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没想到我都那么一大把年纪居然还有人想要拜我为师,真是有趣呢!”老者看着跪在地上的男孩哈哈大笑道。
“这小子眼光不错,人也挺机灵呢,能看出师父有经世才学,趁机拜师。师父您打算收他为徒吗?”书生赞许着说道。
老者看向书生说道:“朴儿,我觉得你挺中意这小子呀,干脆你收他当弟子算了。”
“徒儿跟随师父日浅,仅学得皮毛,不敢妄为人师。”
老者捋了捋胡须摇头说道:“你都这么说了,我哪还有选择的余地呢?好了孩子,你站起来吧,再跪下去腿都得麻了。”
男孩听出老者已经答应收自己为徒的意思,连忙对老者叩了三个响头,喊了一句“师傅好”这才站起身来,恭恭敬敬地矗立着。
“这孩子还挺懂礼节呢!”书生笑道。
老者满意地点了点头,说道:“孺子可教。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的弟子了。今天就不钓鱼了,我们回屋吧。”说着,老者站起身来收起了渔具。男孩连忙上前学书生昨日的样子搀扶住老者。
书生见状哈哈大笑:“这孩子真是聪明啊,学得可真快!”
闻言,老者白了书生一眼,嗔怒道:“你看看你这师兄怎么当的,一上来就以身作法先教会师弟溜须拍马了。”老者嘴上虽怒,脸上却掩饰不住笑意。
三人离开小潭前往位于山腰另一侧老者和书生居住着的那间小屋。
来到老者和书生所居住的小屋,孩子发现这个屋子里头布置得很简洁,进门一张古朴的八仙桌,桌上放着茶壶茶杯,桌旁放着两张藤椅。一旁的墙边搁着两张木床,床上被褥折得整整齐齐,墙角置着两个木箱,似乎是用来存放衣物的。另一侧的墙边放着一个大书柜,柜子上满满放着许多书籍,这些书有些看起来相当旧,有许多年头了。
老者将渔具放于门旁,走向桌子在一张藤椅上坐了下来。他拿起桌上的茶壶倒了一杯水递给男孩说道:“走了那么远的路,应该渴了吧,喝杯水吧。”
“谢谢师父。”男孩接过老者手中的茶杯一饮而尽。
老者一脸慈祥地看着男孩开口道:“我叫何靖,青州人士,光化年间中过进士,同光年间曾在朝廷朝廷有所任职,洛阳兵变后辞官返乡,之后便隐居在此。徒儿为师还不知你的姓名呢?”
男孩恭谨地答道:“本来义父是不让我向外人透露身世的,但是如今我已拜师,对师父岂敢有所隐瞒。我名叫李从衍,父亲是明宗皇帝,因洛阳大乱,被义父夏舒翰带到此地隐姓埋名。”
书生手提着一个小板凳走进屋子,刚好听到了男孩的话,吃惊道:“你居然是皇子?虽然看到你沙陀人的相貌以及优良的教养觉得你来头不一般,但想不到你竟然是皇子殿下。”说着,书生放下手中的板凳打算向男孩行礼。
男孩连忙制止道:“师兄切勿这样,哪有您给我行礼的道理。”
老者也被男孩的身世深深震惊到,当他看到男孩阻止书生行礼的举动后,对他投出了赞许的目光,开口说道:“朴儿,既然你师弟不拘泥于这俗世礼节,你也就看开些吧,不然显得你还不如你师弟豁达。”
听到师父发话,书生这才放弃行礼,对李从衍说道:“我叫王朴,东平人士,家境尚可。家父与师父乃是旧相识,当得知师父东归故里后便让我来此拜师学习。我拜入师父门下差不多已有十年了。”
“既然你们师兄弟已经熟悉了,那么我就来讲正事吧。所谓师者,传道授业解惑也。道存于世间,我想让你自己去认知,而不是灌输于你。业存于书中,这墙边那一柜子的书就是你的业,看哪些书你自己决定。至于解惑才是为师的职责,当你有任何疑惑的时候均可来找为师。当然找你师兄也可以。”老者说完站起身子,锤了锤腰肩疲惫地说道:“人老了,就是容易累。我先去躺会,有什么事可以问你师兄。”
“师傅请休息。”李从衍和王朴一同说道。
老者点了点头,走向墙边的床上躺下身去。
“师兄,还请多多指教啊。”李从衍对王朴作揖道。
王朴微微一笑道:“师弟你之前看过什么书?现在有想好先看什么书吗?”
“我之前只读过千字文和论语,以先生还教过我一些唐诗。此时还未想好要看什么书,还望师兄推荐一二。”
“这样啊。”王朴侧着脑袋思索了片刻后,说道:“那么我就推荐你看太史公写的史记吧。我记得在柜子第二排的最左边。”
“多谢师兄。”李从衍连忙跑到书柜照王朴所说找到了书,爱不释手地就地坐下看了起来。
看着李从衍专心致志的样子,王朴露出了宽慰的笑容。
回到家后,李从衍向义父夏舒翰讲述了自己的拜师经历。夏舒翰得知李从衍败了一名学识渊博的老进士为师后替他感到高兴。当得知那位老进士就住在驼山山腰上与他们住处相距不远后更是鼓励李从衍每天都去师父那学习。
于是李从衍开始了清晨家门口练武,白日去师父那读书的日子,到了晚间吃过饭后,他的义父心血来潮时会向他讲述当初自己军旅生涯的所见所闻,特别是梁唐争霸唐庄宗率领河东众将大破梁军的故事,不仅他自己讲得兴奋,小从衍听得也入迷。故事中,夏舒翰着重讲述了唐明宗李嗣源和夏鲁奇两位将军在沙场上所向披靡的事迹,原因无他,其中一位是小从衍的父亲,而另一位则是他自己的父亲。
王朴经常去山脚的龙兴寺去拜佛上香,李从衍读书之余也很乐意跟着他一起去寺庙。因为在山上能接触到的人总共也就那么几个,书中虽有无穷的故事,可是毕竟只是文字,长时间对着书看也很容易审美疲劳。同时他练武身手不断长进,很想找人练练手,而在山上连一个可以与他练手的人都没有,要么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跟老头子,要么是随手就能将自己撂翻在地的壮汉义父。而庙里则有一群跟他年纪相仿的小和尚可以跟他“练手”。
这一天临近清明,李从衍跟着王朴再次前往龙兴寺上香。走进寺院,发现有一群和尚围在一起,熙熙攘攘的,从人群中出不时传出哭声和骂声。
由于好奇,前来上香的两人便向人群走去,想要一探究竟。
挤过一个个和尚,两人终于来到人群的内层,发现和尚们所包围的中央有一老一少两个和尚。老和尚横眉瞪眼用手指着小和尚不断怒骂着。而小和尚则跪在地上不住地哭泣,他一只手握着一把小刀,刀上还沾染着点点血迹,另一只手的小指上有一道刀伤,殷红的鲜血正不住从伤口向外流出,看起来正是那把小刀所造成的伤口。
面对小和尚的哭泣,老和尚丝毫没有同情,反而骂的更凶。围观的和尚们看见此状都露出了一副不满的表情。只不过令人奇怪的是,他们那充满着鄙视的双眼所看去的对象似乎并不是正在责骂他人的老和尚,反而是那个跪在地上哭泣不止的小和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