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示录》曰:每个人都有隐藏在心底最深处的秘密,那是任何人都不能触碰的地方,一旦揭开,一定是血淋淋的伤痛,只有阳光、月光、雨露,年复一年地让它发酵,溃烂,遗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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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戴面具的神秘人猛地僵在原地,眼角的余光瞥见了脚后跟的黑影,“哗”地一下,弯刀如闪电般划过,神秘人猛地转过身来,眼前的景象却让他头皮一阵发麻:眼前哪里有半个人影?!突然,右臂猛地一阵凉意袭来,一道寒光掠过,“嗤”地一声,热血四溅。
“啊——”那人惨叫一声,却猛地转过身来,一脚将身后举着血淋淋的短斧的黑影跺翻在地。
“咚-咚-”昆仑翻倒在地,巨大的力道却又将其弹飞起来,最终撞在一棵大树上,“噗嗤--”一口鲜血狂喷而出,昆仑震惊地望着眼前的神秘人:他的力气好大。
这是他第一次与蛮族人交手,昆仑捂着胸口惊恐地盯着眼前戴着面具的高大蛮人,恐怕自己用尽全力才能发挥出如此巨大的力量,这还是拜焚血大法所赐,在镇南关恐怕没有一个武元境界的修炼者能够拥有昆仑那么大的力气。
更可怕的是,昆仑竟没有感受到那神秘人有任何能量波动,他竟然不是修炼者,仅仅依靠血肉的力量,便能达到如此恐怖的程度。
“啊···”被斩断一条臂膀的蛮人嚎叫着,同样惊恐地望着眼前不人不鬼的东西——那是昆仑脸上夸张的涂鸦。身体因为剧烈的疼痛而颤抖着,那人咆哮一声,向昆仑扑来。
额上青筋暴起,“砰”地一声,昆仑一脚跺在身后的树干上,如炮弹一般迎上前去,瘦小的拳头在那神秘蛮人的拳头面前看起来弱不禁风——“咚”地一声闷响,一大一小两只拳头碰在一处。
“咚-咚-咚”昆仑连退数步,险些跌倒在地,整条右臂几乎失去知觉,微微颤抖着,反观那神秘蛮人竟也倒退数步跌坐下去——他只剩下一条左臂。
昆仑低吼一声,猛扑上去,“嗤”地一声,尖利的牙齿将神秘蛮人的喉咙穿透,“咕-咕-”昆仑如恶魔一般疯狂吮吸着温热的血液——这是他第一次饮人血!!!
蛮人壮硕的身躯迅速萎缩下去,满脸血迹的昆仑抬起头来,一把扯下那张青铜面具,借着火光,蛮人的脸上纹着一柄小剑——不远处,惊惧不已的蛮族女孩抱着****的身躯,不住地向后挪动着。
昆仑扯下蛮人身上的黑色衣衫,顺手操起那把弯刀,走向退到树根下的蛮族女孩,女孩惊恐地望着走来的人形怪物,颤抖着说不出话来。
突然,昆仑猛地转过身来——“穆尔?发生什么了?”一道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昆仑用黑衫将女孩裹住,一把将其扛在肩上,短斧别在身后,提着弯刀冲进黑暗之中。
···
清冷幽暗的山洞密室里,瑟瑟发抖的蛮族少女蜷缩在角落,惊恐地望着趴在不远处的野人。
“噗-”昆仑撑起上半身,又一口鲜血喷涌而出,老黑蹲在主人身旁,****着主人沾满血迹的胳膊。
“弟弟,你怎么了?”姐姐跪在囚牢边,心急如焚地望着受伤吐血的亲人。
昆仑连忙摸去嘴边的血迹,踉踉跄跄来到牢笼前,因为脸上的涂鸦,硬挤出来的笑容显得那么可怕,“姐,我没事,受了点轻伤而已!你忘了我修炼过焚血大法了?过两天就好了!”昆仑宽慰着姐姐。
“嗯!”姐姐点点头,精神状态似乎好了很多很多,“弟弟,她是谁?”
