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性格发展趋势游戏
周末，朱瑞来到谢家集，和时青一起回老家看妈妈。
时青要喂奶奶喝牛奶，妈妈说：“奶奶已经不能喝牛奶了，一喝就拉肚子。那天奶奶清醒时，问我，青儿的婚事办了没有。我说，青儿还小呢，不着急。奶奶说，青儿的大事不办，她走了不安心。”
时青一阵伤感，对朱瑞说：“要不，我和朱瑞商量商量。”
乡村的傍晚，蝴蝶多情留恋花间，蜻蜓无意乱点水面。
光滑细软的青石板，柔润水嫩得像女孩的皮肤。时青和朱瑞光脚走在台阶上。他俩走到最近水的那层，齐齐坐下，把脚丫放进清凉的水波。
水面上倒映着农户人家的猩猩灯火。远处，迟归的村民燃起缕缕炊烟，似林间飘浮的暮霭。
朱瑞说：“乡村的暮色很美。难怪袁宏道在《满井游记》里说，始知郊田之外未始无春，而城居者未知之也。”
时青用手掌舀起一抔水，任其从指缝滴淌。水滴完了，她自语：“城居者只知郊田之美，闲来游之，却没有一个留住脚步。”
朱瑞笑笑说：“相思苦，佳期不可驻。”
他俩这回要躲在古文里交流了。
朱瑞率先穿越出来，说：“把妈妈奶奶接到城里生活不行吗？让她们享受城市的舒适和方便，也是很好的事呀。”
时青说：“别书呆子啦。她们过惯了乡村生活，到城市无法适应的。再说，我还没挣到能买一所大房子的钱，我的那间租住屋可住不下一家三代的。”
“不是还有我吗？”
“你家有父母、弟弟，他们能接受我带着妈妈奶奶一家三代嫁过去吗？要添三个房间的。”
“可以呀！带着妈妈奶奶嫁过来，爱屋及乌嘛。”
“说谁是乌呢？乌木还是乌鸦。呵呵。”时青用双手叠个乌鸦状，乌鸦嘴伸向朱瑞的嘴。朱瑞泼水阻挡，时青击水还击。
水花四溅，两人闹成一团。
时青闹着闹着，忽然想到：“哎，说实在的，你把我班的测试分析做得怎样了？”
辛小东和同学们的“性格与潜能测试”编完后，时青请朱瑞做了些修改和整理。同学们填写完毕，再交给朱瑞做分析。
朱瑞说：“敢不从命吗。我花费数日逐人制作了分析报告，收费的哟。”
“收你个头啊。”
在奶奶的催促下，时青和朱瑞决定结婚，用妈妈的话说，是给奶奶冲个喜。时青把学校的宿舍打扫干净，糊上被艾艾琴凿穿的窗户纸，就成了新房。新房的正面是学生们手制的千心结、手绘的祝愿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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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二班教室里，同学们拿到各自的分析报告，都很兴奋。
牛绳儿的分析报告写着：坚韧顽强，争强好胜，生活自理能力强，讲义气重感情；但自制力差，缺少人生目标……潜能：运动、对抗、挑战……
牛绳儿反身抢过鲍马达的报告，念道：“忠实可靠，亲切友好，有团队合作精神，有正义感，有好奇心，想象力强；但上进心不足，得过且过……潜能：人际交往与合作……”
马达憨憨地冲牛绳儿笑：“说我人缘好呢，嗨嗨。”
艾艾琴最关心的是自己的感情生活，她弱弱地念道：“感情细腻丰富，沉静敏感，敢于追求……”她正看着，牛绳儿一把抢了过去，大声念道：“敢于追求爱情，渴望被关注被欣赏，……”
朱瑞老师笑笑，提醒同学们：“这只是参考，人的性格是会变化的，谁也无法预测未来。同学们应该侧重性格缺陷部分，这是已经被证实了的，坏性格、坏脾气可以改掉。”
朱瑞老师接着说：“我还有一个性格小游戏，同学们可以进去试试。”说完，带着同学们来到网络教室，打开自己的网站，进入游戏。
朱瑞老师指导牛绳儿演示男生性格游戏。按照故事情节，逐层点击“是否听从劝告”、“是否用打架方式解决问题”等下拉选项。选择脾气暴躁、不听劝告、恶作剧、打架等选项后，游戏的最终结局是被更强的对手打败、违法犯罪、入狱或暴毙。选择“听从劝告”、“道歉或请求第三方调解”等选项后，角色变成有理性，受人尊敬，成功人士等。
