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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幸福的疯子》(二)

邹川冲我神秘一笑,然后给了我一个示意方向的眼神,我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不由得一下子惊呆了。几乎是在一霎那间,我像是被雷电狠狠击中了一般,呆呆的立在原地,无法动弹。就在我们的正前方,赫然屹立着一栋有着砖红色外墙的小洋楼,屋顶上还挂着一个塑大的白色风车,此时正迎风翻转着,远远望去,隐约中还可以看见顶楼的露天阳台上呈现出一排淡淡的嫩黄色,那颜色很是惹人喜爱。

难道是……向日葵?没错,一定是向日葵!

眼前的这一幕,顿时让我产生了一种跨越时空隧道的错觉,我仿佛来到了一个似曾相识的地方,那里有我熟悉的一切,有我无法忘却的记忆。虽然距离现在的我早已是年代久远的一段历史,但却一直被深深的封印在我的心中,一刻都不曾遗忘过。我的脸上立刻划过两行涩涩的泪珠,视线也跟着变得模糊起来,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一切仿佛是那么的不真实,却又是那么真实的存在着。

“这……这是……”我有些激动的说不出话来,根本无法准确表达出我此刻的心情。

“这是你的生日礼物,还喜欢吗?”

真难想像,此刻摆在我们面前的这栋别墅,简直就跟我和邹川在美国洛杉矶住过的那栋别墅一模一样。外墙的颜色同样是色彩一致的砖红色;白色的大风车也是在我的强烈要求下,邹川特意为我安装上去的;粉红色的栅栏,是我执意要的颜色,油漆也是我亲手涂上去的;还有向日葵,那也是我亲手种的。天知道,我有多么记挂着在洛杉矶生活过的那段日子,那应该是我此生最刻骨铭心的幸福记忆。

可是,眼前这些又是怎么回事?是谁把那栋房子搬来了这里?

怀着满腔的好奇,我朝着那栋别墅飞奔而去。刚到门口,就发现从屋里正走出来一个人,那是个看起来似乎有点上了年纪的妇人,她有着臃肿的体态和西方人才有的脸孔。是玛丽!我一眼就认出是她,她是邹川请的管家,一直负责照看洛杉矶的那栋房子。在美国生活的那两个多月,她一直尽心尽力的照顾我的生活起居,表面上我们虽以主仆相称,但私底下我却一直把她视为长辈。现如今已经时隔一年多,没想到我们居然还可以再见面,这简直是令我意外到了极点!

“玛丽!……”我欣喜的扑上前去,给她一个热情的拥抱。

“哦!我亲爱的太太,真高兴我们又见面了!”玛丽总是喜欢称呼我为“太太”,以前在美国时我还会不以为然,可是现在听起来却突然感觉有些莫名的刺耳。

“我真是太意外了,你怎么会在这里?”

玛丽冲我调皮的眨了眨眼睛,然后又狡猾的看了一眼我身后的邹川,故弄玄虚的对我说:“秘密!”

“是我叫玛丽来的,我知道你一直很想念在美国的生活,但是为了保护你和我们之间的这段感情,我又不能把你送回去。所以,就只好索性让玛丽跟着这栋房子一起搬来了。原谅我,关于这一点,我只能为你做这么多。”

今天的阳光好像格外强烈,不然,我怎么会突然感觉此时站在阳光下冲我微笑的邹川,为什么显得那么耀眼呢?以至于把我的眼睛都愰的生疼,泪水也不禁流了下来。我不由自主的跑到他面前,一下子就扑倒在他的怀中,就像个迷途知返的小孩子。他什么也没说,只是微笑着抱紧了我。

我想,命中注定我要为了这个男人颠覆人生,疯狂到底。

“太太,欢迎您回家!”已经站到大门一侧的玛丽,恭恭敬敬的对我鞠躬,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

我和邹川相视一笑,手拉着手共同步入我们阔别已久的家。

庭院里种满了各式各样的盆栽,我知道,那一定是玛丽种的。以前在美国时,她就很喜欢在院子里种些花花草草,偶尔闲暇的时候,我也会有兴致的帮她浇浇水,施施肥,那些花儿在我们的精心栽培下,开的格外茂盛,有时候甚至还会把附近的蝴蝶给招惹来。那时我就在想:还好是蝴蝶,而不是蜜蜂,不然我们家恐怕早就成为蜂窝了。

