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两军交战不断升级,天边的旭日也冉冉升起,只是今日笼罩着黑岭原的浓浓大雾却经久不散,将旭日的光辉生生遮掩了去。
秦久和裴世同两人的交手已是愈演愈烈,两人在打斗中早已不知不觉地偏离了两军交战的战圈。
主战场西边,一处灌木丛生的灌木林内传来一连串金戈博弈的“铮铮”声。一青一银两柄利剑对决时形成的风刃将周围枝繁叶茂的灌木劈得“漱漱”作响。
一时失察,裴世同被秦久的银剑所伤,他侧过头盯着右臂被利刃划破的伤口略微皱眉:上次同他对决时,对方是赤手空拳,当时自己只觉得这位少年招式灵活奇特,简直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正因如此他才笃定自己并不认识这位少年。可今日看他用剑的招式,竟让他觉得似曾相识!
裴世同眼中划过一丝疑虑,眼前这位少年的剑式与那人大同小异,难道......?
不!他绝不可能是那人的后辈,先不说他那一脉如今已经尽数断绝,就他所知,那人的后辈里头更没有哪一位的年龄身份能与眼前这位少年相符。
这位少年出剑凌厉激进,只攻不守,那人的剑法却相对保守,应该只是自己多想了......
一直暗自观察对手的秦久怎么可能会没注意到裴世同的一时失神!作为祖父的老对手,想来裴世同是察觉到了她的剑法颇有些熟悉。反正今日裴世同是无论如何也逃脱不掉了,秦久不介意让他知道自己的身份。
“我记得我有提醒过你,与我交手万不能轻易分神,不然下一剑可不就是划破胳膊这么简单了。”
裴世同的思绪被秦久的挑衅给打断,听出对方语气里的轻蔑和嘲讽,裴世同眼中的杀机骤现,“既然你这么想死,本大将军自是成全你,看剑!”
这厢两人的交手已经逐步白热化,那边护国*军和虎威军的激烈战局也渐渐显露峥嵘。
一开始,两军的步兵方阵正如裴世同所料,虎威军的八万精锐步兵很快便冲进了五万护国*军的步兵方阵。
只是稍有不同的是,这五万步兵方阵却并没有被八万精锐给冲垮,而是最开始时呈前弓形的方阵被一举涌上来的虎威军给冲压成了反弓形,在护国*军步兵方阵两侧压翼的一万步兵迅速冲向虎威军步兵方阵后方。
这样一来,却是正好与呈反弓形的护国*军对虎威军八万精锐形成了围攻之势!
来势汹涌的八万精锐如今俨然成了五万护国*军的瓮中之鳖,相信过不了多久便会被尽数歼灭。
护国*军中间的步兵方阵已经取得了优势,可右翼的一万轻骑兵却是无论如何也抵挡不住虎威军的五万轻骑兵。
这一万轻骑兵很快就在吴存孝的带领下调转了方向往护国*军的后方大营奔逃而去。
看着落荒而逃的护国*军,一名虎威军参领问道:“右副将,我们追不追?”
护国*军新来的那位统帅诡计多端,一看就不是善茬。之前左副将便因小瞧了他而落入敌军圈套,最后竟导致了近十万的伤亡!造成这么大的损失,左副将就是没有战死沙场也难以活命!想起那日大将军重伤回营,气急怒盛,下令将左副将施以斩刑以儆效尤。右副将突然后颈一凉,缩了缩脖子,当下回道:“穷寇莫追。况且大将军早就有令,让我们这边取胜后立即前去支援左翼,走吧。”
前来查探的斥候看到虎威军调转了方向,立刻追上躲在土坑里的护国*军,“启禀吴副将,虎威军没有追上来。”
脸色煞白的吴存孝闻言脸上瞬间恢复了一丝血色,“没有追来便好,如此就好啊......”
吴存孝倒不是贪生怕死,实在是因护国*军后方是一马平川的平原,不比虎威军大营山峰环绕,又有峡谷做天然屏障,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如果虎威军追上来了,不说他们这一万轻骑兵会被对方轻而易举地歼灭,就连等在前方盆地待命的两万轻骑兵和三万步兵也能被包围给活埋了!若是再一举偷袭了留在军营的护国*军......
想到这,吴存孝后背又是一阵冷汗,“我们这位平西将军用兵不所谓不大胆呀,这么大弱点就这么****裸地暴露在外,还真是艺高人胆大!”
