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的余晖将人都映成了酒红色,朽木将装着十五颗灵石的口袋轻轻摇了摇,灵石碰撞发出了清脆悦耳的声音。
寿林子没想到这世界上还真有朽木这样的傻子,愿意用十五块灵石换一个中了瘴,命不久矣的妖奴。
他看着口袋吞了吞口水道:“你真的要买?”
“你说呢?”朽木歪着头,白净的脸上一脸无邪的表情。
寿林子刚要伸手接过灵石,朽木却将手往回缩了缩,只见他嘴角微挑道:“师兄,这样好像和说得不太一样。”
寿林子嘴唇微张,上下微微煽动着,但最后好歹还记得这里是龙门楼,他还没有那个胆子在这里硬抢。
袖子一甩,寿林子转身回到了房间。
朽木只觉得面前刮起了一阵强风,吹得脸皮子生疼,眯着眼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却感觉面前顿时黑了起来。
他抬头一看,不知何时,寿元子已经挂着各式各样的口袋站在他的面前。
寿元子手中拈诀,轻轻朝前一点,强风便消散于无形。
朽木从他身后探出头来,朝他拱了拱手道:“多谢师兄。”
寿元子面无表情地看着前方说道:“拿人手短,我只是在还债呢。”
话虽这样说,但寿元子一想到熨帖在怀中那棵作价二十灵石的灵草,胸中的热气仍然难以平复,如同一把火在猛烈的燃烧。
看着寿元子充满血丝的眼睛,朽木便能明白寿元子有多兴奋,他如同闲聊般问道:“不知道哪里来的邪风。”
寿元子从上往下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盯着朽木看了一会说道:“不过是最寻常的驭风术罢了。师弟,你要多读些书了,不然,有再多灵石也只是像个……像个……。”
寿元子话快说完,才发现自己心直口快的毛病又犯了。
朽木却丝毫不介意地将话头接了过来:“像个土财主?恩,这是我一直的理想,好像不久前才有所变化。当个厉害的修行者还是土财主呢?真是个伤脑筋的选择。”
寿元子听闻,将头默默撇开,嘴唇紧紧抿着,生怕一个不小心又说出什么来。
就在朽木为当修行者还是土财主伤脑筋的时候,兔儿被寿林子推着,跌跌撞撞地走了过来。
虽然换了新的衣裳,但兔儿脸上却多了不少新的伤痕,朽木见状一直微笑的脸上顿时如同结了冰的湖面。
他扶起跌坐在地上的兔儿,冷声问道:“契印呢?”
寿林子迟疑了会,但他料想朽木也不敢在这龙门楼耍赖,便将手中布满血纹,指节大小的印章扔给了朽木。
朽木一接过印章,就产生了手中握有一个生命的错觉,几乎只要他想,捏爆手中印章,便会有一个生命死亡。
朽木下意识摇了摇头,这种将人生死掌握在手中的感觉太过美妙,让人不由自主地产生了俾睨感。
难怪傻大个师兄说对妖奴修行者非常乐于对专属妖奴施展契印,这种习惯哪怕在世家,家养的妖奴中也不能幸免。
朽木将手中契印递给寿元子,见寿元子轻轻点了点头,这才看着急不可耐的寿林子,面露微笑道:“师兄不必着急,灵石这就给你。”
朽木将灵石袋子系绳解开,柔软的布料顺着手掌滑落了下来,十五枚灵石堆叠在一起,在余晖中散发着一圈淡淡的光环。
将灵石如此托着,朽木笑着问道:“师兄,可是想要这些灵石?”
见寿林子迫切地点了点头,朽木顿时一脸寒霜道:“想要,那便来捡吧。”
只见朽木手掌一翻,堆在他手上如同一座小山的灵石顿时掉落在地板上,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将灵石丢在地上,朽木心中如同出了一口恶气般心情舒畅,他转身就走,看都不看寿林子由红变紫的脸色和憎恨的眼神。
寿林子强忍着心中怒气,将地上的灵石一一捡起来,但手中的灵石就如同一颗颗烫人火炭,不停灼烧着。
灼烧的不是寿林子的手,而是他的脸,捡起最后一颗灵石,寿林子扭曲着脸吼道:“竖子尔敢!”
