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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假如记忆干涸》(七)

又过了一天,煎熬的时间也消逝了一点。

在遥远的记忆里,爱的痕迹也消失了。

不知道有多么爱你!多么珍惜你!

记忆干枯而悲痛,艰难世界的末端只剩下了你。

如果忘记了你,我该怎么办?

用眼泪将你忘记,又用记忆将你再记起。

就这样,一直度日如年……

我伤心的爱和破碎的记忆,唯有思念你才可以让我存活。

就算是作梦梦到失去了你,也希望在梦里可以与你再次相遇。

…………

不要忘记我,不要离开我。

最后的爱,我心中的唯一。

就算是死,就算要送上我的性命,也不愿意把双手放开。

不要忘记我,不要离开我。

就算重生,也要记住我。

即使我的双眼再也看不到你,我的心也会感觉到你,为你而流泪。

记住我吧!

我深爱的那个你,早已被牢牢的刻在了我干涸的记忆里……

…………

从Ipod的耳机里传来了一首充满着浓郁哀伤色彩的旋律。这是一首情歌,却描述着爱情的心酸与无奈,那深沉的略带着沧桑的女声,更像是唱尽了爱情痛彻心扉的味道,那样的歌声唱得令人心醉,也令人心碎。

我的Ipod里只有这么一首歌而已。然而,令我喜欢上这首歌的原因不仅仅是因为曲调的哀婉动人、歌词的悲戚决绝,而是因为它有一个非常符合我此时此刻心境的名字——《假如记忆干涸》。

我的脑海中常常会冒出一些稀奇古怪的念头,假设我的记忆真的可以如同龟裂的大地一般,瞬间形成一道道深深浅浅、干涸得极其丑陋的裂痕,以此来尘封住我恍如前世的人生,记忆变得枯萎,回忆就此凋零,我是否就会快乐许多?是否就能获得幸福?……我深知这是个无比白痴的问题,无法解出精明的答案,因为它从一开始就是一道自欺欺人的、完全不成对等关系的愚笨文字题。

已经住院一个多月了,可我的病情却丝毫没有好转的迹象。

每天,我除了机械般的打针、吃药以及乖乖的配合医生做着康复治疗以外,我几乎忘记了自己还可以做些什么?由于我的情绪还不算太稳定,医生担心我还会闹出接二连三的自杀戏码,于是,就将我的双臂交叉于身前,用病号服那长长的袖子把我牢牢的绑了起来,这样一来,别说企图自杀,我就连动都无法动弹一下。

有一次,我无意中听到了张琳和我的主治医师在门外的谈话,医生很清楚的告诉张琳,对于我的病情单靠药物治疗是无法达到理想的康复效果的,长期的药物维持只能用来帮助我控制过激的情绪,稳定自杀的意念,却无法达到彻底的根治效果。同时,也由于我的潜意识里本能性的抗拒治疗,所以,即便再有用的药对我来说也是无济于事的。“心病还须心药医”,这是医生临走之前留给张琳最后的一句忠告。

我承认,在听到医生最后的一句话时,我有些为之动容了。原本早已干涩而空洞的眼神里终于闪现出了久违的泪光,紧接着,两行悲伤的泪水也跟着不自觉的滑过了毫无知觉的脸颊。我曾经以为,这样的我已经不会再有眼泪了,因为肢体已经频临麻木,心也早已跟着冻结成冰凌,不会再有任何希冀的可能。然而,当那两行温热的泪珠溢出眼底的时候,我这才赫然发现,其实我比在任何时候都还要清醒,我只是在逃避,逃避精神的枷锁,逃避那个总是自欺欺人、愚蠢的自己。

这些日子以来,都是张琳一直陪在我身边悉心照料我。尽管之前我们曾经因为某人闹得感情破裂,断了联系,但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她却在我最为崩溃、最为无助的时刻毅然站了出来,不仅与我冰释前嫌,还选择留在我身边给予我最起码的安慰。我深深的感谢她,却又忍不住在同时为自己的命运感到悲哀,因为此时此刻还能够待在我身边的人,除了张琳,我恐怕真的不晓得还有谁了?