不过随即他又想到虎威军的右副将一贯是谨慎保守的性子,再加上左副将的前车之鉴,他会追上来的几率怕是微乎其微。而唯一能看出不妥之处又能下决断的裴世同又被那位武功高强的小九兄弟给牵制住了,这般看来,平西将军倒是谋虑周全。
“派人去将在前方待命的军队领过来,半个时辰后重新整队出发,前往西元大营外的峡谷口。”
吴存孝说完便将目光转向黑水河,轻声呢喃道:“黑水河的水已经越流越急了......”
走一步看两步想三步,环环相扣,这样瞻仰全局的战略思维再加上擅于心计,这位平西将军真的是京州盛传的那个平庸无为的挂名世子?
而正在与秦久生死搏斗的裴世同丝毫不知两军战局早已偏离了自己的预期,面对秦久毫不惜命的凌厉攻势,裴世同已经被逼得满头是汗。
每当他以退为进发起攻势时,眼前这位少年面却丝毫没有要防守的意思。与对方只是衣服上不痛不痒地破了几处相比,身上已有数道血痕的自己已然处于下风。
不行,不能再耗下去了!这么久了主战场是胜是败他毫不知情,却又迟迟听不到信号传来。裴世同心中隐隐升起了一股不妙的感觉,他必须尽快脱身,只是眼前这人却总是纠缠不休......
“本来还想和你多过几招,只是眼下你太碍事了。”
话音刚落,又听一声嘹亮的口哨声骤然响起,随即便见三只身躯庞大的苍鹰突然出现,在裴世同的上空盘旋一圈后又快速地朝秦久飞扑而去。
裴世同得意地一笑,出言善意地提醒秦久,“本大将军先走一步,就让它们先陪你玩玩,只是不要一不小心喂了战鹰!”
秦久满不在乎地一勾嘴角,“人打不过了就请鸟禽帮忙,你还真没辱没西元大将军的名头。今日你想逃,就区区几只鸟禽还拦不住我!”
闻言,裴世同顿时目露轻蔑。这三只战鹰可是草原的训鹰高手亲自调教的,它们的战斗力可不是一般的老鹰能相提并论的。一时半会,这位少年决计不能脱身!
只是裴世同眼中的轻蔑之色很快便被惊惧所取代。原来秦久竟不顾惊掠而来的战鹰,手中银剑寒光乍现,正目不斜视地朝他袭来。
“疯子!”裴世同尖锐出声。
尽管早就知道眼前这位少年浑身是胆,裴世同也被他此时这种目空一切的无所畏惧所震慑,一时身形不稳,竟跌落在地。
骤息间,秦久手中的银剑直指裴世同的咽喉,然而预料之中,战鹰扑身啄肉的袭击却没有落下。反而只听“嘤——”的一声悲吟,离她最近的一只战鹰便被飞剑刺穿,射落在脚边。而剩下的两只战鹰似是有灵性一般,同时一振双翅,惊怒地朝秦久身后的灌木丛俯冲而去。
秦久知道,他来了。
被秦久银剑所挟的裴世同却丝毫没有注意到这边的动静,他出神地盯着秦久,半晌呢喃道:“像......实在是像......”
秦久回过头,不知道他这话是什么意思,皱眉看着眼前怔怔出神,跌倒在地的裴世同。
裴世同神色复杂,艰难地开口道:“先前看你的招式本大将军便有所怀疑......你......是秦家哪位小辈?”
秦久之前不管不顾,举剑飞身向他袭来时,她眼中的神色裴世同看得很清楚,就跟当年那位以命换命,助他父亲逃脱陷阱的秦二爷秦铮看他的眼神一模一样。
面对裴世同的发问,秦久当下毫不隐瞒道:“护国上将军秦沛之孙,秦府三爷秦钦之女——秦久。”
饶是裴世同早有考量,此时听到秦久自报身份也不由得瞪大双目。女的?!竟是个女的?!
“噗嗤——”裴世同吐出一大口鲜血,估计是被气的......
“想不到啊想不到,他的后辈竟还有你这样的人物,竟还是一名女子!哈哈哈!看来当初对秦府赶尽杀绝真是正确至极!只是没想到还有你这么一条漏网之鱼!”
听完裴世同的话,尽管是预料之中的肯定回答,秦久还是不可遏制地青筋暴起,她极力控制着情绪才让自己没有暴怒一剑斩下眼前之人的头颅,“果然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