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月来到水无月身边,道:“此届青竹大会,真是黑马不断。”
水无月轻点臻首,“不错,百十年也难遇的大年出现在我永夜宫,不得不说是幸事一件,只是不知这两匹一往无前的黑马,究竟孰强孰弱?”
洛言终于动了,此刻的出击,却是反击的开始。
惊雷之花出手,恍若一声长叹,又仿佛沉睡千年的寂怨,古老的气息弥漫天际,呼啸雷鸣穿过众人耳际,步步雷光,步步杀机,辗转疾走间,犹如洪荒巨兽般势不可挡,公仪文首先抵挡不住,被惊雷之花一击扫下擂台,远远飞出数十丈才落下地面,甫一落地,口中便吐出大口鲜血,但脸上却带着几分洒脱之意。
七尺枪围间,竟犹如一个无法突破之绝地,将当世九州诸才俊逼的没有还手之力,实在是讽刺。
下一个出局的乃是卧龙博,只因他第二关的时候便已受伤颇重,刚才连番的出击更是牵引伤处,使得原本压下去的伤势蓦然爆发,被洛言一枪破去道法,狼狈下台。
冰冷的心,冰冷的眼,洛言寒入骨髓的眸子此时却浮现一分沉寂已久的情感,恍惚间,不知往昔哪家的清冷笛声悠悠传来,“娘,孩儿一定会重振我洛家昔日声势,不辜负娘的一片苦心!”
气渊如海,神思空净,手中惊雷之花威势再增三分。只是,洛言略显瘦弱的肩膀却微不可查的开始颤抖起来。
莫明的执着,挥舞出绚烂的枪花,洛言忽然后退,惊雷神枪枪尾直插入地,枪头直指刺天,原本由坚硬至极的青钢石所铺成的地面在此刻碎成齑粉。
“第一式,惊雷!”洛言一声长啸,只闻惊雷神枪凭空自鸣,七色流光浮于枪身。噼啪声连续不断地响起,却见枪周雷光环绕,九天之际渐呈雷云。
“没想到有生之年竟还能再次见到洛家的枪道,实在是令人唏嘘啊。”水无月绣鞋轻移,缓步来到廊前,怅然道。过往岁月的种种,此时尽皆化为一声嗟叹,少年孤身前行的路,又有几人知晓其中的坎坷。
雷鸣轰轰,洛言发带骤然崩开,被风吹乱的头发呈现异样亮色,冰冷杀意卷荡场内。雷云凝聚成团,下一刻,一道带着漠然无情之意的闪电击中惊雷神枪。闪电尽束于枪中,电光火花霹雳间,空气渐有扭曲之照,惊雷神枪气势陡然再度提升数倍,随着洛言细弱的手掌挥舞而出的,是那电光雷影淹没了整个擂台,洒下一片死亡枪影。水无月眉头一皱,挥手于擂台四周立起无形气墙,挡下洛言惊雷一式。
攻势仿佛无穷无尽,划出无尽雷电枪影,苍离手中凝魄墨光大盛,竭力抵抗,突闻得一声大吼,“天守!”,一奇异墨色菱形光壁骤然出现,把苍离包围其中,将无尽雷电枪影挡住,但奈何枪影乃九天神雷所化,内蕴天威,似有克制此菱形的作用,不过片刻,菱形光壁便发出“咔咔”的声音,在一片雷光中蓦然破碎,苍离脸色瞬间苍白,吐出一大口鲜血,被重重击飞,生死不知。
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就连水无月的神识也未曾探查到此处出现了一个人,一身穿麻衣的老者望着苍离,摇了摇头,“太微观堪星之术尽数基于周天大象赋,本与宇宙苍穹中的诸神力同源,用大象赋的天守去借天力,然后再反过来抵抗天雷,那不全被天雷同化了么,什么样的脑子能想出来?唉,太微观的弟子也真的是一年不如一年了,不过话说回来……”麻衣老者顿了一顿,思忖片刻,先是摇了摇头,随即又点了点头,“有个小娃叫秦……秦什么阳的还是不错的。”
凝霜抵挡了一阵,渐感体力不支,无奈一声长叹,便主动跳下了擂台。
水无月点点头,“凝霜这孩子知进退,懂得量力而行,着实不错,我永夜宫本来便偏于精、气、神中的神,对于正面蛮力的较量,确实不占优。”
其余人虽然都拿出自己的看家本领,却也难挡此惊雷一式之威,纷纷被击飞落下擂台。
就在慕容灵儿和百里飞雪快要抵挡不住的时候,蓦然从她们肩膀后伸出一只手,将她俩拉到了雷光之后。
雷光散去,万籁俱静,擂台的中央,是洛言那瘦弱的身影。凌乱的发,崩裂的虎口,嘴角边的血迹,还有脱力过后止不住颤抖的身躯,无一不诉说着战况的惨烈。擂台之下,是被洛言惊雷一式击败的凝霜等人,苍离远远的趴在地上,昏迷不醒。
逸散的光影,交错的,是谁人的今昔和过往?光阴如水,又有多少荆棘坎坷刺破过少年那稚嫩的手掌和脚踝?
擂台上一角,天阳吐出了口中的沙土,拄着剑直起身来,衣衫有几处破损,除此以外,并没有什么明显的伤痕,在他的身后,是慕容灵儿和百里飞雪二人。
洛言艰难地抬起头,凌乱的发中露出一双不可置信的眼睛。
天阳又呸了几口,将残余的沙土吐净,向洛言说道:“好一个激将之法,我不得不佩服你,其实若是不主动与你对战的话,想必这惊雷神枪,以你现在的实力也掌控不了多久,所以,一开始你先以言语激怒众人,引得众人与你交战,落入你速战速决的圈套,以你的最强,对抗众人的最强。”
天阳一顿,“不过惊雷之花果然不负威名,能将这么多人击下擂台,你的实力毋庸置疑,这一战,你实至名归。”
洛言怔了片刻,嘴角浮现一丝苦笑:“但我终究没有料到竟有人能看破此局。”
“其实看破你的局不难,只要心中少几分傲慢便可。”天阳道。
“但参加青竹大会的青年才俊哪一个不都是傲慢自大,不可一世,自诩才华横溢,从而恃才傲物。纵使嘴上不说,但心里却都是这般想的,你又为何能看破呢?”洛言眼中露出凌厉之色。
这一番话说的台下九州青年才俊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却又无从反驳。
“我?”天阳仰望悠悠的黑夜,“我从遥远的风雪中来,曾经历万千厮杀,红尘若雪亦如血,茫茫然不可捉摸。但愈经历杀戮,愈觉得生命之可贵,珍惜还来不及,又有什么可傲慢的呢?”
麻衣老者眼露异样光芒,面露正色,定定的看了天阳几眼,“没想到年纪轻轻便有如此感悟,实属不易。虽然已经内敛了许多,但其身上仍显露出铮铮金戈铁马的杀伐之气,这小子,难道以前是个将军?”麻衣老者突然笑了笑,摇摇头将这个无稽的想法抛出了脑海……
沉默,良久的沉默,整个青竹大会一片寂然无声。水无月看向天阳,嘴角轻轻露出一丝笑意,“此子,不凡。苏萦能与他执手相知,也不算辱没了自己,只是,这小子想这么轻易地就将我永夜宫最美的女孩子拐走,还没有这么简单!定要让他付出相应的代价,最好反复的剥他几层皮,方解我之恨。”嘴角微翘,水无月说道:“此事,我们一点一点的,一步一步的,细细谋划。”话至最后,水无月眼中忽然露出几分狡诈之色,竟传出几声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