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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阿兹尔眺望着雷克顿,即使他站在沙丘之上,也只不过与巨大的雷克顿平高。他沉默无言,第一次意识到,这场战争与数千年前的故事开始趋于一致。无论是暴动的军队,还是接窘而出的每一个熟悉的人。

他曾经通过某个人的述说,得知了沙漠上如今大概的情形。这片荒漠已经变得陌生起来,再也没有出现过一个奴隶,也没有一个稳固而统一的帝国。沙漠中区分出了大大小小许多个部落,彼此间可能有冲突,却再也没有大规模的战争。他偶然间获知过北方存在着一些部落,已经放弃了太阳神的信仰。他们的神祗名叫泽拉斯,把奴隶从残酷的压迫剥削中拯救出来的英雄,是这片沙漠上的人们对曾经发生过的一切历史,最尖酸的讽刺。

脚下兵戎相交,冲杀流血,就算他赢得了这场战争,所有渴望的一切他都无法再次获得了。高高在上的太阳圆盘,建筑林立的帝国都城,以及坐立在城市中心的黄金王座,都被时间冲刷得陈旧失色。就算他赢得了战争,漫步在沙漠中零零散散的村庄中,人们向他投去的目光肯定是猜疑或者畏惧,而不是自己幻想中的崇敬和爱戴。

“这个战争的疯子!”人们一定会如此诅咒他。

阿兹尔举起权杖,一往无前地怒吼。在他背后,灼热的沙地翻腾涌动,一座金黄的,圆形轮廓的庞然大物分开沙子浮出。那是一座太阳圆盘,金色的光泽和凝固的沙子在圆盘下旋转成型,托起这片太阳圆盘。

一座金黄的塔基生成,太阳圆盘在最顶端悬浮,光线洞穿了所有阴霾。

阿兹尔呐喊:“前进!”

与之同时前进的还有雷克顿!巨兽见到太阳圆盘塔的同时,就已经变得疯狂暴虐,巨大的刀刃在其不安的挥舞下割动地面,溅起成片火花。黑色的尾巴狠狠一甩,拖着长长的火焰流动,雷克顿冲入千军万马中。

矛与火焰相撞,肉身和神祗对抗。没有人能够阻挡住雷克顿的冲锋,即使身穿着黄沙甲胄的沙兵,还未接近雷克顿的身躯,就被周身围绕的焰光吞没。千军万马中被画出一道长长的空白区域,几乎快要横向切割开整座战场。

阿兹尔凝神屏息,因为那团巨大的火焰和其中若隐若现的巨兽身影向他扑来。一个又一个身披着红色披风的沙兵被创造出来,在他周围伫立,沙兵全都朝前握着长矛。在其背后,巨大的太阳圆盘被一团浓烈的金光萦绕,肉眼可见的能量积蓄在塔尖的位置。

在天边的尽头,战场的另一个极端,一道巨大的人影矗立在天与地之间。风暴和乌云让人影变得模糊,幽蓝色的光彩将地平线附近的天空渲染,即使隔着重重距离,阿兹尔也能注意到有两颗刺亮的光点,射出如电目光。

人影高举双手,像是蟒蛇般的锁链被莫大的能量撑开,紊乱狂暴的奥术能量如同耀斑喷发。一颗能量炮弹发出,沿着长长的抛物线轨道,穿越了最外围的云层,随后坠落。

能量炮弹仿佛来自天外的陨石,触及阿兹尔所在的沙丘,溅起淹没一切的光华。雷克顿毫不畏惧地冲入光华中,即使以他的躯体大小,也毫不留情地被这片光海吞没。

“快到了,已经快到了,但是似乎……已经结束了。”塔利亚低声说。

内瑟斯说:“难道你感受不到那个地方的震动了吗?还是战场转移了,或者真正结束了,所有事情都获得了终结,我们不过是舞台剧里最不起眼的看客。”

这种问法让塔利亚有些吃惊,想了想,她给出回答:“这不是我能够知道的,我只知道的一切,是那个区域停止了震动,正相反,死寂一片,仿佛所有东西都凝固起来。”

劫狠狠地抱着一根石柱,并且不得不用一只手固定住他的面罩。要是不这么做,他觉得很有可能下一刻他和他的面罩就会被狂风刮到沙漠的另一端去。

石柱竖立在一块巨大的石板上,石板底下藤蔓般的岩石弓起,给予了石板巨大的动能。这根石柱是劫要求塔利亚制造出来的,给出的理由是,“要是不给我一根坚固的石柱,我肯定会被风吹走的!”

