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你就像个盗墓贼，炸开了我墓穴的门，偷走了我的宝贝
正是草莓新鲜上市时，牛绳儿想约王春泥一起去偷。他要对王春泥抓紧时间，采取主动，不让那小子趁虚钻空。
由于担心遭拒绝，他请王春泥的铁闺李玉梅当电灯。
李玉梅严词拒绝：“我铁梅举红灯，干革命，绝不是鸡鸣狗盗之人。”
王春泥也说：“我王春泥肚子再饿，不受嗟来之食；嘴巴再渴，不饮盗泉之水。”
李玉梅说：“要钱自己挣，想吃自己买。”
王春泥说：“你没钱了吗？”
牛绳儿说：“我像是缺钱用的人吗，传说中的高富帅。但是你们不知道，偷的比买的吃着香。采摘园离我家近，我知道后门。”
王春泥指正道：“这说明你的价值观出问题了，偷来的东西不是吃着香，而是吃着慌。”
牛绳儿知道说不过两个才女，为了达到邀约出门的目的，他及时修改了提议：“看你们说的，像抓了小偷似的，怕你们了，行不行。我是邀请你俩周末去花果九天植物园采摘，除了新鲜的草莓，还有郁金香、薰衣草，有看的，有吃的。我请客。”
李玉梅疑惑地：“这我倒要想想，我们应该是两个世界的人。”
王春泥笑着说：“灰太狼给小羊羊拜年，没安好心吧。”
牛绳儿狡猾地接话：“这个歇后语现在换答案啦，灰太狼给小羊羊拜年，弃恶向善。”
王春泥故作不信：“弃恶向善了？那好，月考在即，大家都在紧张复习，你复习得怎样？把必考的三十六篇古诗文背给我们听听。”
“小样，不要说三十六篇古诗文，就是孙子兵法三十六计我也给你背出来。一周为限，我若背得出，你俩不可食言。”牛绳儿伸出小手指，想和王春泥拉钩，被李玉梅出手拍开。
一周时间到了，牛绳儿拿着三十六篇古诗文来到王春泥课桌前，心有成竹地说：“随你抽，随你查，牛某背书是大虾。”
王春泥随机抽查了几篇，牛绳儿居然都背了出来，王春泥找一些疑难的词句让他解释，他结结巴巴也能解释，找几个难写的字，他大都也能写出来。
王春泥装出没辙的样子，说，你赢了，心里却暗暗高兴，这头蛮牛还真用心了。她找到了牵牛的绳。为了继续牵着这头蛮牛走，王春泥答应去采摘。
牛绳儿一个响指跳起来，差点撞到头顶上的电风扇。
周末，王春泥李玉梅约上时青老师一道去采摘，牛绳儿傻了眼，只能跟在屁股后面做个拎包仔。三个女生采完草莓，来到郁金香高地、薰衣草爱情园，兴奋得要紧，又是嗅又是闻，还赤脚下地造型留影。牛绳儿只有独自把免费的草莓往肚里吞。
牛绳儿一计不成又生一计。
牛绳儿邀约王春泥李玉梅放学后去踩藕。牛绳儿绘声绘色描述道：“初夏的荷塘，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头。红的黄的蜻蜓张开翅膀，立在荷叶上，碧水荡漾，四野清香。这个时节，最美的不是早开的荷花，而是深埋在淤泥中的藕，洁白脆嫩，鲜甜解渴，嘎嘣一口全是水。”他做一口咬下去脆脆嫩嫩嘎嘣状。
牛绳儿一番渲染，两女生有些心动，可是复习时间这样紧，怎能贪玩放松。
李玉梅说：“烂鞋底对我们班的歧视你忘啦，下达的任务完不成，班主任又要受他整。”时青老师被学生留下后，卢校长对这个蜗牛班恨之入骨，为达到持续打压时青的目的，他给九二班下达了死命令：最后一次月考均分年级前两名，完不成任务，立马走人。同学们都在发扬拼命三郎精神，提高均分，干掉同门。
王春泥说：“三更灯火五更鸡，正是男儿发奋时，男子汉要有进取精神。你如果每天晚上坚持到校上自习，中考一结束，我就陪你去踩藕。”
牛绳儿委屈地说：“到那时，嫩藕都长出莲蓬咯。”
王春泥无所谓地：“随你哟。你若不上晚自习，采花踩藕随你哟；如果坚持上晚自习，中考一结束就陪你去，连藕带花带莲蓬，全采啰。”
牛绳儿屈服了：“算你狠。说话算话。”他又伸出小手指，要和王春泥拉勾。王春泥早早伸出小手指，俩人的勾勾拉得好紧：“拉勾，上吊，一辈子赖不掉。”
