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岛的秋夜要比别处凉。
看着紧紧围着火堆的男孩,戏弄影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没感觉到冷,但她转而想到男孩还没吃东西,便问:“你饿不饿?”
男孩摇摇头,她却是起了身,朝岛的另一侧飞去。
那里有个山洞,那些绑架男孩和他母亲的人就住在那里,应该会有吃的。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知道那里有个山洞,男孩并没和她说,她也没去过,就是很奇怪,她的脑海里有这个岛的全部地形。
她很快就回来了,带着满满的食物和一床被子。
她弄的很随意也很简便,可男孩吃的很香,而她只在一旁看着。男孩见她不吃,便好奇道:“你怎么不吃?”
她笑着摸摸他的头:“我不饿。”
男孩“哦”了一声便专注于吃了,他要快点吃完,然后问一些他想知道的事。
见男孩吃得狼吞虎咽,她笑了笑,无奈摇摇头,叮嘱道:“慢点吃。”
男孩抬起头,裂开满是油的嘴,表示没事,然后又继续狼吞虎咽,没几下就把食物全解决了。一吃完东西,他就迫不及待问:“怎么才能离开这儿?”
她摇摇头。
男孩又问:“那你怎么会来这儿?也是被抓来的?”
她又摇头,见男孩又要问,她便先道:“我很多事都不记得了,怎么来的,这是哪儿,怎么离开,我都不知道。”
男孩闻言,沉思了好一会儿。她看着他,以为他不再发问时他突然抬起头,问:“那你记得自己叫什么吗?”
她摘下一朵花,无奈敲在他头上:“我只是记不清怎么来的,我还没失忆。我叫别昨忆,告别昨天的记忆的意思,我的三位爹取的。”事实上,此刻的戏弄影应了这个名字,她是告别了记忆,但不是昨天的,而是痛苦的。身为意识的她,自动忘却了那些痛苦的记忆,她不记得缘帘,不记得戏玉阡,不记得戏弄愿,更不记得自己还有一个名字叫做戏弄影。
“三位爹?”男孩闻言很是新奇,忙问,“你有三位爹?”
“是啊,不过这说来话长了,明天再告诉你。很晚了,睡吧。”她说着拉过被子给男孩盖上,自己也就地躺下。
男孩本来还想问的,可看她闭了眼也就闭了嘴,却是睡不着,好半响后终是忍不住问:“你怎么不问我我叫什么?”
她闻言睁开眼,侧身看向男孩:“你叫什么名字?”
见她问,男孩高兴道:“我叫浩星憬远,母亲叫我阿远,可我现在不喜欢这个名字。”
她闻言来了好奇,便问:“为什么?”
“你不是洛吟人?”男孩不答反问,看着她的眼神十分奇怪。
她不明所以,目露疑惑道:“我是啊。”
“洛吟人怎么可能不知道‘浩星’是王室的姓。”男孩说着,表情只有奇怪,并没有因为姓“浩星”的骄傲。
她笑笑:“我一直和三位爹住在山里,就算去市集,也遇不上你们王室的人,怎么知道。而且我们不理俗事,知道不知道又有什么。”
男孩还想说些什么,但被她的叫声给阻止了,他转头看去,只见她两眼看着天空,出口的话全是欢喜的:“你看,这样看去,是不是就像彼岸花里长出了星星。”
男孩闻言也抬目看去,映入他眼的是在微弱的星光下变成了黑色的彼岸花,而黑色的彼岸花里则闪耀着星星点点,是那样的静谧而简单,却充满惬意与神秘,让他只想静静观看。
这是他见过最美的星空,他恐怕永远也忘不了。
在那样一个失去母亲的孤寂的夜,小小的他以为不会再有依靠,可那一袭红衣,那一片红花给了他安心与宁静,以及小小的温暖。
这样的感激让男孩不由偏头看向一心观赏星空的她。
感觉到男孩的目光,她疑惑转身,问:“怎么了?想母亲了?”