于是石板载着三个人,哦,忘了,还有一根石柱,朝着北面前进,朝着那不可触及的光辉前进。

他们抵达了目的地,一片瞭望无际的荒原,还有平原上孤零零的一座沙丘。两人跳下石板,塔利亚很不满的抬起头,大声问:“劫,到了,你也该下来了吧?”

石板上伸出一只手掌,五指并拢伸直,意味着停止和拒绝。劫从石板边缘探出头来,没人能够看出他的脸色,不过从他虚弱的声音来听,他的确很虚弱:“等等,晕,我晕车。”

“再不下来,我就解散石块了,你总不想混着一堆沙子掉下来吧。”

“你们先走,你们先走!”劫强撑着最后一口气说:“要是你们不走,我就要吐在面罩里了。”

“他想隐瞒什么东西。”内瑟斯压低声音,随后对劫说:“如果你要支开我们的话,就直说好了,这种理由实在太过肤浅了。”

“小人之心啊,小人之心,我……”劫忽然声调一变,似乎有什么东西涌上了咽喉。他连忙从另一端跳下石板,以厚重的石板挡在他和内瑟斯与塔利亚之间,低下头。

一大一小的两人听着从石板另一端传来的呕吐声,以及大量液体泻落地面的声音。塔利亚脸色不大好,连忙别过头去,向平原走去。

内瑟斯仍然站在原地,注视着劫从石板后直起腰杆,双手摆弄着头上的面罩,抒发了一口长长的舒气。“很好,走吧。”他转身,给其留下这么一句话。

翻越过这片沙丘,景色豁然一变。平原上陈尸无数,凝固的血液和沾血的武器散落在各处,从中间截断的旗帜倒在地上。在这片荒芜的墓地中央,一片幽蓝色的地域,甚至能够见到蓝色的焰火覆盖着那片区域。

塔利亚慢慢地跪下来,双手捂住嘴,颤抖的声音从她喉间挤了出来:“天啊。”内瑟斯拍拍她的肩膀,双手举着长柄巨斧过额,斧刃竖摆在额头前,这是一个默哀的举动。

“这里有个洞穴,难道是阿兹尔存放宝物的地方,他一觉得打不过,就冲进这个洞穴里把所有东西卷走后大逃亡?你们过来看看,要是里面有什么被诅咒的宝物被遗漏下来,还得你们帮我搬到大城市里。”劫的声音传过来得很不是时候,还未等两人消化掉如此巨大的冲击,他便大声嚷嚷说。

塔利亚充耳不闻,但内瑟斯睁开眼睛,向劫看去。这个忍者站在沙丘的背面,方才的虚弱和不适一扫而空,神采奕奕的盯着某个地方看。内瑟斯走过去,转了个弯,便看见了一个洞穴嵌在沙丘背面。洞口的砂砾凝结夯实,形成了一个拱形洞口,其内深邃黝黑。

“塔利亚,你该过来看看。”内瑟斯喊道。不过劫倒急不可耐的先走了进去,内瑟斯皱了皱眉头,忽然洞**传来了劫的惊呼。

内瑟斯快步走进洞穴,一边问:“发生什么事了?”

下一刻,他和劫站在一起,被眼中所见惊呆了。从洞口外透入的光线打在洞穴的墙壁上,一套完整的锁链由沙子组成,盘踞在了墙壁表面。锁链锁住了一个人的四肢,将其困在墙壁上,长长的乌发下垂,挡住了那个人的脸。

“不会有错的,我说为什么在一路上见不到你的踪迹。”内瑟斯伸手,把那人的脸庞托起来,轻抚过那人的脸颊。黑色的发丝掠过苍白的肌肤,长长的睫毛下紧闭的眼帘,不用内瑟斯唤醒她,就能知道眼帘下的瞳孔如同天空般蔚蓝。

洞口处传来塔利亚的声音,几乎是以难以置信和怀疑构成的语气,念出了那个失落的名字:“希维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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