牛绳儿每天晚上留在学校上自习，虽然能够看到王春泥，但是说不上话儿，自习好安静，没有人出声。牛绳儿像大家一样做试题、背定理、默单词，坚持了几天，实在觉得憋闷，他要找点刺激调节神经。
他看到卢校长的办公室里亮着灯，他假装小便摸到走廊阴影中。外黑内明，从里向外看不见人，从外向里却看得透清。
卢校长正用公家的座机给女儿打长话，夹着烟卷家长里短结的结巴。牛绳儿想看他打完电话还干啥，谁知煲起电话来没个完，这不是损公肥私是啥？
卢校长听到门外有动静，轻轻走去打开门，看到牛绳儿他吃了一惊。
牛绳儿也吃一惊。他稍微调整下表情，大摇大摆往里进，一屁股坐进校长的牛皮转椅中，抽出卢校长的香烟一人发一根。
卢校长接过自己的香烟走了神。他见到牛绳儿就头痛，明知多次被他整，还是装着不曾发生不去查问，内心很是折磨人。
卢校长打算先礼后兵，最好是礼送这瘟神出门。他说：“牛胜同学……有什么……需要我……帮助的吗？”他因为紧张，结得更凶。
牛神儿其实没准备进门，临时发挥一本正经地训：“我代表谢家集中学全体学生，开除你的校长身份。”
四周只有他一个人，卢校长的为什么问得很小心。牛绳儿板着手指一一列举他的罪行：“第一，你违反八项规定，大吃大喝，酒桌办公；第二，你违反廉洁自律，钓鱼为名，揩油抽风；第三，用公家电话和家人煲电话粥，损公肥私，占公家的便宜；第四，甄峰家里那么穷，你不发助学金，你家亲戚住楼房开汽车，却享受各种资助，这不公平，明显是私心；第五，你经常去刘晓燕妈妈家，动机不纯……”
卢校长赶紧截住他的话头，说，好了好了，有证据吗？
牛绳儿摇摇手机，说：“全在这里，想看吗？或者，发网上大家都看也行。不过，这又是一起视频事件唷，不怕你的上级领导过问？”牛绳儿打开卢校长落水的照片，在他眼前晃了晃。
卢校长吓得丢了魂，嘴巴严重哆嗦结不成声。他用手指比划配合说，你把视频删除，提什么条件都行。
牛绳儿说：“看在你老同志的份上，删除也行。不过，你要答应我三件事。第一件，……”
牛绳儿得意起来，其实他没幻想过有这样的机会。校长毕竟是学校里最厉害的人，一般学生能和校长说上一句话就高兴得不行，只有最优秀的学生才能进出校长的办公室，更不要说向校长提条件，他没想到形势这么容易逆转。
他抽着香烟哼哼哈哈想了会儿说：“第一件，取消对我们班级的歧视，不准叫我们蜗牛班，也不准叫其他班级蜗牛班。你不想想，一个学生被叫做蜗牛，还有什么奔头？”
卢校长说，有道理，完全答应。
“第二件，不准再占家长的便宜揩家长的油。你不想想，家长都是农村人，挣钱不容易，你怎么好意思揩油抽风？”
卢校长说，惭愧惭愧，完全答应。
“这第三件嘛，我还没想好。等我想好了，再给你提。”
卢校长说，好好好。
牛绳儿说完，碾灭烟头，起身欲走。卢校长拦住门，牛绳儿说还有什么，卢校长笑着说你的视频还没删呢。
牛绳儿说，等你做到了这两点我再删，现在删除，怕你说话不算数。”
卢校长想吓唬他，说，我是校长，你不删除我开除你。
牛绳儿说：“开除我，校长就有这权力吗？吓唬谁！我把刚才的视频发网上，不知是你开除我，还是我开除你！”
卢校长耍无赖了，说，你不删除我告诉你爸。
牛绳儿说：“我爸会带来一群手下，如果我说你在威胁我，要我删除你的罪证，后果你自己动动脑筋。”
卢校长虽然不知道牛爸的背景，但是听说带着手下来学校，觉得还是少碰为好。
牛绳儿出门，只听见身后的哀求声：“别……别对外说啊，我保证……撤销……对你的处分。”
等牛绳儿的背影消失在楼梯的底层，卢校长自言自语：“小子……你等着，跟我斗……你还嫩。”
牛绳儿像凯旋的英雄回到教室，兴奋得不行。大家都在自习，没有谁注意到他的不平静，更没有谁知道他刚刚赢得了一场战争。
晚自习结束，大家骑车回家。王春泥的自行车坏了，牛绳儿自告奋勇用电动车载她。他想象着单车月夜，心仪的女生搂着他的腰吹着夜风，他吹嘘着刚才的战争，……
