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的某一天晚上,我接到了邹川打来的电话。他会打电话来,其实我并不意外,意外的是他居然会在我离职后的第三个月打来?这不明摆着马后炮,炒冷饭嘛?想看看我在没有他的这些日子里,生活是否过得很糟糕?不过真是让他失望了,老娘我的日子不知道过得有多潇洒!
“我始终想不通你为什么要离职?即使你认为那个房子不是你的,可是那个公司却是你自己一手撑起来的。”他似乎喝了酒,声音听起来有些醉茫茫的。
“那你又为什么对张琳说那些无礼的话?”我也一点都不含糊,现在不是跟她谈情说爱的时候。
“你是因为我对她说话无礼,所以才离职的吗?”瞧瞧!多么厉害的一张嘴啊!
“那你是因为我离职,所以才会对我朋友说话那样无礼的吗?”他应该也清楚,我一直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对方明显轻声的笑了一下,他的声音很轻,但却被我很敏捷的捕捉到了,我总是会很习惯性的细心留意到他微乎其微的小动作,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臭毛病?
“是你的朋友无礼在先,我只不过是凑巧跟她用了相同的方式而已,对于这点,你不应该感到奇怪。”
“相比于我朋友的无礼,恐怕邹先生的举动更加无礼吧!”
“哦?……我倒想听听看,我是怎么个无礼了?”他就是这样,永远可以轻而易举的抓住我语气中的弱点。像是现在,我明明就已经开始变得很激动了,他却忽然变得很平静,而且还秉着一副轻松自如的口气来应对我。好像是一个耐心十足的观众,等着看一场别开生面的好戏如何发展一样。
“随随便便就把别人当成是乞丐的人,这不是无礼是什么?难不成你一直都把它看作是一件无比高尚的事情?”我的怒火已经顶到嗓子眼了,他越是轻松自如我就越火大。
“我并没有随随便便就把别人当成是乞丐,而且我也决不认为那是件多么高尚的事。”
“那你干嘛还要给我钱?我不是乞丐,用不着你的怜悯!”
“我没有把你当成是乞丐,也没有可怜你,我只是想给你钱而已。”
“为什么要给我钱?”
“我只是想给你,就这么简单!”
“你想给,我未必肯要!”
“别人想要,我还未必肯给。”他又开始跟我说转圈话了。
“如果你有钱花不出去,不会去给其他的人吗?这个世界上还有很多人需要钱。”
“我还是那句话,我的钱只给你一个人。”
“你该不会是觉得欠我什么,所以想用钱来做补偿吧?”
“我欠你的,岂是用钱就可以补偿的?”他忽然意味深长的说出这样一句话来,声音也变得有些哽咽。
“你终于肯承认……你欠我?”
“我欠你的,永远也偿还不了。”这是我一直都想从他口中听到的话,现在他终于如我所愿的说了出口,可是我却觉得心更痛了。
“你知道就好,既然你的钱根本补偿不了我什么,所以就请不要再白费力气的送钱给我了,你也知道我是不会要的。”
“收下吧!这样对你、对我都好!”
“谢谢!我不需要!不需要!不需要!……”我已经快要支持不下去了,只要他再多说一句话,我发誓我肯定控制不了我自己。
“你需要,就像你此时需要我一样。”多么聪明的家伙,他总是可以一句击毁我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铜墙铁壁,直攻入我的心房。
“……”此时的我,早已在电话这头泣不成声了。
“我在你家楼下,只要你走到窗边……就可以看得到我。”我愣愣的望着窗户,视线久久不肯移开,却一步也不敢走上前,怕他看到我此时狼狈的样子,更怕见到他以后我一定会瓦解的坚强意念。
“我并不想见到你,你还是走吧!”我尽量克制住自己的情绪,不让他听出来我的哭腔。
“可是我想……我知道你也一样。”他的声音很温柔,是我熟悉的温柔。
“你很无耻!”我真的很恨他这种可以洞察一切的自信。
“我是很无耻,而且还是个无耻的狐狸精,所以才会这么晚跑来你家楼下诱惑你。”他也哭了,我能感受得到。
“你走吧!……不要再来打扰我了,我很好,真的!”我使劲的咬着下嘴唇来克制住自己的心痛。
“你是很好,可是我不好,一点也不好……我的心被一个躲起来不肯见我的无赖小偷给偷走了,我该怎么办啊?我该拿她怎么办才好?”
“那是你自己的事情,你自己解决,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我们早就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不是吗?……我的姐姐席蓓、你的宝贝老婆还在等着你回家呢!姐夫!!!……”
这是我在挂断电话之前所能说出的最后一句话。
之后,一切又都恢复了平静,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样的平静……
我迅速把手机调成关机的状态,我有些害怕今晚他还会再打来。然后大步冲到窗边,狠狠的把窗帘拉上,就像要极力的掩盖住我们曾经不贞过的事实一样,我不敢去看他,哪怕是一眼我都没有勇气。我转回身来,顺着窗沿“砰”的一声滑落到地板上,整个人像一滩烂泥一般完全失去了力量,只残余一丝痛哭的力气。
我缩成一团,双手用力的抱紧自己,哭了好久、好久……
这个我深爱了四年的男人,这个我曾经以及此时此刻都还在发自骨子里疯狂去爱的这个男人,他就是我姐姐席蓓的丈夫。
邹川是我的姐夫!
这就是一直以来让我不敢去面对的事实,也是为什么我从不去强迫邹川离婚的真正原因,更是我必须忍着痛离开他的唯一理由。我可以跟全世界任何一个女人去争、去夺、去抢,可是唯独席蓓不行,她是我从小到大最引以为傲的姐姐,也是最疼爱我的姐姐。我怎么有这个资格去做伤害她的事?我怎么可以对自己亲生姐姐的男人下手?我怎么就下得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