时青老师指导艾艾琴演示女生性格游戏。随着情节的展开，依次点击“是否好好读书”、“是否多情早恋”等下拉选项，选择不愿读书、渴望恋爱等，游戏中人物的最终命运是辍学、流产、早婚、分手、发神经等。
牛绳儿看着看着有些发憷，艾艾琴看着看着有点心惊。
同学们都觉得好玩，比仙侠游戏还有意思。他们各自打开电脑，输入不同的个性特质，模拟不同走向的人生，都有触动。
鲍马达玩着游戏，忽然有个提议，他问朱瑞老师：“朱老师，有没有一种机器，让学生从前门进去，从后门出来。在这个黑屋子里，我们接收了所有的知识，改掉了所有的坏毛病、坏脾气。”
大家都笑，梁馨儿拍拍他的大脑壳道：“你这大脑壳里整天想的全是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
牛绳儿说：“我倒听说过一种机器，猪从前门进去，香肠从后门出来。”
大家鄙夷：“咦。”
朱瑞笑道：“马达同学提出的是两个命题，一个是学习能不能偷懒？另一个是个性怎样变得更善。马达同学的问题是一个好问题，这光光的大脑瓜很善于思考啊。传统意义的学习是不能偷懒的。说说你们知道的勤学名言与故事？”
同学们七嘴八舌说道：“书山有路勤为径、三更灯火五更鸡、囊萤映雪、头悬梁锥刺股”等等。
朱瑞接着说道：“其实，现代意义的学习是可以偷一点懒的，而且已经成为现实。”
同学们很惊讶。
辛小东帮着老师释疑：“现在的考试，可以带字典进考场，可以用计算器，减少了我们的记忆和运算，就是一种懒。记不准确的知识，只要输入关键词，百度一下，什么都有了，也是一种懒。”
朱瑞接着说道：“是的。懒是科技创新的强劲动力。马达同学的第一个问题涉及人脑的信息刻录与提取，第二个问题涉及基因的缺陷改造、大脑的结构处理等等，都不是科幻，科技已经解开了某些秘密。比如，科学研究证明大脑的结构决定人的性格，注意力不集中、好打架等等都不是我们愿意那样做，而是大脑的某根神经元搭错了线。我想，马达同学的这些问题，未来一定会成为现实。”
鲍马达跳起来，拍着大脑壳欢呼：“怎么样，大块头有大智慧吧。”
梁馨儿用手指在他脸上画羞。
时青说：“不过，在人脑刻录和基因改造还未实现的今天，我们还是做做性格游戏，人工改造我们自己。”
大家继续做游戏。
甄峰进入游戏。他依次选择品学兼优、自立自强、受人欢迎，冷漠、自私、不知感恩、意志消沉等，人物的最终命运是“泯然众人矣”。
他想起了《伤仲永》，他不想成为令人叹惋的仲永。他要撑起这个家，养活母亲。时青老师踏雪家访时，他已被戳痛，现在再一次警醒。时青老师说得对，必须学会感恩，必须品学兼修、努力上进。
他点击选择感恩、努力进取、回报社会，游戏人物的命运是张海迪、洪战辉。
第二天，甄峰上交了电脑和手机，屏蔽了和外界的所有联系。甄峰妈妈也收敛了些，懂得了感谢的意义。甄峰的苔藓网站虽然不做了，但是天天去网络教室扫地。他重新加入集体自习，课堂思维活跃发言积极，他决心从小东手里夺回第一。
新房里，时青打开窗户，对朱瑞道：“做老师的，要光明正大，不能整天关着窗户，好像有什么秘密似的。”
朱瑞也笑，说：“新婚就是秘密。你是怕被好奇的学生再戳一个洞吧。”
时青掐他，笑。
朱瑞问时青：“打算在这呆多久？”
“还记得刚来的时候吗？车在铺满光斑和落叶的林间马路穿行，我说，我俩就像七星瓢虫，一头钻进光影落叶铺就的花被窝，一拱一拱地往前拱。”时青回想往事，两只手一拱一拱往前拱。
“我怕你被这花被子捂出一身大痱子。”朱瑞笑。
“这里的孩子太可爱，我不能丢下他们不管。”时青进入了角色，流露出感情。
“我有一点搞不懂，你是为奶奶妈妈留下，还是为了学生留下？城乡之间教育不均衡，靠你一个人不行。”
“怎么说不均衡，我们学校刚刚通过国家级教育均衡验收。不过，表面的均衡只看教学设施的投入和使用，看各种明的暗的达标数据。深层次的均衡要看教育观念的跟进，看学生的成长，看学生个性品德能力等社会属性的养成。均衡更不靠升学率，不是某种教学模式的改革与创新。”
朱瑞笑，说：“士别三日，刮目相看啊。干脆到我们单位做教育理论研究得了。”
时青也笑，说：“你敢笑话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