蛮族少女蜷缩在冰冷的角落,望着两人说着自己听不懂的语言。
“她是我在半路上救下的蛮族人,明天我就会把她送走!姐,你看起来好多了!”昆仑说道,这段时间昆仑发现姐姐虽然也还是会陷入混乱状态,不过却是清醒的时间多,疯癫的时间少。
“弟弟,你是不是认识一位叫作左慈的老人?!”姐姐试探着问道。
昆仑猛然一惊,难以置信地望着姐姐——“左慈?!”昆仑咬牙切齿地念出了这个名字,五年前的一幕不由得浮现在眼前:
温暖的小阁楼里,熏香袅袅,散发着让人心旷神怡的悠悠香味,穿着洁白长衫的少年哼着轻快的小曲儿走进屋中,十一岁的少年粉嘟嘟的,可爱得让人禁不住想要上去狠狠地亲一口,根本分辨不出到底是男孩还是女孩。
少年擦着湿漉漉的长发,走进青纱帐中的香床,“汪-汪-”一只小黑狗不知从哪里钻了出来,咬住小主人的衣衫就不肯放开。
“小黑,你又怎么啦?”少年无奈地说道。
小黑狗硬是将小主人拖到了书桌前才松口,胖嘟嘟的小黑狗摇摇晃晃地钻进床底,叼来了一本发黄的破旧羊皮卷。见到那本羊皮卷,少年大惊失色,“小黑,你——怎么又把它叼回来了?!”少年像是见了鬼一样望着那本羊皮卷。
叼着羊皮卷的小黑狗跳到椅子上,爬到小主人怀里,又爬上了书桌,将那本羊皮卷放在小主人面前。
少年的脸色渐渐苍白,却又禁不住望着那本破旧的羊皮卷,终于,少年将小黑狗紧紧地抱在怀中,拿起了毛笔,“小黑,你跟我一起——”
“汪-汪-”小黑狗连忙挣脱了小主人的怀抱,跳在地上,一溜烟地钻进了床底,只露出一个圆滚滚的小脑袋,远远地望着小主人。
“胆小鬼!”少年恨恨地说道。
掀开破旧泛黄的羊皮卷,小手颤抖着握着毛笔蘸上墨水,在羊皮卷上写道:你是谁?是人是鬼?
霎时间,令人头皮发麻的一幕出现了,羊皮卷上的字迹缓缓消失,另一行苍劲的字体出现:吾名左慈,非人非鬼,半人半鬼。紧接着,字迹再次消失不见。
少年借着写道:是你让小黑把你带回来的吗?
“然也!”
“你是要找我吗?有什么事要我帮你吗?是不是要我给你烧点纸钱?!”心地善良的少年天真地想。
“非也,老夫本体虽遭毁灭,却并未陨落。你我有缘,老夫烦请小友一事,不知可否。”
“什么事,你说吧!”
“老夫想请小友助我恢复真身,但此事一言难尽···”
···
昆仑渐渐回过神来,目光凝重地望着姐姐,说道:“姐,你怎么知道左慈?”
姐姐摇了摇头,似是而非地说道:“我总觉得自己好像是在半梦半醒之间,还一直做一些奇怪的梦,梦里总是有一位叫作左慈的老人在跟我说话!”
不,那不是梦,那是真的!“姐,他都跟你说什么了?”昆仑猛地握住了姐姐冰冷的手掌。
“不知道,说了好多好多。”姐姐的精神似乎又有些恍惚,“好像——他说他快死了,他想见你,还说他不是故意要害我的!弟弟,究竟发生了什么,他是什么人?和父亲认识吗?”
“他要见我?”昆仑有些吃惊:这个老怪物,竟然还要见我,就是因为这个老怪物,自己才不得不把姐姐囚禁起来,手脚都戴上了沉重的镣铐。“怎么见我?正好我也想见见他!”昆仑恨恨道。
突然,姐姐的身躯猛然一僵,原本有些恍惚的双眼中,有淡淡的紫色流光浮现,昆仑吃了一惊,猛地退开,“呛啷”一声拔出弯刀,他了解那个老怪物究竟有多么恐怖。
“小友,多日不见,别来无恙啊!”姐姐张开了嘴,但声音却是苍老且虚弱的。
“你终于敢出来说话了!”昆仑尽力地克制心中的怒火。
“和五年前相比,你稳重了很多很多,也长大了!我不能占据你姐姐的神识,否则对你姐姐危害不小,这就是我不能与你交谈的原因!”
