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第一缕金芒穿透层云，落在地表。苍穹之间，大放光明。
旭日初升，夜寒渐退。感应到气温的变化，杜小宇自盘膝打坐之中幽幽醒转，昨晚的酒劲全无。
长长呼了一口气，来自敦煌的玉清嫡传自语道：“听方兄一席话，胜我三年夜读啊。”
昨晚酒后夜谈，颠覆了杜小宇以往的观念。说到底，他还是欠缺实践。对于干事情的经验并不十分丰富，还只是个纸上谈兵的书呆子、空谈者。
“无怪乎书中曾有清谈误国，实干兴邦一说，原来就是暗骂我这样的人。”杜小宇继续自语。
有些话语，弥足珍贵。昨夜方孝青一番恨铁不成钢似的痛骂，对杜小宇而言，有着无比深重的意义。
人总是容易陷入某种认知障里面，一旦陷入某个自以为是的怪圈，便会一厢情愿地以为只有自己才是正确的，旁人都是错误的。杜小宇的状态就是如此。
当真是一叶障目，不见泰山。
若不是方孝青敏锐地察觉了他这状态，故作愤怒将他骂醒，只怕杜小宇将要很长一段时间都要处于认知障之中。
也亏得方孝青的慷慨相助，杜小宇才能拔去心头那层自己也看不见的迷雾，及时进行认知升级，让自己的认知体系进一步提升。
这是一种难得的进步。这种进步，与武道修行无关，对境界提升也没有太大的帮助，纯粹只是在智慧上的进步。
但这种进步，十分有用。
若说初出道时至被褚明堂一刀捅那段时间，杜小宇是一只在智谋上懵懂无知的小菜鸟。
后来被顾倾城教导夜读时，他的智慧便开始有所长进。算得上是个求学者。偶尔也开始有所算计。
而到昨夜，方孝青一番话语点醒，杜小宇学会了以往没有的一种东西。主动性，也叫侵略性！
在知道札木合的夺兵权之举，乃是为了增强手中的力量后，杜小宇也开始有样学样。他开始思考，在每一个情形下，该如何增加自己手中的筹码。
这便是主动性。
“如今的情形，大战一触即发，我该做的，是如札木合一般，增强自己手上的力量。札木合是扶桑后裔，拥有先天条件可收服一众问矩作为心腹，作为打手。这一方面我不能比拟。我能够做到的，是想方设法增强自己的实力！”
杜小宇保持着盘膝的姿势，心思开始变得活络。
“增强自己的实力，可从两方面着手。一方面，便是熟悉因缘际会修成的人道图腾，掌控问矩层次的战力。这一点，我已经在着手开发，经过十数日的训练，实力也有所长进。”
“除熟悉人道图腾之外，还有其实一个方法可以增进实力。而这个方法，我这十数天来忽略了。那便是荀道龙之眼！”
杜小宇此时的头脑前所未有地灵光，想到了另一个增进实力的方法。
荀道龙之眼。当时在敦煌大陆，荀道龙曾对杜小宇说，这眼球，想要完成用来杀敌，需要道真境的修为。但催动眼球上的血珠，则没有那么艰难，只需要问矩境即可。
如今的杜小宇，可不正是一只脚踏进了问矩？
念及此处，杜小宇连忙将神识沉浸在左眼处。荀道龙的眼球，正寄居在他的左眼。
以往，杜小宇也曾试过将神识投放到那眼球，可惜他的神识太过弱小，只能勉强和眼球中荀道龙留下的神识交流，并不能做其他的事情。
如今，他修成人道图腾，神识也凝练不少，神识以人道图腾的形式落在荀道龙的眼球之上，终于有所获！
首先收获的，是一股眩晕感。
天旋地转！
好长一段时间的晕坨坨后，杜小宇的神识才恢复过来。再定睛一看，吓得不轻。
“这是...太阳...”
