揍过宇文吉,宇文俊夫妇心中愈发惴惴,深怕突然有一天宋华再领着谁登门,耀武扬威的找事。接连几天,一家人呆在屋里闭门不出,也没看见谁来过,就连前些日子天天登门的宋清也不见了踪影,这让人迷惑不解。
不解归不解,日子总是要过的。
宇文俊的外伤已经好了,身体的虚弱一时半会儿也没有什么法子疗治,只能就这么扛着。虽说还能干点力所能及的家务活,可家里的事情实在不多。又不能进山打猎,总要想个法子生活。
这天一早起来,宇文俊拄着拐棍去敲了父亲的门,两人进屋商量了半天。之后,宇文雷就出了门,很快雇了人进城采买了不少粮食、砖瓦和木器,又从村子里聘来木匠、石匠、泥水匠还有很多帮工,开始拾掇宅院。
在开工之前,先给宅子东南面、原本不能通过的断崖,架上了带护栏的木桥。桥前桥后也铺上了石街,仿佛原本就有一条支路通向高崖之阴。从此,人们可以不上高崖,北拐直通宇文家。
老宅子的院墙扒开重新砌起来,原本的正屋、两厢做了前院,屋左屋右添了耳房、月亮门和廊道,又在后面建了内院和后院。院外的乱石坑被开凿成一个个十丈方圆的大坑,从高崖上推来沃土填满,砌成一个个园子。靠近石壁的二十来亩阴凉地,可以种药;日照好的三十亩北地,留作口粮田;中间的十几亩整饬成菜园。间隙也种了各种不耐光的果树。
这一番整饬,花了半个月功夫,也用掉了近百个金币。观音妮给的那枚钱袋里,现在只剩下两枚玉币和几个银币、铜币。那枚玉币给很多人看了,都不认识,也没听说一个玉币能换百个金币的说法。宇文雷倒是开了口,如果还需要钱,他可以出一些。现在,宇文家的院子,虽然外表看起来,没有高崖南面的宋家大院那般华贵大气,但也算得上是大户人家。内院外的垂花门上镶了体面的门匾:宇文。宇文吉渴望多年的宇文大院终于出现在眼前,虽然家里依旧只有爷爷、爹娘和兄妹,但毕竟过上了饱暖的日子。
宇文雷现在走在街上,也昂首阔步。听到穷苦人家称呼他一声宇文老爷,兴奋的连连点头。房前屋后的这几十亩药田、菜地和口粮田,光凭柳氏和半残的宇文俊根本照顾不过来,于是顺理成章的聘了两户帮工。平时并不住在家里,等到了节令才过来帮忙。
宇文枫被城里琅琊阁的驻守老爷收为记名弟子,宇文家也算是有了地位。这些日子整饬宅院,没有人前来招惹是非。宋家大院的人曾在高崖上探头看过几次,却没有出来指手画脚。木桥修好后,除了干活的工匠、帮工之外,走过的外人只有慕大小姐。
听说慕大小姐第一次来牌坊宋家,不知为何染上呕吐病,直到回城养了几日才算好利索。雨一停,这个风风火火的女孩又带着护卫来到牌坊宋家。原本打算在拜访宋家之前,先来宇文家示威一番,谁想过了桥第一眼看见正在监工的宇文雷,小女孩就忍不住想吐,赶紧掉头逃走。
整饬宅院的日子,屋外热火朝天,屋内宇文枫静心修炼。很快,他便发现,内视的时候能够发现那颗拇指头大小的五棱柱,就在自己的脑海里沉浮着。他一动念就能控制着五棱柱在脑海中上下飘飞,却偏偏飞不出来。他知道,那天杀死邢正的应该就是这枚五棱柱,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居然能控制着飞出身体,而现在却完全做不到。
这一天,他正在屋里修炼,忽听院外有人在边扣门环边喊:“雷老爷在家吗?小枫在家吗?”
宇文枫听得出来,是宋禄,来找他和爷爷的。
掐指算算,离上次出门看苏大小姐已经一个月。那天宋禄被慕大小姐的护卫纵马撞断肋骨,被爷爷一阵胡乱拍打治好,不知道他这么上门要做什么?难道爷爷的胡乱拍打见效了,真要去给宋禄的父亲治旧伤?
