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十点,无极出来上厕所时,猛然和高若涵撞了照面。灯光下,她脸蛋红扑扑的,好似上了胭脂一般,神情有些倦怠,不过看起来很美丽。她微微一笑,说:“责责,还没睡啊。”
无极也笑了笑,说:“高阿姨才回来?”
她连拖鞋都没穿,就这样一步一摇上了楼,手中还抱着小手提包,说:“是啊,哎,这高跟鞋穿得我脚疼的很。”她像是自顾在呢喃。
无极笑笑就走开了。她已经看见爸爸随后跟上了楼。
高若涵慢悠悠拖着沉重的身躯进了房间,坐在床沿上,兀自出神,过了半晌,又用手开始揉搓脚底板,一阵阵酥麻的感觉袭上心头,不由闭上了眼睛,享受这说不出的快意。
我站在门口并没有进去,就这样看着她。忽然她抬起头看到我,就说:“你干什么站在那里?”
我就说:“今天怎么那么晚?都十点多了,这顿饭倒是漫长的很啊。”我知道自己的话语里不无嘲弄的语气。她肯定听出来了,瞥了一眼我,像是没想好怎么回答我,就不理我。然后把仍旧在怀里的包往地上一扔,软软地倒在床罩上,像是马上要睡过去。
是的,就在她进屋的一刹那,我感觉出了她的疲倦,平时进门都咋咋呼呼的要说些什么,或者和小杨打招呼,或者直接冲进厨房看看一天的情况,毕竟她是这里的女主人,总是要多操点心的。
今天居然闷声不响自己开了门,连拖鞋都没换,幽灵一般从我视线中悄悄转移,我本来一直坐着看电视,看见她这样进来,不由觉得一反常态,于是我就默默跟了上来。
我静静走过去,坐在她身边,把她的一只脚抬起来,搁在自己的大腿上,然后不断揉搓,用大拇指的力道轻轻捏着脚底。我听见她鼻子里发出了哼哼声。
我居然有种想法,心底隐隐升起一股热流,电击般通过全身。这种感觉已经很久没有了,我不得不承认,我们很久,很久没有了。
上次的事情断然阻隔了我们之间的任何可能。好在我毕竟不年轻了,对这方面的需求没有那么急切,没有就没有,一样这样过日子。很多夜晚,我们就这样睡在一张床上,彼此各自拥衾做梦,倒也是相安无事。
我想她作为一个还算不太老的女人肯定有这方面的想法,不过她能克制,我也能克制。期初那段日子里,她每晚都在那里翻来覆去,似乎难以入眠。我当时很有冲动,求她宽慰,求她不要这样折磨自己的感情。
但是,我没有勇气。
其实她若睡不着,我亦难眠,我们就这样共同煎熬着,度过那段特殊的日子。
白天起来,彼此黑着眼圈在房间间游荡,卫生间,厨房,客厅,偶尔肢体上也会碰触到,大家默然移开,彼此滑过视线,缩回到属于自己的一方空间。
那阵子,我才算是彻底理解萨特的那句名言:他人即是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