王春泥一指弹醒他说：“不是你载着我，是我载着你。我骑你的车，你扛我的车坐后座，愿不愿意？”
“愿意。不愿意，看着你走回去吗？”
于是，李玉梅在前，王春泥牛绳儿在后，三人一起往家骑。自行车压迫着牛绳儿的脖子，说起话来像公鸡打鸣。牛绳儿扯着嗓子吹嘘着刚才那场战争。
三人说说笑笑来到小村，李玉梅分手回家，牛绳儿扛着自行车送进王春泥家门。
牛绳儿放下自行车，打开灯，发现只是链条断了，小毛病，他能修。王春泥说，好，给你一次逞能的机会。牛绳儿找出工具，三下五除二，接上链条修好了。
王春泥不惜赞美：“很能干，像个男子汉。”
见王春泥一个人留守在家，牛绳儿想说傻话。王春泥见他眼神不对，赶紧推走他。
牛绳儿一边转身出门，一边结结巴巴想说话。王春泥推着他，说，很晚啦，赶紧回家。
推到门前大树下，牛绳儿把“我好喜欢你”几个字咽下换成关心话：“你和李玉梅俩女生，夜晚路上不放心。今后，每晚我送你们回家。”
王春泥说：“行啊。不过，不准进门，只准送到这课大树下。”
牛绳儿仰头看看眼前的古树，又看看天上的明月，诡秘地笑笑说：“这是槐荫树吧，是天意还是你故意？”说完模仿起《天仙配》中董永的腔调，小声念白：“槐荫树，槐荫树，我与这位大姐结为……，请您为媒，你开口讲话。”
王春泥一巴掌打断他：“想哪儿去啦！尽做梦，走啦。”
“一言为定唷，送到槐荫树下。拉勾。”
“拉什么拉，只要你不学坏，我说话算话。”
××××××××
牛绳儿害怕艾艾琴用情太深，也害怕接触太久铸成大错，他见艾艾琴已经克服了胆小和懦弱，觉得应该及时抽身。继续交往，对自己对艾艾琴都是不负责任。于是，教室里，多情的眼神没有了回望；回家的路上，熟悉的身影落在了远方。
艾艾琴变回了从前。她不再爱说话，不再大胆泼辣谁都不怕，脸色难看得像绿豆芽。她喜欢一个人躲在角落盯着一道裂缝，看半天又拉起衣领遮住眼睛。
牛绳儿看艾艾琴的样子很心疼，后悔分手时说得那么直接那样绝情。看到艾艾琴又在独自盯墙缝，他走到身边向她保证：“我们还可以做朋友，和以前一样的好朋友。”
艾艾琴把一只煮鸡蛋放在窗台上旋转，这是她的早餐。她每天带一个煮鸡蛋做早餐，只是当做陀螺玩玩，从来不吃。她旋转了半天，端详了半天，然后问：“我还可以抱着你的膀子走路吗？”
牛绳儿小心地应对：“你继续跟我混，做我小弟。有我罩着你没人敢惹你。”
艾艾琴纠正他：“我不要做你小弟，我要做你女朋友。”
牛绳儿说：“我是个小混混，做我女朋友只有挨打的份，我家族有喜欢谁就打谁的基因。”
艾艾琴拿起鸡蛋，停下旋转，她泪流满面：“我喜欢和你在一起的感觉，你知道吗，牛绳儿。和你在一起，我好快乐，好开心。我每天早上都吃得饱饱的，连蹦带跳往学校跑；晨读时，我读英语的声音都比别人高。我以前不敢对别人说话，不敢看人眼睛，现在我敢大声对人说，麻辣隔壁。”
牛绳儿笑着说：“我俩在一起，不好。男的是小痞子，女的是大流氓。窝草。”
艾艾琴知道他是想说笑，她继续道：“牛绳儿，你好自私。你就像个盗墓贼，炸开了我墓穴的门，偷走了我的宝贝，然后垒几块石头就走。是你打扰了我平静的生活！”
牛绳儿一时语塞，他寻找着适当的措辞，他说：“呵呵，我不是盗墓贼，我是天边一片云，无意投影在你的波心。那这样好不好，如果，五年后，我还在你的波心，我就……收了你，小妖精。”
艾艾琴冷静地说：“我可以等，等五年，十年都行。你却不一定。”
牛绳儿在她的耳朵上弹一指头，佯装肯定道：“谁说的，一定。”
艾艾琴知道在哄她，无奈的笑笑，在牛绳儿的手上回击一巴掌，说：“那好，TombRobber（盗墓贼），说话算话。”
一番谈话后，艾艾琴轻松了许多，但却没有多少感动，也没有多少憧憬，她还是那么郁郁寡欢、木纳寡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