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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像爱尔兰咖啡一样的男人》(七)

齐喧除了每天要和陈逸一起打理咖啡店里的生意外,大部分时间都会闷在家里的工作室里作画。他一向自认为是个画家,而且还是个不俗的画家。他所走的并非是大众追捧的颓废路线,而是一直坚持着自我的那种气质不凡的艺术家形象,更不像有些人为了追求身体上或是精神上的需要,而做出许多不可理解的疯狂行为。从他浑身散发出的艺术气息就足以证明了这一点。他看起来总是显得很“耀眼”,就像一束强烈而刺眼的光线。不像邹川,他永远都是“阴沉”的可怕,他的阴晴不定曾让我无数次的伤透了脑筋。以前,我除了每天苦心钻研他的内心世界以外,同时也在研究我自己,真是搞不懂,我怎么就爱他爱的死去活来?

或许是因为齐喧小我一岁的缘故,所以在他的身上我总能感受到年轻的朝气,那是一种美好的无以复加的气息。为此我就经常跟齐喧抱怨,说他好像太年轻了,我跟他之间已经开始慢慢的产生了代沟。而他却反驳我,说是我的心态太过于老成了,应该时刻保持一颗年轻的童心才好。

是的,我才只有二十六岁,却整天搞得自己像是个六十二岁的怨妇一样,也难怪张琳经常讽刺我说别人一见到我的脸,心情都会变得不好。其实对着镜子前面的自己,就连我自己的心情也会随即变得很糟。或许这跟我的经历有关。人家都说,经历的多了,心智自然就会变得成熟。我想,我现在恐怕已经是熟透了。

我常把齐喧比喻成我生命中的爱尔兰咖啡,浓烈而香醇,有一种深沉的迷醉之感,同时也给予了我获得重生的力量。不可否认,跟齐喧在一起之后,我整个人都变得活跃了起来,还时常把微笑挂在嘴角,那种发自内心的久违了的笑容,好像又重新回到了我的脸上。对此张琳就表现出一副匪夷所思的样子,她始终无法相信居然就是那个叫作“齐喧”的小鬼,把我这个历经过人间风雨的大妈,从头到脚彻底打造成另外一副怪模样。当然,只有我自己心里清楚,齐喧的功劳究竟有多大。自从我的生命中意外的出现一个他以后,我的的确确感觉到自己又重新活了过来。

每次跟齐喧出门,他总是喜欢紧紧的牵着我的手,无论是在人潮涌动的步行街,还是在旁若无人的十字街头,他都是如此。这使我不禁又想起了记忆里的那个人,还记得以前在美国的时候,他也会像现在的齐喧一样,寸步不离的粘着我,走到哪里都不肯轻易的放开我的手。可是随着后来回国以后,一切都发生了变化,他碍于身份不敢在人多的地方牵我的手,我也不敢当着别人的面牵他的手,久而久之,我们都习惯了不再去牵对方的手,而更多的时候都是各走各的。

我喜欢跟齐喧一起过马路,因为那时我总是会调皮的偷偷闭上眼睛,感受他小心翼翼的牵着我的手安全的走到马路对面。我想我是信任他的,同样的,他也值得我去信任。

齐喧各方面都很好,美中不足就是有一个怪僻,那就是不准任何人进他的画室。我曾询问过他原因,他只对我说了一句很玄的话:“作品是画家灵魂的导向,而画室是守护着我灵魂的地方,所以我不希望外人来打扰,包括你都不行。”

我常常在想,莫非画室里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还是……一个女人?唉!真不明白,难道画家都是这样神经质吗?

