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晚不眠。
因为有心事,楚子瑜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不光他,华黑龙也睡不着。
有心人有心事,无心人无心事。
楚子瑜是在担心他老爹,虽然他讨厌他老爹,整天磨磨唧唧,管东管西,还讨厌他的那个骚皮子,那个婆娘。但那终究还是他的家啊。
他没见过他的生母,打小他就是和他爹生活在一起。
其实他本不讨厌他爹,曾有一段时间他很依赖他的父亲。
但这一切都变了,自从他五岁,那个骚皮子在他爹的带领下,笑眯眯的蹲下来摸他的头,他爹在一旁告诉他这是他“娘”的时候,一切都变了。
他打碎了那个女人给他的玉质长生索,碎片割坏了那个女人的手。
他爹打了他。
那个女人一直很努力的让他接受自己,给他买各种东西,吃的,玩的,但他从没有接受过那个女人。这些年,那个女人一直没有孩子,她和爹一样,一天天的变老了。老爷真成了“老爷”。
他这些年做的一切,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那么干。凑一群地痞流氓,他也知道这些人是冲钱来的,但他还是大方的供应他们,把他们凑在身边整个“楚家卫”,出入风流之所,赌场之间。
实际上,他从没有做过过分的事。有一次,他喝醉了,稀里糊涂的进了玉奴的房间,就在意乱情迷时,他一把推开她的温柔,冲了出去,在大雨里哭嚎。
没有人懂他。
他需要的,是家。
他住的地方,只是房子,一栋大房子。
而今,因为他的无能,他的放荡,连房子,也没有了。
也没有了!
是他无能啊!如果他能像他的表兄楚子涵那样,枪出如龙,人中龙凤,什么刀疤,什么土匪,谁能阻我!
谁能拆了他的“房子”!
楚子瑜想着,突然狠狠的锤了一下床,是他无能!
月已高升,惊飞枝头宿鸟。
明天,点校场!我一定要去!
不管前途有什么!
不管什么!
另一边,楚子瑜的隔壁,华黑龙也躺在床上睁着眼睛。旁边,孙叔的呼噜声一声压一声。
华黑龙现在满脑子都是楚子瑜白日里的枪法,一招一式,都像烙在他脑子里,挥之不去。
明天点校场,点校场。这三个字,像一条魔咒一样在他脑子里盘旋,萦绕不去。
少爷要习武,我也要学!
可是。。。我。。。
华黑龙想着,月亮越升越高,不知何时,华黑龙沉沉的睡去了。
…………
次日,点校场。
汝州守军每日操练,每三日出一次点校场,每年两次大型围猎。
这些都是楚子涵定的规矩,目的是防止军士长期不打仗,战斗力战斗意识锐减。
汝州守军大多数是蔡国的降军,蔡国从没这么紧张的训练,起先许多人都抗议,后来楚子涵一个人,拿着把马鞭,把那些个自认为不用训练的士兵挨个击败,再没有人争议了,反而对楚子涵尤为敬重。
今天,恰逢点校场操练之日。
大早上,两名军士,一人拿了一杆枪,一人捧着一副皮甲,敲响了楚子瑜的门房。楚子瑜开门,早已经梳洗完毕,让那两个军事入内,帮着穿好皮甲,拿起枪来,一同出门。另一边,华黑龙和孙叔也被军士叫起,华黑龙精精神神,孙叔松松懈懈。这两人被当做客人,请去参观。
一行五人,走出将军府,步行前往点校场。
到地方,尚未发令,但汝州守军已经尽数到场,排列整齐,军鼓号角排开,令旗一列,点将台上尚还无人。
那两个军士引楚子瑜进场,将华黑龙和孙叔留在一旁,华黑龙一动不动,像场中士兵一样往那一站。而孙叔则一个劲的嘟囔,又是没马骑又是没座坐,还晒着这太阳。
一声令响,点将台下一众卫兵刀叉剑戟簇拥之下,一位将军上台。
那将军,就是楚子涵。
“众军听令,升鼓!”楚子涵落座台上。
“咚,咚,咚咚咚!呜——”战鼓雷动,号叫争鸣,大风起,战旗猎猎。
“左右,操练!”楚子涵一令发下,众军操练,士气升腾,杀气惊天!
操练内容一是操练兵刃,二是操演阵法。阵法在对垒时会发挥极大作用。
因为楚子瑜初来乍到,他被安排在外。
操演用了整整一个时辰。操演结束,楚子涵起身,走到台前。
“列位,今日操演结束。各位先毋要退场,”楚子涵转身,指向台下的楚子瑜。“这位,是不才的族弟,今来投奔于我。”
“我楚某明人不做暗事,投军者一律按营中规矩办。”楚子涵望向台下,“那么,今日就是不才的贤弟立擂之日!”
“楚子瑜,还不上来!”
楚子瑜完全蒙了,什么跟什么?打擂?打什么擂?完全没有人说啊!
“楚子瑜,还不快快上来!”楚子涵怒目一睁,“三军有令,怠令者斩!”
“楚子瑜听令!”楚子瑜一听,头皮都硬啊,不上不行啊,看这几天的意思,自己这老兄徇私舞弊的可能性根本就是零!
“好,立擂者楚子瑜,三军之中,尽可挑战,胜一人,即为过关!”楚子涵面色一凝,喝令三军,“擂鼓!”