他所感应到的，哪里还是个眼球？根本就是一轮太阳！由无数图腾构建成的太阳。太阳之中，无边灵气翻滚，有的灵气互相冲撞引起大爆炸，有些灵气以飞快的速度急窜，有些灵气蛰伏不动。
那灵气，竟似无穷无尽！
何等浩瀚！
“真不愧是通神境界修者抠下来的一个眼球。”杜小宇只觉得自身无限渺小，心中有股忍不住跪倒下来对那眼球顶礼膜拜的冲动。这冲动，是对武道更高境界的崇敬。
“这太阳般浩瀚的灵气，难怪说完全祭起时，可以炸死一堆谪仙人。”杜小宇心中惊叹。
他曾看见过墨门的守护陨落，当时墨言歆陨落时所形成的灵气云，也没有这眼球中所蕴含灵气般海量，般可怕。由此可见荀道龙所言不虚，这眼球确实是了得的法宝。
“眼球我是祭炼不了，动用不了的。我能动用的，是那眼球上的血珠！”杜小宇的神识绕着太阳的边缘行走找寻，想要找到那几滴血珠。
不多时，终于发现，几块血色的巨石。
那些巨石通体鲜红，一座座小山似的，由许多图腾组合而成。巨石中似乎有着一股看不见的灵动之意，在宛然流转。
杜小宇知晓，这些巨石，便是那荀道龙眼球之上的血珠。
“好家伙，每滴血珠上面，都有数十个恶道图腾，而且每个恶道图腾都不一样！”杜小宇咋舌，深深佩服荀道龙的恶道造诣。对于恶道的修炼，荀道龙这名老祖级别的人物，已然达到了千变万化存乎一心的境界，恶道的许多变化，都逃不过其掌控。
“将这些恶道图腾吃透，不但对于构建我自己的恶道图腾大有帮助，还能助我掌控这几滴血珠，将其炼成大杀器！”
杜小宇的神识停留在几座小山也似的巨石面前，寻思着。
寻思一阵，他还没来得及行动，又是一阵眩晕，两眼一黑。
恢复意识时，神识已然回归身体。杜小宇站起身来，打算活动活动筋骨，却只觉浑身上下一阵酸软无力。
杜小宇知晓，这是心神耗损过度，身体中的本能在吸取肉身的力量在滋补心神，以致出现身躯酸软的情况。
再看看天色，距离方才，也不过才一个时辰左右的时间。
“真不愧是通神境老祖的手段，只观看了一阵，就耗损了我许多心神，使得身体这般劳累。”杜小宇的精神头却很足，恨不得马上恢复精神，一头扎入那眼球之中研究恶道图腾。
心中热情炽盛，杜小宇却仍知道急不得。他的精神还需要数个时辰才能恢复，而且还有事情未曾处理。
杜某人缓缓走出帐篷，径直往方孝青帐中，找到第九方的养子，劈头便问：“今日的军令，可下来了？该如何行军？”
左路大军纵横葬魂域，并不是轻率之事。每一日，都有着详细的行军路线。这路线，是札木合并军中诸将每日里进行军议，综合前方地形，前方敌军布置等情况谋划后才得出，十分谨慎。
这十数天来，每一日大军的行进都有近二十万里。决定大军行进方向的军议，杜小宇也有参加。但杜某人认为战况紧急，需得抓紧时间加强修为，对此前的军议，并不在意。
直到昨夜，方孝青一番点醒，杜某人才明白，这军议十分重要，对自己有极大的帮助。通过军议，既可学习札木合、方孝青等人进行决策的手法，又可以熟悉葬魂域的种种情况。
日后若是战败逃窜，知晓地形也可多几分成功逃遁的机会。
杜某人此来找方孝青，不但是希望让方孝青指点今天的行军路线，还想询问往日行军中种种需要在意的细节，以图熟悉葬魂域的情报。
见杜小宇前来，还关心大军的行进情况，方孝青爽朗一笑：“真孺子可教也！”
杜小宇也是一笑，默契在心。
“前些日子以来，杜某不识好歹，不知道何者该为，何者不当做，错过了许多重要的情报。还请方兄不要弃嫌，对我这笨学生好好说说这葬魂域中的情报。”
杜小宇当着敦煌营众人的面前，对方孝青行了师礼，姿态做得很低，言语也很是诚恳。
他二人身份相当，修为也相差不远，行师礼，却是有些恭敬过头了。若受杜小宇师礼之人是颜伯玉，那书生必定快步上前扶着，不让杜小宇如此。
但方孝青不同，方孝青此人不玩谦虚那一套。他很是自傲，对于杜小宇的行礼，坦然接受，面有得色。
待杜小宇一礼行毕，方孝青点点头，而后道：“既然杜兄如此诚恳，我便对你说一说这葬魂域中的情报吧。这些天来参与军机决策，方某也算是对着葬魂域颇为了解的。”
俨然一副前辈高人的做派。
周遭的敦煌修士见此情景，大感惊疑。有机灵之人知道，多了解一些葬魂域的情形，对于保住性命有莫大的好处，也如杜小宇一般，对方孝青行师礼，希望方孝青对他们讲解。
方孝青那自傲之心更加满足，倒是没有拒绝。
“今日的行军结束后，大伙都到我的帐中来，方某为大伙讲讲这葬魂域的情报。”第九方的养子如是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