在踏入玄关的那一刻,我的泪水再一次不听使唤的倾泻而下。首先映入我眼帘的是挂着客厅墙壁上的一副油画,那副画是在洛杉矶与邹川初遇的那个广场上,一个流浪画家特意送给我的。画中描绘着在夕阳西下时,一位妙龄少女正在欠身喂鸽子的情景,身旁伴着一位偏偏男士为她表演着口琴独奏。画中的那个少女就是我,而那位风度翩翩的英俊男士也就是邹川。我始终不明白那个画家为什么会画我们两个?也不明白他又为何将那幅画转而赠予我们?或许,就如邹川说的那样,一切只不过是天意安排的巧合罢了。不过,我却还是愿意执着的认定那幅画就是我和邹川之间的爱情信物。后来,邹川找人帮我把那幅画装裱好后,就一直挂在客厅的墙壁上,原以为随着回国之后,我就会永远的遗失了那幅画,没想到有朝一日还可以再次见到它,而且还是跟这个房子一起,以这样突如其来的方式降临在我的面前。

那副画的下面,同样是我熟悉的古铜色壁炉,我仿佛看见了我和邹川两人坐在客厅的拉毛地毯上,依偎着彼此取暖的情景。那时他总会在一旁静静的低眉看书,而我却总会在这个时候在他身边讲些白痴的冷笑话故意逗他,他对我的肆意骚扰着实很无奈,可又不忍责怪我什么,最后也就只好弃书投降,落入敌人的怀抱。或许他对我的宠溺就是从那个时候才渐渐开始的。现在踩在我脚下的依然还是那条熟悉的白色拉毛地毯,我知道,这不仅仅是邹川最钟爱的地毯,同时也是我们之间那段刻骨铭心的回忆里最好的见证。还有旋转楼梯间挂着的那串紫色水晶珠帘,同样也是我精心设计的。这个房子里所有的格局和陈设,包括一草一木都是我所熟悉的样子。仿佛一切都不曾改变过,我只是不小心睡着了,做了一个可怕的噩梦而已,等梦醒了,我依然还可以站在最初的地方。

但是,这种自欺欺人的谎言究竟可以蒙蔽我的双眼多久?即使我的眼睛瞎了,可心却还是醒着的,而且还很清楚的知道,尽管此时的我还可以站在那个令我朝思暮想的家里,但是眼前的这个家,距离心里那个真正的家,实际上却相隔着大半个地球的距离。眼前的这些幸福假象,仿佛也是在告诫我,其实一切都已经变得不再一样了。邹川不也是明明意识到了这一点,所以才会尽全力的为我找回那些遗失的记忆吗?我并不是怪他,反而还很感激他,是他让我深刻的意识到,原来我是真的可以为了他,甘之如饴。

邹川似乎看穿了我的心事,他悄然的站到了我的身后,从后面将我环抱在怀中,用尖尖的下巴抵着我的头顶,亲昵的对我说:“还喜欢吗?这可是我好不容易才弄来的,如果你不喜欢的话,那我该怎么处理呢?”

此时的我,早已泣不成声,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他扳过我的身子,让我正视着他的目光,然后俯下身来很轻柔、很小心的吻去我的泪痕。可我的眼泪不知怎么的,在闭上眼睛的那一瞬间变得更加汹涌泛滥,他见了疼惜的将我再次拥入怀中,然后,我听到了他仿佛来自心底深处的最悠远的声音:“我只想让你知道,我们之间什么都没有改变,家没有变,人也没有变,我爱你这个事实,更不会变。”

这句话的份量何其重,让我如何驾驭得了?我唯有紧紧的抱着他,才能感受得到这句话的真实性。我的哭声变得更加放肆起来,我清楚的感觉到自己浑身都在颤抖,甚至连体内的每一根血管都聚拢在了一起,不停的抽搐。

其实我是悲伤的,同时也是感动的,令我感到意外的是,这份感动已经远远超过了我原有的悲伤,并将那份看似微不足道的悲伤之意毫不犹豫的在瞬间掩埋。面对这样一个让我发自骨子里去爱的人,我怎么能够不心动?怎么可能还无动于衷?

只是我深知,对他的这份爱越是浓烈,我就越会不由自主的继续往下沉沦,沉沦到最后被贪婪的意念所左右,发了疯似的想要拥有他的一切。

如果真到了那么一天,我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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