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二十出头的样子,身高至少八尺,但身形极瘦,活像一根竹竿,跟白尚云比竟是犹有过之不及,出去相貌普通这一点值得一提就是从其下颌处有一条向上蜿蜒至左眉骨的刀疤。此时那人正“桀桀”的怪笑,嘴的弧度咧得极大,看起来煞是骇人。
白尚云也是微微一怔,然,下一刻,对方的利剑直指而来。
“铛——”
金属与金属的碰撞发出一阵清脆的响声,剑身的剧烈颤动震得她手腕微麻。
好大的劲!
心中一叹,自知不可再次大意,白尚云当下重整心思,认真起来。
“铛!”
“铛!”
眨眼之间又是两次强攻,白尚云轻轻躲过。
“锵!”
乌臣正面迎上对方,两剑相抵,一时竟不相上下。
而这时两人的身体贴得极近。
然而,比力气的话,白尚云终究比不过对方。
察觉到对方的手力渐弱,对方勾起嘴角,两只眼睛狠狠地瞪着白尚云,手上加大了力量。
而白尚云也不是坐以待毙之人,立马松开握剑的手。
剑下忽地一空,没了长剑的阻挡,便要顺势斩下白尚云的肩膀,对方也是吃了一惊,眼中闪过一丝慌乱。而白尚云早已旋身躲开,在半空中接过乌臣,以剑柄痛击对方左腹,却没缓战退开,乘胜追击,迅速以剑背拍向对方执剑的手。
那人也是被震得手腕微颤,剑却没有离手。
白尚云本想再给其一击,直接挑翻他的剑,而对方却已有防备,堪堪避过,同时灵气凝聚于剑,向白尚云挥出一道凌厉的剑气。
几步点地,白尚云“唰唰”踏上最近的一根青竹,盘在上面,青竹被压得微弯,绿叶摩擦生响。
而那剑气所过之处皆震得林木一阵剧烈的抖动,仿佛连空气也稍微扭曲起来。
仔骨无意相帮,在一旁好心情地观战。来人目标明确,直指白尚云,他倒是在一旁乐得轻松。
这时见白尚云攀上青竹,对方便伸手从怀中摸出三四只小巧的飞刀,毫不留情地掷向她。
白尚云立马调整身形,双脚勾住竹子,接着竹子的弹性在空中晃荡,乌臣轻挥,一一挡下飞刀,并悉数奉还给对方,不过见仔骨一直在旁看戏,怕他“寂寞”,也送了一只给他,但被对方轻巧地避开,飞刀便“簌”的一声扎进他身后的竹子。
“哼!”白尚云不爽地哼一声,再次将目光放回那不明之人,心想:这人也忒怪了点!且不说这人虽然出手狠厉却无意杀我,况且我与他素不相识,他便突然出手......那么,他是为何而来?
似乎是看透了白尚云的疑惑,对方突然挑眉一笑:“我没找错人,就是你!”
“唰唰——”又是四支飞刀出手。
白尚云大呼道:“这位大侠!咱有话好好说行不,君子动口不动手呐!“挥剑挡下三只,余下一只轨迹十分刁钻,竟是没有挡下,让它正中青竹正中,下一刻便是一声极清脆的破裂声起,青竹竟是被破成根根细条,向下倒去。
白尚云使了巧劲,轻轻踏开青竹,顺势向下,长剑直指对方,对方亦执剑相迎。
“啪——”
青竹倒地,击起地面的尘土,一时两人的身影被飞扬的黄土所模糊,不知其情况如何。
“铛——”
又是一声金属相撞的声音。下一刻,一柄长剑飞出,在空中旋转着,再“唰”地落地,深深插进地中。
竟还在剧烈晃动。
顷刻,尘土散去,显露出两人的身影。
刚才还分外凶悍的那人此时正被人用剑抵着脖子,知道自己败了,他也不恼,倒觉得是意料之中。
白尚云嬉皮笑脸地持剑,噼里啪啦问出一大堆问题:“看吧,我叫了你住手的,说吧,你是什么人?哪里来的?找我什么目的?为何突然大打出手?可有共犯同伙,有就统统交代出来。”
出人意料的是,对方竟以同样的语速回道:“在下姓孔名安,洛州炀川人,为比试而来,至于共犯同伙嘛......”说到这里他便停下来了,白尚云瞪着眼睛看他:“说啊,怎么不说了?”