“咚,咚,咚,咚咚咚咚!”和刚才不一样的鼓点声,这次声音轻却急。
“何人挑战!”楚子涵替楚子瑜发话,眼镜一眯,往台下看,突然盯上一个虎背熊腰的将士,当下递了个眼色。那将士立刻会意,站出军列。
“小将雷统,愿意打擂!”那人声如破锣,震人耳朵。
“好!应擂者雷统,点到为止,不可互伤性命,如有违者,场下铁棒碎首!”楚子涵大喝一声,“是!”雷统一应,大手一拍点将台的台面,借力翻身就落在台上,“轰!”
楚子瑜握了握枪,狠狠咽了咽唾沫,好家伙,这东西高我整整一头,能装下我,打个屁呀!
不能怂,这时候不能怂。
场中楚子瑜心惊,场外孙叔和华黑龙的心也提到嗓子眼了。
主子可不能出意外啊!这时候,孙叔都要骂人了,但想到这是哪,又给憋回去了。另一边华黑龙也紧张,一对手握的死死地,狠狠盯着场上的两个人。
场上,雷统什么也没拿,一脸傲慢,左歪一下头,邮歪一下头,骨头弄的嘎嘣响,双臂一震,就像炒豆子一样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
而楚子瑜,只是颤颤巍巍的端着枪,一步一步小心翼翼的绕着走。
另一旁,楚子涵不声不响,就像跟楚子瑜没关系似的,爱死不死。
楚子瑜绕了几圈,雷统就像看着猎物的老虎,不急着去吃,先玩玩再说。
“进鼓!”楚子涵见了,眉头一皱,发下令来。立刻,鼓点就加快了。
“嘿!”听到鼓点变快,楚子瑜一愣,就这功夫,雷统像猛虎一般,咆哮着就压了过来。
楚子瑜下意识把枪往雷统腰间扎来,雷统一避,双手齐出,啪的一下就把楚子瑜长枪握在手上。
“嘿,拿来吧!”
雷统发力,臂膀上筋盘如龙,楚子瑜感觉一股大力从枪上传来,整个人都被带了过去。
楚子瑜见要撞上雷统,一咬牙,肩膀一开照雷统的下巴就撞了过去,同时左腿向前右腿跟上,照雷统的裆下踢去。
完美的街头斗殴。
雷统见了,打手向前一把揪住楚子瑜的衣领,借着楚子瑜前冲的力气,一把把楚子瑜拽个人仰马翻,狗抢屎的跌在点将台上。
雷统上前一步,双手抓在楚子瑜的裤腰带上,腰杆子发力。
“嘿呀起!”
雷统直接把楚子瑜滴溜起来举过头顶,“哈!”
“放我下来!放我下来!”楚子瑜人在半空,大惊失色,失声高叫。
“哼。”一旁楚子涵见了,冷笑了一下。
“放开我家少爷!”场外孙叔安不下了,高声冲着点将台高呼。但比孙叔更快的,华黑龙两腿如风,蹭蹭蹭照着点将台就去了。
“那里的浑小子!”雷统虎目一瞪,把楚子瑜往台下一放,早有人上去接下了他,自己看向华黑龙。
场上有人要阻华黑龙,可另一边楚子涵一摆手,众人就把他放了进来。
“娃娃,你哪里人!”雷统见华黑龙黑瘦黑瘦,个子比楚子瑜还矮,头角峥嵘,天庭饱满(额头大),一言不发,照他就来。
“登州楚家庄华黑龙!前来打擂!”华黑龙一叫,翻身滚上点将台。二话不说,照雷统下三路就打了过来。
雷统一惊,两只大手照华黑龙就拍了过来,华黑龙一蹲,就地一滚,这就给躲过去了。
“好小子!”雷统喝到,他个子大,加上身披铁铠,动起来没有身小的华黑龙灵活。华黑龙左跳右跳,瞅住机会,照雷统腰就是一脚。
列位莫忘,当初楚子瑜救华黑龙,就是因为他一手捏碎了一块石头,力大惊人。这一脚,华黑龙没用全力,竟也把雷统踢个趔趄。
“小兔崽子!”三军面前,雷统丢了颜面,脸刷的一下就红了,照华黑龙就扑过来了,华黑龙依旧不硬碰,瞅准空隙,翻身一滚,又躲了过去。再起时,华黑龙手上多了一杆枪,就是刚才楚子瑜丢在台上的那把。
长枪入手,华黑龙变了一个人似的,也不躲了。长枪一摆,划出一个圆来。
一旁,楚子涵瞳孔一缩。
华黑龙挺枪杀上,雷统被激到了,不顾一切就杀了上来。华黑龙长枪一点,左腿若飞龙而起,似铁鞭般抽在雷统身上。
“轰!”
雷统被踢的侧移,华黑龙转枪做棍,砰砰砰劈头盖脸如同疾风暴雨打在雷统身上。枪式极快,华黑龙也吃不消,头上渗出细汗。
雷统左挡右挡,两臂抽的全是包,突然看准华黑龙枪式变慢,左臂一荡,右手伸出就要抓华黑龙。华黑龙长枪借力,轮成一个圆,枪尖不偏不倚,正好停在雷统喉前。
华黑龙大口喘着粗气,雷统满脸通红,黄豆大小的汗滴噼里啪啦的滑下,狠狠咽了一口唾沫。
“好!好!华黑龙,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