娃娃脸道士的怒喝当然没有得到任何回应,事实上在朽木看来,他已经让自己愤怒将最后的一点退路给切断了。
整个归燕原都被黑色的烟气笼罩了起来,如同被一只碗倒扣了过来。
娃娃脸道士,毫不迟疑地摇动手中的拨浪鼓,鼓面上的合欢花如同被风吹拂一般,舞动个不停。
手中拨浪鼓,叮叮当当响个不停,每一声都像把无形的刀,将浓稠的黑烟狠狠地切割开来。
但也仅仅只是将黑烟驱散,并不能伤及黑烟之后那个装聋作哑的小鬼。
娃娃脸道士自认自己不是第一天出来行走的雏,但眼前的诡异,仍然让他心里不停地打鼓。
到现在为止,他都没有明白腐蚀大半的鬼头和巨大石门到底有何用处。
很快,被驱散的黑烟再次将周围笼罩了起来,娃娃脸道士坚持不懈地攻击着。
他不是没想过突破重围,只是,最终都会回到这里,那滋味简直让人崩溃。
当发现声刀没有起到太大作用之后,他口中开始张阖,拨浪鼓祭了起来,两只鼓锤如同随风起舞的长袖。
鼓面上的合欢花由粉色变成了深红,细丝状的花须开始蔓延,蔓延出了鼓面,攀爬着鼓锤的绳索。
那是噬人般妖艳的红色,它将两只鼓锤链接在了一起,最后形成了一个圆。
圆圈中不断喷射出五颜六色的光团,向着装聋作哑的小鬼击打,并发出巨大的轰鸣。
这一次,娃娃脸道士似乎看到了一线生机,随着光团的击打,朽木面前出现了一片如同无色透明琉璃的防护。
随着每一次光团的攻击,琉璃防护就会出现细小的蛛丝般的裂纹。
光团的不间断攻击,琉璃防护上的裂纹也越来越多,甚至已经快要看不清防护后的物事。
而远处,就在朽木遇见枯骨女的乱葬岗,黑色的烟柱被不知名的巨力冲击成了一块块黑色平整的方砖。
仔细看去,方砖上有着似有似无的五色纹路。
方砖掉落在归燕原上,慢慢形成了一条蜿蜒的小路,径直向着巨大的石门而来。
…………
…………
周围一片昏暗,漫天漫地的黑色烟气充斥在四周,朽木绝对不会说,自己莫名地感觉到了安全感。
他盘腿坐在地上,一边在地上找着可以食用的白色甜草根,一边像是询问家常般问道:“你说,那道士多久能发现啊?”
枯骨女轻移了两步,嫌弃地看着朽木如同找食的野猪般到处乱拱,用极慢地速度梳着头发说道:“估计到死都发现不了。”
似乎察觉了枯骨女的嫌弃,朽木停止了到处翻找的动作,看了看不远处像个傻子一样不停攻击着一片虚无的道士,想了想说道:“我以后一定要好好修行,绝对不能成为这样的傻子。”
看着不远处的蜿蜒小路,枯骨女不屑地说道:“傻子之所以称为傻子,是他有利用价值。当有人把你当成了傻子,你就该偷笑了。”
朽木无言以对,只能低下头假装寻找草根。
半空中,娃娃脸道士的攻击已经越来越缓慢。
之前还圆如月盘的脸,此刻已经有些干瘪,但他双目赤红,如同野兽般喘气。
白润的手指青筋暴露,如同树枝一般。
朽木有些不解,是什么让这道士如此的坚持不懈?难道是自己太招人恨了?
朽木把这个疑问告知枯骨女之后,枯骨女暗骂自己松懈。
她朝着石门福了福身,声音娇憨地说道:“爷爷既然来了,为何不出来相见,反而躲着看奴奴笑话?”
看着枯骨女一反常态的做派,朽木惊讶得口中衔着的草根掉在了地上都不知道。
他想问,但又不敢问。
枯骨女一直膝盖微弯,半蹲在石门之前。
枯骨女不动,朽木先受不了啦,他阖上了张大的嘴,转头准备继续寻找甜美的草根,却发现面前半蹲着一位头须皆白老农般的老头。
老头吐掉嘴里的草根,抽了一口手里的旱烟说道:“你肯定蠢笨得无可救药,这草根一点也不好吃。”
朽木苦笑,心想这老头哪里懂得饿肚子是什么滋味,早年间,不说草根,有一块树皮吃,自己都觉得开心得不行。
想归想,他可不敢如此说,能让枯骨女慎重相待的,肯定一根手指头就能灭了自己,这样单纯的生物链,他还是看得清的。
这时,枯骨女缓步走了过来,一举一动早已没有了平日的狐媚,反而透着一股子大家闺秀的做派:“客来爷爷!”
听到枯骨女的称呼,朽木第一反应就是她在提醒自己。
就在之前两人穷极无聊,只能吃草根,看道士的时候,便说道石门的看门人——知客来。
这老头也算是灵界的一朵奇葩,看守着灵界的石门,却全凭喜好做事,谁人想进想出,也全是一句话的事。
朽木一直相信,这天地是有规则的,阿爷也不断告诫自己,没有规矩不成方圆。
所以听着枯骨女描述的种种故事,朽木不禁想着,灵界衰落,甚至被人封住百年,也不是完全没有缘由。
这样的奇葩一个就够了,但枯骨女的故事里,在灵界这样任性妄为的奇葩,是一茬接着一茬,收都收不完。
好在灵界总是不缺人的,毕竟人死了总要有个去处不是?
知客来吐了一口烟气,白色呛人的烟气化作一张薄席和矮几。
虽然心中诸多牢骚,但朽木还是知道自己的本分,立刻好好地端坐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