“自然是有的......”一道低沉的男声从四面八方的竹林里传来。
白尚云剧烈地收缩瞳孔,厉声喝到:“谁?”
这时,仔骨便突然感到空气中多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息,并非妖物,反而更像是一股若有若无的仙气。而下一刻,他的猜想便被证明了,从竹林的转弯处竟慢慢走出一人,不应该是一牛,毕竟,人是盘坐于牛上的。
除了那个自称叫孔安的小子,仔骨和白尚云皆是目不转睛地看着那人。
而那人那牛却像是没感到这两份过于炙热的目光,闲庭信步地走到孔安旁边,一根样式古朴的紫藤手杖轻轻一挑,白尚云还没反应过来,而挟着孔安脖子的乌臣已规规矩矩地插入背后的剑鞘了。
来人三十多岁的年纪,手脚皆是异于常人的纤长,一张白净略有些秀气的脸孔噙一抹春风似的微笑,长发是十分随意地拢在脑后,与孔安相似的是同样瘦弱的身形,一件青色的开襟长衫套在他身上显得更加宽大。而他坐下的牛也不似凡品,这牛形态优美,通体靛青,两只大眼是如子夜一半的漆黑,头上的牛角如墨玉一般光滑美丽,细听之下竟时时发出阵阵爆裂声,好像是将九天之上的惊雷含在了口中一般。此外,仔骨还注意道,方才这人走过来时这牛竟没踏起一点尘埃,踏出一丝声响。
适时一阵清风而过,扬起来人宽大的衣袍和散落的长发,他拂一拂衣袖,清风丝毫没激起他眼中的波澜,他平静地看向白尚云,好听的声音再次入耳:
“白少侠,初次见面,在下孟见秋。”
一言一行中,全身上下都是一个大写的“仙”!白尚云震惊了,不,准确来说是自卑了。
说实话,白尚云一直觉得自己长得挺......俊的,这可不是假话,她这相貌这么着也是拿得出手的,运气好的话还能得别人几句称赞,可是,自从见过仔骨的真面目后,她就只觉得自己长得还行,而现在见到这个叫做孟见秋的男人,她就觉得自己......其实根本不是个人样儿!
虽然论相貌孟见秋是不及仔骨的,但何奈人家有气质啊!用她的话来讲,仔骨顶多算是山涧的一泓清泉,虽有甘味,但长饮味淡,直至全然无味,而孟见秋就是她家老头子珍藏的上好茶叶啊,味虽苦,却值得让人花上一辈子去品味其中的韵味。
只可惜的是白尚云是个粗俗人,茶什么的向来是品不出什么名堂的,所以相比之下,她还是更喜欢平易近人的山泉一点。因此,对于孟见秋,她更多的是敬畏与崇拜,没有对待仔骨的那份随意亲近。
见白尚云这么长时间都没回答他,孟见秋再唤了她一声。仔骨走过去轻碰她一下,白尚云这才回过神,慌乱道:
“什么?”再瞅见孟见秋微变的脸色,便稍微放低了声音,“那啥......你刚说什么来着?”
没了脖子上的利剑,孔安便走过来:“我师父向你问好来着,你神游到哪里去了?”
“哦哦哦。”
搞清状况的白尚云小鸡啄米似得点点头,却又发现有些不对头,她抬起头看着孔安:“虽然神游在先是我不对,但也轮不到你来对我说教,话说刚刚你还是我的手下败将好吧!”
