完全没有恶意的对手,还是第一次遇到。
临到事前,天胜的手开始抖了起来。天胜强忍住内心的不安,心里安慰道:这家伙只是想要害彩云姐,不是真喜欢她,我一定要狠一点!
这样想着,他另一只手也伸了进来,两只手握在一起,慢慢地恢复了平静。
夏树并没有被惊醒,依旧露出憨态可掬的睡容,胸口些痒,夏树抬起手挠了两下。他的手里,好像有一件东西。
天胜定睛看去,那竟然是姜彩云的香袋——这就是他们的定情信物?香袋里散发出的幽香,让天胜不免有些失神,手又开始抖了起来,而且是两只手,根本无法遏制。
夏树的心,会是怎样的?
即使要杀死对姜彩云不利的人,天胜也可以轻松做到!但是,要杀死一个爱姜彩云的人,他却很难做到。为什么这个粗犷的男人,会如此轻易地爱上一个异族的女人呢?天胜不明白。人心永远很难明白。
终于,天胜的手一抖,匕首无声地落了下去,正掉在夏树的胸口上,划出了一道浅浅的伤口。
天胜大惊,当时愣在原地。几乎在同时,床上的夏树由于疼痛醒了过来,胸口钻心地疼,而窗外分明站着一个黑影。
“有贼!抓贼啊!”
夏树用族语一声大叫,好像一声闷雷响彻天际,震得树叶哗哗直抖,传遍了方圆三里的任何角落。
夏树一抬手,将天胜的手腕紧紧地攥住。天胜大惊,也不知是从哪里来的神力,用脚蹬着木墙,两手一挣,竟然脱了出来,夏树把手里的香袋放在床上,光着身子从窗子跳了出来。
天胜不敢走原路,绕过木屋,顺着屋后的小路,没命向树林深处跑。
夏树光着脚,在后面紧追不舍。有几个机灵的年轻人,也跟在夏树后面追了上去。他们一边跑一边喊,天生也听不懂说的是什么,只是一个劲儿地逃。
虽然他没杀得了夏树,火鸟人显然是不会放过他的。
桐树林外圈是乔木,内层却生长着大量的藤蔓和灌木,天生又不认得路,跌跌撞撞地逃了四里多路,后面夏树已经紧紧地跟了上来。
天胜吓得没命,前面出现了一道半人高的山坡,山梁外还挂着一个木牌,天胜看也没看就翻过山坡,冲了上去。
火鸟族大声怒吼着,追到这里,抬头见天胜过了山坡,却停了下来。
借着淡淡的天光,木牌上用火鸟文字刻着:火鸟族禁地,一切人类禁入!文字旁边用简笔寥寥地刻着一只凤凰。
这块木牌不知有多少年了,被风雨侵蚀得有些腐败,颜色由黄变成灰白。但那字迹清晰,好像深深地嵌在木板上似的。
几个火鸟人互相看了看,一个族人想要过去,被夏树当场拦住了:“没看到吗?这里是禁地!”
“可是……那个贼偷了什么东西……你怎么受伤了?”
正这时,族长火鸟力都也赶了过来。力都略微上了些年龄,跑到这里有些气喘。
“爹!那个贼,跑到,这禁地里去!”
“不必追了!他就算不被我们抓住,也会被凤凰吃掉的!”力都满口把握,他瞥了一眼,才发现儿子受伤了,“你这是怎么了?”
夏树怕父亲担心,赶紧掩饰道:“一点小伤,刚才,追那小贼,树枝划的!”
力都凑近瞅了瞅,焦急地说:“这伤可不轻,赶紧回去包扎,留下两个人把着这道山坡就行了!”于是火鸟人赶紧往村子里赶。
回到村子以后,差不多整个村子的人都醒了,不少男人围在力都家门口的广场上,黑压压足有一百多人。
力都平静地大家说了几句话,打发大伙去睡觉,留下大夫给夏树包扎了,夏花和她娘也一副焦急万分的样子,反而是夏树安慰了大家好半天。他们又详细地问起闹贼的过程,折腾好半天,才分头又去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