朽木听见吼声,还来不及反应,就听到身后兔儿说道:“公子小心!阴阵·盾!”
转过身的朽木只见兔儿面前支起了一面如同龟甲的透明气盾,但他还来不及惊奇,气盾就在寿林子的一拳之下变得遍布裂纹。
朽木只见兔儿紧咬牙关,脸色苍白,摇摇欲坠,才伸手上前去扶,入手却是一团瘫软的骨头,气盾也消散无形。
他伸手朝着鼻端一探,还好,只是昏了,心中这才长舒了一口气。
寿元子一步上前,将朽木和兔儿挡在身后,大喝道:“寿林子,你敢坏了龙门楼的规矩。”
听到寿元子的质问,寿林子癫狂地笑着,瘦削的脸上不停爆出青筋:“呵呵,坏规矩?今天我就算拼着去枯灵崖面壁思过,也要将这该死的童子打杀在此。”
“哦,是么?你的本事还真大。把龙门楼的规矩都当作儿戏。”寿林子话音未落,就听见一个苍老的声音。
不知何时,闽老头已经站在了寿林子身边,一脸玩味地看着他。
寿林子脸色大变,顿时心中气消了大半,他连忙解释道:“闽……”
“什么都不用说了,既然你那么喜欢面壁思过,现在就去。”
闽老头连寿林子的解释都懒得听,一挥手,寿林子便消失无踪,仿若未曾出现过。
将探头探尾的围观驱散,闽老头这才走到朽木身前道:“鬼灵精,你的酒可真不好喝啊。”
“多谢老翁援护,既然酒不好喝,那就不喝也罢,下次童子再送好的过来就是。”朽木眨着眼睛故意曲解着闽老翁话中的意思回道。
闽老头抬起手,用手指对着朽木虚点了点道:“你可不要聪明反被聪明误。”
朽木将怀中兔儿交给寿元子,这才恭敬地俯身道:“谨遵老翁教诲,童子自知小聪明难登大雅,还请老翁勿怪。”
听到朽木如此回答,闽老头便知这小子心中自有计较,便不再说什么,自回台阶旁去。
见人都散了,寿元子才抱着兔儿走上前来说道:“这下你可把寿林子那小心眼得罪惨了,只怕他面壁思过回来,不会让你好过。”
朽木听了一声不吭,径直朝着龙门楼外走去,一直走出好远,才道:“师兄,寿林子找我麻烦,你帮是不帮。”
寿元子想了想,觉得朽木待自己不薄,今天赚的灵石一半都给自己买了草药。于是点点头道:“自然是要帮你的。”
“既然你不会袖手旁观,那就无碍。”朽木想了想,继续说道:“今日我们再龙门楼赚了如此多灵石,就算寿林子不找我们麻烦也有旁人会寻由头。
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童子,身怀巨款,这便如同黑夜中的火烛,想不让人注意都不成。
我拉了闽老翁这面大旗,一来是气不过寿林子为人太过苛刻,才两个时辰,兔儿身上就多了不少的伤痕。
二来也有敲山震虎之意,日后有人想动我,自然要多想想我和闽老翁的关系。”
寿元子闷不吭声地在一旁走着,好一会后才憋着声音说道:“师尊说,你要修炼体修。”
这话不是问句,还是肯定的语气,朽木听了不知这傻大个师兄为何这样说。
自己修炼什么也不是秘密,毕竟还得靠寿元子教自己识字,想到这,朽木只得不解地点头。
“以后你若变厉害了,万万不可如此设计我,我爹和师尊都说我笨,论脑子,我连你一根小指头都不如。”寿元子低着头闷声道,很有些不好意思。
朽木这才明白了寿元子心中真实的想法,不由得面带微笑地安慰道:“师兄待我如亲兄一般,我怎会设计师兄。”
寿元子看了朽木一眼说道:“你别这样笑,你一这样笑我就觉得你在开始算计人了。”
朽木无奈地摊摊手道:“那我要如何,师兄才能满意?”
“那我不管,反正不准像刚才那样笑。”
夕阳下,两人吵吵闹闹,影子被拉得极长。红色的霞光不禁铺满了他们的去路,也将周围峻岭平川一并染成了红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