本来见白尚云不搭理他师父,他心中本就有些芥蒂,现下又听得她口气这样冲,便也恶声恶气道:“我怎么了?明明是你......”
“孔安,住口。”孟见秋低喝,先前见白尚云没重提孔安动手的事,便先放下了替她教训孔安的念头,现在是再不想他惹出事端。
听到孟见秋的警告,孔安立马捂住了嘴,双肩一缩,乖乖听话。而白尚云还见好不收,扬起下巴,挑衅似的看他一眼,这次孔安是真生气了,却又不好发作,只好憋着。
在白尚云没注意的情况下,仔骨对他翻了个白眼,这动作是他以前从不曾做过的,但跟某人待久了,也在不知不觉中沾染了恶习。
将目光转向盘坐于青牛的孟见秋。
“在下仔骨。”
“若不嫌弃,可称我一声孟先生。”
仔骨点头:“所以,你来所为何事?”
孟见秋微微眯眼:“本来,是为她而来,现在嘛......也是为你而来。”看向他的目光意味深长。
“这话什么意思?”
白尚云眨眨眼,她好像听到了不得了的事......
孟见秋敛住双眸,低头道:“此事再议不迟。倒是赶路进城要紧,好像要下雨了。”
“嗯?不会吧......”
白尚云仰头望天,此时虽天色将晚,但总归是晴朗,反正不像是要下雨的样子。
孔安道:“师父既然说要下雨就真的会下雨,你就相信吧。”
白尚云道:“你怎么还不安分,又跳出来了。”
“苍阳地处山中腹地,夜雨颇多,又值夏季......多说无用,赶路吧。”孟见秋调转牛头,朝苍阳城走去,余下三人跟上。
三根竹竿并排而行,也确是一道风景,然而这途中并不安宁......
比如:第一次,竹竿一号耐不住寂寞突然跳起来抽了一下竹竿二号,竹竿二号忍了,没什么反应;第二次,竹竿一号又狠狠扯了竹竿二号的头发,竹竿二号青筋暴起,还是忍了;第七次次,竹竿正打算撩竹竿二号的衣服,竹竿二号是终于忍不下去了,捉住某人作乱的手,压低声音警告道:“如果你再这样我就......”
然而他话还没说完就被对方打断了,白尚云吊着白眼看他:“怎么,你就干什么?”
“我就我就......我就......”
看对方半天也就不出个所以然来,白尚云体内邪恶因子作乱,突然拔高了声调,喊道:“孟先生!”
孟见秋转过头来,就见白尚云向他指了指孔安钳制着自己手腕的手。孟见秋微微皱眉,孔安便立马如惊弓之鸟般缩了回去。
待到孟见秋转过身去,孔安恶狠狠地瞪着白尚云,见状,白尚云却是面无表情的故意张大了嘴,做了个口型:孟.见.秋
果不其然,孔安下一秒就怂了,哭着脸向她拜了拜:
“哥!我叫你哥!饶了我吧!”
白尚云看着他,不语。
“我招你惹你了啦......”
......
“你干嘛老......”
白尚云瞟他一眼:“什么?”
“......你干嘛老......”欺负我......
“因为你看起来比较傻啊,好欺负。”
看着对方一脸天真的表情,孔安感到深深的无力:“你是哪只眼睛看出来的?”日后我非得弄瞎它才行!
“直觉。”
“......”我可以打她吗?
孔安无力扶额:“那你干嘛不去找他?”说着他指指一直和孟见秋走在前面的仔骨,“你跟他是一道的吧,找他玩去儿,别来烦我!”
白尚云盯一会儿仔骨的背影,摆手道:“不成,他话好少的,无聊得紧!”她顿一顿,又道,“再说了,傻一点不挺好的嘛,我就挺喜欢的......”
孔安抿嘴,白尚云虽比他矮了两个头,但这番话语到还是有让他感到一阵恶寒的本事,他决定再也不接这家伙的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