所以迄今为止,我都没有进过他的画室,更加不可能亲眼目睹他作画的过程。我一方面对他的秘密表示尊重,可另一方面又克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心。终于,我的诚意感动了老天,趁着他下楼去买东西的空档,我偷偷的潜入了他忘记上锁的画室。

刚一进去我就被吓到了。因为画室里所有的摆设全部都被白布包裹着,其中也包括那些他已经完成的和未完成的画作,雪白的墙壁上空空如也,白皙的令人有些恐惧,只有墙角那些堆积如山的巨型画作提醒着我,齐喧果真在此创作过的痕迹,同样的,它们全部也都被白布包裹着,就连画架一旁的颜料和画笔,也是被白布遮盖着,整个房间完全被刺目的白色所填充。此情此景,不由得让我联想到这里仿佛是一个已经去世的人的故居。如果是,那么那个人会是谁呢?或者,可以换个说法,齐喧是在默默的祭奠什么吗?想到这儿,顿时让我觉得浑身不寒而栗。

我曾听说过,有些画家为了在还未发表作品之前不让自己的作品露面,而采取一些相当保密的措施。但也不至于采用这样武装封闭的方式吧?他的公寓里无非就只有他自己一个人而已,况且画室的门平时也都是被他锁上的,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还会这样小心的宝贝着他的画?难道是在小心防范着某个人吗?不会是我吧!……

我忽然注意到摆在正中央的画架上,也是同样挂着一条白布,我细细的打量着那个画架十秒钟之后,用两个手指捏起白布的一角,缓缓的掀了起来……

那是一个女人!我确定。

画中描绘的是一位妙龄少女正伏在窗台上熟睡时的样子。犹如瀑布般黑亮的长发披散着自然垂下,红色的毛衣映衬着她吹弹可破的肌肤,她熟睡时的神态很安详,像是个与世无争的和平天使,静静待在属于自己的小小角落里散发炽热的光芒。不知道为什么,她的表情和神态令我感到莫名的熟悉,仿佛冥冥之中她早已进入了我的生命,只是我毫无察觉。由于画只完成了一半,所以我无从猜测到什么,只能凭借她的轮廓和衣着打扮来判定。齐喧在创作这副画时运用了很暗沉的颜色作背景,让我有些费解,以前我曾经不只一次看过齐喧亲手制作的画册,色彩鲜艳而张扬,虽不能确定那是否就是齐喧一贯的画风,但从我对他个人的了解,他确实不像是那种会对生活心生死灰的人。可是眼前的这副画却让我在第一眼看到它时,心里就立刻腾升出一种心生死灰的念头。不置可否,这副画是消极的。但是,我发现画中的女人却运用了色彩很抢眼的色调,虽然我不太懂画,但由于我本身也是搞设计的,所以,关于色彩搭配方面我还是有资格品头论足一番的。这幅画无论从哪个角度欣赏,都会让人觉得画中的人物跟背景有些格格不入,想必齐喧肯定也知道这点,可他为什么硬是要用这种手法来绘画呢?他到底想要表达什么?

就在我陷入沉思时,忽然听到了钥匙**进大门扭转的声音,我连忙放下手中的白布,以最快的速度迅速离开了齐喧的画室。

齐喧一进客厅立刻就发现了站在画室门口的我,脸色突然大变,眼神也变得异常的凝重起来:“你……进过我的画室?”

“呃……没有,是风吹开了画室的门,我过来帮你把门关上,一定是你刚才走的时候忘记把门关好了。”我睁着眼睛说瞎话的本事还真是有增不减啊!

“哦,这样啊!”他听后,眉宇间立刻舒展开来,紧绷的脸上也终于露出了难得的笑意,原来他也有如此阴晴不定的一面:“快过来吃东西吧!我买了你最爱吃的寿司。”

我自始至终都不明白他到底在隐瞒着什么,但又不敢去问他,毕竟每个人的内心深处,都有一块属于自己的净土,他尊重我的回忆,当然我也应该尊重他的隐私才是。再者说,我跟他的关系才刚刚稳定,我不想在这个时候让他觉得,好像我是在有意窥视他什么似的,那样就真的显得我太不人道了。

不管怎么说,那次小小的意外,就这样有惊无险的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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