男孩慌忙闭眼:“没,没有。我睡了。明天我们去看日出好不好?”其实让他慌乱的是她那双缀满星光的赤眸,那双眼是那样的闪,好似天上的星,让他不敢多看,生怕他的举动成为亵渎。所以他只能闭眼在心里默默的想这样的眸子,世上不会有第二双了吧。
她不懂男孩怎么忽然闭了眼,不过听他这样说她便点头道:“好。”
次日天刚蒙蒙亮,她就叫醒了还在熟睡的男孩,见男孩迷糊的揉着眼,她笑道:“说好的看日出。”
男孩“哦哦”着站起来,由她为自己整理着衣裳。
黎明的海边,风还是凉的,吹在坐在礁石上等日出的戏弄影二人身上,竟让他们心里生出悲凉之感。
她不知自己这悲凉感从何而来,就是觉得悲得心慌,那一瞬她忽然觉得自己可能永远看不到太阳升起,感觉不到太阳的温暖了。
她忽然怀疑她是不是忘记了什么。
男孩没发现她的奇怪,因为他陷在了自己的悲伤里:“其实母亲是父皇最爱的女子,可以说父皇只独宠母亲一人。可母亲出身不高,后宫又有冷月姝,母亲注定不会有好日子。母亲生下我和弟弟后,地位虽上升了,可还是高不过冷月姝,而冷月姝的妒意也是日益加深,她一直针对母亲,很多次设计陷害,可次次都有父皇出面化解。终于,冷月姝忍不住了,她趁我和母亲出宫为父皇准备寿礼时派人绑架了我们,带到这个孤岛来,日日折磨。
“我和母亲被折磨了半个月,冷月姝终于下了杀令。昨天,我以为自己就会这么死去,可你出现了,救了我。”
她听着男孩说,脑子里忽然闪现出一个身影,那是个女子,模样像极了她现代的母亲,可那女子却是穿着一身戎装。明明不认识,可那个坚韧的身姿让她只想哭。
她忽然体会到了男孩失去母亲的痛。
她回过神来,看向男孩,却是不知该说些什么,倒是男孩又开口了:“其实我早就不期待能再看日出了。在我和母亲倍受凌辱的时候,那个口口声声说疼爱我们的人没有出现,我和母亲一日又一日的等他,他都没有出现过。在昨天之前我就绝望了,觉得死是解脱,可昨天不知道为什么会想再挣扎一下,然后很幸运的你来了,给了我看这个日出的机会,让我又有了期待。”男孩两眼看着染红大海的太阳,目露痴迷。
她没看日出,因为她的眼落在男孩身上,是怎样的心性,才能让这样一个小小的人在悲伤面前不流泪,似乎,自己以前也是这样的,等得绝望了,就不会有期待,不会有泪了。她不知自己是在心疼谁,她只知道现在她应该给他一个拥抱。她抱了,也说话了:“不要怨恨他,他其实一直在找你,只是找不到。”
这话一出,惊愣了两个人。
男孩愣他希望出现的人原来一直在找他,他相信她,也知道她说的他是谁。
而她愣自己为什么会说出这样的话,她怎么会认识男孩的父亲,洛吟的皇。可那样肯定的语气真的就像她认识一样。
男孩转而看着日出,像是下了什么决定一样:“我相信你说的,可我也不想再要这个名字。浩星憬远在昨天沉入大海了,活着的是醉只今。你告别昨天,我就迷醉今天。”
她闻言笑笑,只当这是一个孩子的气话,却是赞叹道:“醉只今,其实还是很好听的。”
……
醉只今就站在戏弄影和男孩身后,他看着他们两个人,满目怀念,可他们看不见他。
“我终于知道为什么你明明见过小时候的我,却在那时候认不出我来了。”醉只今看着戏弄影,目光温柔,“我也终于知道为什么你告诉我的是‘别昨忆’这个名字了,原来当时救我的只是你的意识,那些无法承受的悲伤被你的意识刻意忘记了。
“可是什么样的力量让你的意识找到小时候的我?我又该如何才能让你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