其实,邹川也会常常来看我,但大多都是在夜深人静趁着我陷入熟睡的时候,即便有时他也会在白天来看我,但却会偷偷的躲在角落里远远的观望着我的一举一动,不敢贸然靠近我一步。因为他深知,自从我生病入院以后,每次只要一见到他,我的情绪就会变得异常暴怒,浑身颤栗得可怕,而且短时间内都无法平静下来。为了减少不必要的麻烦,也为了我的病情着想,每次他都会尽量在我不知情的情况下来探望我,久而久之,他自然寻找到了最佳的探病规律。

有些时候,邹川来看望我,我是知道的。虽然我的躯体当时已在熟睡,但我的灵魂却是醒着的,我睁大了双眼深情凝望着那个经常在深夜里出现在我身边,却被黑暗笼罩得毫无亮光的男人,每次只要一看到他那张暗度神伤的倦容,我的心弦就会跟着“嘣”的一下子断裂开了。他总是习惯性的悄悄坐在我的病床前,伸出温热的指尖轻抚着我的脸庞,一下接着一下,显示出爱不释手的模样,而他的眼神中时常带着一丝悲伤的隐忍,那副神情像极了对挚爱的人最真诚的眷恋之情。从他接二连三的叹息中,无一不暴露了潜藏他内心深处的那份沉重的自责与歉疚。

我常常在恍惚之间听到耳边传来一句接着一句“对不起”的声音,我知道是他,他一定在对着熟睡中的我道歉。可是邹川,你知道吗?此时此刻我需要的并不是你的道歉,我需要的从来就不是你的道歉。

原本以为住院的日子会一如往常一样平静的度过,不会再有任何的理由还会惊起任何的波澜。可是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在两个星期后的一天夜晚,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风雨再次打破了原有的宁静,让这出本来就不安详的戏剧演的更加生动,将悲痛欲绝的泪水挥洒的更加淋漓尽致。

只听见“砰”的一声,我的房门被一位突然到访的不速之客给狠狠一脚踹开了。当时,我正安静的坐在病床边,让张琳为我梳头发,头发才刚梳到一半,就发生了刚才的那一幕。紧随着那一声突兀的声响,映入我眼帘的却是邹川那高大的身影,今晚他似乎喝了些酒,尽管站在距离我较远的地方,可我却仍然可以敏锐的嗅到来自他身上的那股刺鼻的酒气。然而,毫无以外的是,当我的视线终于落在了那张在梦中令我魂牵梦萦的面容时,我的瞳孔顿时开始不自觉的放大、放大,犀利的目光如同猎豹一样直勾勾的盯着我面前这位浑身上下都在散发着危险气息的可怕男人,我明显感觉我的指尖开始不明思议的颤抖起来,那股可怕的颤栗感一直从脚底蔓延上来,直至遍布全身。

见我如此反应,邹川却显得并不那么意外,只见他大步朝我迈近,两三步就跨到了我的面前,他丝毫不予理会我激动的情绪以及奋力的挣扎,不由分说的就将我一把抱起,像扛沙袋一样轻而易举的将我扛在了肩头之上,还没等张琳彻底反应过来,他就已经迅速转身,扛着我走出了那间象征着炼狱一般的精神科病房。

我不停的挣扎着、嘶吼着,不顾一切大力的捶打着他的背部,可他手中的力道却丝毫没有因为我激烈的情绪而减少半分半毫。

这时,一名正在值夜班的护士小姐闻声连忙上前来劝阻:“先生,您不可以这样,病人现在还不适合出院……”

还没等那个护士小姐把话说完,只见邹川就意外的停住了急匆匆的脚步,他侧过脸用冷峻的目光狠狠的瞪着那个护士小姐,用她可以听得清楚的声音低吼了一句:“滚!!!……”然后,连头也不甩的扛着我继续向门外走去。我想,邹川当时暴怒如狮子的模样肯定是吓坏了那个无辜的护士小姐,不然,她也不会就这样眼睁睁的任由邹川将我毫不犹豫的带走,也没再上前阻拦过一次。

与此同时,邹川异常的坚持也向我证明了,此时的我在他的眼中不过只是一粒沙而已,无论我再怎么拼命反抗、垂死挣扎,也无法从他的手掌心里逃脱,看来,今天他根本不打算会轻易放过我。一想到这里,我又开始不自觉的大哭大闹起来,天知道当时的我内心是有多么的无助与绝望?!

邹川在迅速的打开了那辆白色宝马后座的车门后,就将我摔到了座位上,一脸气定神怡的表情上流露出些许不耐烦的神色:“你要是不想被我绑起来的话,就给我老实待着。”

语毕,又是“砰”的一声,车门被狠狠的关上了。这下,我算是彻底的与外界失去了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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