宇文枫满脸疑问的出了屋子,开门见了宋禄一问,果然是他的伤已经全好了,上次撞伤的痕迹丝毫不见,至于内里的骨头怎么样就不清楚了。今个正是按照那天的约定,过一个月来邀请宇文雷去给他的父亲治伤。
让人奇怪的是,那天为了能让宇文雷应承给宋禄的父亲治伤,宇文枫连威胁带诱惑,费了不少口舌。今天还不等宇文枫招呼,就发现宇文雷早就出了屋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宇文枫的身后。敢情宇文雷早就知道宋禄来了,而且早已收拾停当。
宇文枫跟父母打个招呼,就跟着宋禄和爷爷出了门。
宋禄的家在村东头,石街的北面。石街北面的位置也不是很好,原来是一片浅塘。后来挖了塘泥,添土打夯整治成一片宅基地。盖了房子之后,每逢暴雨,没铺石路的地方总有一段时间的泥泞。住在街北的人家都是宋家的旁支,或者是外来户,家里的条件都不是很好。不过,要比宇文家好很多,至少每天不会那么长时间的看不见日头。
宋禄的父亲受伤之前,家里的条件还不错,平时还能吃饱。这几年就不行了,哪怕连宋禄都进山打猎了,还是赶不上以前的好日子。
他家的院子收拾的还不错,院子只有一进,没有厢房,却看起来很宽敞。一进门,两侧开了两个巴掌大的小园子,种着几种不同季节的花儿,春梅犹在,散发着淡淡的香气。通向正屋的石板甬道两侧,都被开辟成菜园。经了这次的连绵大雨,地垄上钻出了一排排整齐的嫩绿小菜苗。
看到家里来了客人,一个瘦弱佝偻的老人被人搀扶着出了屋子。宇文枫定神一看,发现竟是宋清,他的脑海里不禁思潮涌动,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他知道,平素的宋清虽然对宋禄看起来并不歧视,但是绝对没有任何来往。而现在,宋清居然能够屈尊降贵的去搀扶一个邋遢的病人,这其中便有很多问题。
见宋清搀扶着宋禄的父亲宋程出来,宇文雷只是和宋程点点头,马上就对宋清说道:“清儿也在,不知道清儿的武修进境如何了?”
宋清马上恭敬的说道:“还是后天三阶呢,爷爷。”说后天的时候,话音咬得很重。
宇文枫眯缝着眼睛,用余光打量着周围这几人。他知道,爷爷作为一个没有武修天赋的人,居然会主动关注异姓孙儿的修为进展,这里面的水看来很深。以前,宋清固然很尊敬宇文雷,但是宇文雷因为被赶出宋家的心结,不会主动和异姓孙儿搭讪。
听宇文吉说,在宇文枫没有醒来的那三天,宋清几乎每天都会去家里拜访,当然理由都是看望伤者,每次都带着各种各样的礼物,比如糕点、鸡蛋和少量的米面。自从宇文枫醒来,非常怪异的,宋清居然再不见踪迹。显然,这些日子,他又想到了新的途径,想从宋禄这边下手,似乎爷爷也参与进去了。
宇文枫心想,看来自己和弟弟、妈妈成为先天修士,爷爷的心马上动了,他想起了自己的其他子嗣还不是先天武士,哪怕是异姓子嗣。或者说,爷爷还是想重新回到宋家,和奶奶宋晴言归于好。宇文枫摇摇头,叹了口气,没有说什么,心里暗道:幸好这些事情之前都有想过,要不今天不知道会被逼成什么样子。
宇文枫在低头沉思的时候,眼前的人都在关注他。见他摇摇头,宇文雷脸上的肌肉忍不住抽动了一下,宋禄和他父亲的脸色一黯,而宋清原本有些笑意的脸变得冷肃。
姜还是老的辣。
趁着宇文枫不注意,宇文雷很快给另外三人递了个眼色,三人的脸上马上又恢复了原本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