昆仑冷笑一声,说道:“是吗?看来你倒是有慈悲心怀,既然如此,就请你离开我姐姐的身体!”
“呵呵···这有何难?老夫一生度过千秋岁月,虽有遗憾,却也早已将生死看透,只是我若现在离去,你姐姐可能要很久才能清醒过来!”
“哼,少在这儿假慈悲!”昆仑说道,但他同样知道,主动权并不在自己手中,“说吧,你想对我说什么?”
“我剩下的时间不多了,有些事情想交代你,那本羊皮卷你带在身边了吗?”
角落里的蛮族少女惊恐地望着囚牢中的女囚,刚才分明是一个女人在说话,竟突然变成了苍老的声音,一定是魔鬼!
自己和姐姐一觉醒来便出现在了这里,昆仑根本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来的,怎么会带着那本羊皮卷。“说吧,什么事?”昆仑避重就轻。
“唉--也许我还有一年的时间,到那时我便会溃散,你要把你姐姐带到一个荒无人烟的地方,你自己也要离开百里之外,否则性命难保!如果将来有机会的话,带着那本羊皮卷,去中洲神域找到星宫,把羊皮卷交给他们,你可以向他们提出任何条件,他们都会满足你,当然——如果你能够参透那本羊皮卷,你也可以自己留下!”
听罢,昆仑没有相信也没有不相信,至于“中洲神域”、“星宫”,昆仑完全不知所云,“就这些?”昆仑说道。
“嗯,就这些吧!世俗之事随它去吧!你现在的状态,似乎也并不好,你所修炼的应当是至阴功法,有邪气侵体,如果不及时破解,恐怕会危及性命。老夫即将坐化,现在也帮不了你什么,我看你的气色,所剩阳寿恐怕也只有一年左右,如果在修炼上不能有所突破,则势危矣!”
昆仑暗暗吃惊,的确他自己也能够感受到焚血大法的反噬,那是迫在眉睫的危险,冥冥之中仿佛自己的生命之火正在逐渐湮灭。真的只有一年的时间?必须突破武元境界,晋入武者境界,当初自己从凝聚武元到晋级武者,用了将近三年的时间,这在镇南关已经是独一无二了。
“那突破武元境界之后呢?”昆仑禁不住问道。
“力量越强,反噬则越强!”
昆仑哑然,这就意味着自己想要活下去,就必须不停地修炼,在死神将自己吞噬之前,突破一重重难以逾越的境界。
“你真的快死了?”昆仑一时竟有些不甘心,他知道这个人不人鬼不鬼的老怪物,一定是一个异常强大的人物。
“嗯!”
“是因为我姐姐的身体已经非常虚弱,已经无法支撑了吗?你可以到我的身体中来!我需要你的帮助!”昆仑提出了交换条件,他当然需要他的帮助,他急切地想要重返镇南关!
“呵呵···我也需要你的帮助,否则五年前怎么会找到你?可惜太晚了!你的体质虽然非同寻常,却难以容下我的灵魂。不要记恨我占据了你姐姐的躯体,等我灭亡之时,会给她一些补偿的。”
“怎么没有办法了吗?你应该知道,我现在需要什么!”昆仑不甘心地说道,除了这个老怪物寄居在姐姐身体里,让姐姐神志不清之外,昆仑并没有记恨他别的。
“唉--再说吧,等你突破武元境界之后再说吧!我不能占据你姐姐的神识太久,否则你姐姐神志不清,你又该记恨我了!”话音未落,姐姐双目中的紫色流光缓缓褪去,姐姐软倒在干草堆中,陷入了昏睡。
将昏迷中的姐姐安顿好,昆仑正要打坐疗伤,忽然注意到蜷缩在角落里的蛮族少女正望着自己瑟瑟发抖,昆仑望了望旁边的那把弯刀,犹豫了片刻,向那蛮族少女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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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圣经·九洲志·东胜洲志·大明王朝略》曰:圣元前1570年,并肩王慕容典领中路大军,一日内连克玉林州辖下北流郡、上清郡、下清郡等六郡,跃进北宁州,驱蛮族六百里,直抵金源江畔,蛮族甲士死伤无数,血染金源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