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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远去皇城的路途遥远凶险,周晋不希望女儿无畏涉险,好言相劝让她与自己回到巫山清静之地,终日闲散度日,无为而治。周庭第一次要为自己做一次决定,是为了将来不会后悔呢!还是当一次胆小鬼,跟着父亲回家呢!

她该自己做决定的,即使是周晋的寄望多么美好也不是她想要的,所以她遵从自己的心意,留了下来,这一次,周晋半担忧的看着女儿道:“以后多照顾自己,累了就回家来。”这暖暖的话语像一道暖泉进入了她的心里,以后不管路途多么艰难困苦,都不能轻易认输了。

两人打包了行李,那夜便向荆州进发,原因有二,其一有人正想取他们的性命,只能快逃,其二他们力量悬殊,若是对上,想必也没有上次那么好的运气,只能简单的停歇一阵之后再上路。凌无心对刚才周晋的话尚有疑虑,所以驾马时问道:“你觉得你爹有事对你隐瞒吗?我看他的神情,反正我觉得有问题。”

周庭一怔转过头去,不以为然的笑道:“我爹只是隐居山间的快活神仙,有什么隐瞒也不会是什么大事。”周庭看得很开,凌无心也只能浅笑带过,一扬鞭策马而去,周庭也慢慢跟了上去,一路上两人互有照应,很快天色渐渐亮起,朝露凝聚成珠在碧绿的枝叶摇曳生姿,一股清新的空气自四周缓缓呼啸流过,周庭倒是好久没在这样的早晨与景相望了,煞是喜欢,尽管喜欢可也不能耽搁时间,让人抓住可就没有那么容易逃脱了。

他们正想上马离开,忽听身后一阵马蹄声呼啸而来,周庭惊道:“莫非他们又追上来了。”

“恐怕八九不离十了。我们不去荆州了,那边有一座山,我们趁机向山上而去。”凌无心说完一跃上马,两人坐定策马而去,向一座无名山而去,没一会人和马便没入了山脚下不见踪影了。

这轰隆而来的人马正是南天一伙的,他们在客栈外与原先的人马汇合,魑魅魍魉的伤好得差不多,正想将那凌无心碎尸万段。谁知到了客栈人影消失得一干二净,他们一鼓作气尽数奔来追赶,只见当先南天在这看着毫无人影的官道,冯伦将大任交托与他,却每每被人搅黄,现在连抓两个人都要劳师动众,难免心烦意乱。

凌无心和周庭来到山脚下,将马拴在一颗树上,两人在山脚四周望去,幸好此处有一条上山的小道,此时乃是天明之时,阳光透林而过,竟是感觉不出那么燥热。两人对望一眼,凌无心从前曾与凌轩一起到过千年古林,倒是不害怕在这荒山野岭间穿梭,只是回头望见周庭一副吓得冒汗的模样,挥手叫她过来,讥笑道:“我说也是闯荡江湖的侠女,不应该怕成这样吧!”

周庭挺胸抬腰,愤愤道:“这少林间碰上野兽什么的,我倒不怕,只是你确定能躲过他们的追踪。”

凌无心这才知道她原来在想这些,眼眸间不住闪动光芒看着她道:“我们从官道上绕到此处,他们开始没有发现,便会一路向前而去,正好我们又可以倒退回去,让他们空手而回,但是呢?首先我们必须养精蓄锐,逃过这一场杀戮为先。”

凌无心说的这些,周庭真想全部都不听,远远看去这山上明显毫无人烟,如何安身立命都是难题,更别说休养生息了。看来她心里还是有些怕的,凌无心倒是知情识趣道:“这深山好玩的很,什么珍奇异兽抓来尝尝,若是有野鸡抓来也是一道美味,也算增长见识了。”他说完,一溜烟的走了好远了,好似很好玩的模样,周庭心也放宽了,想到凌无心这时还像小孩般,便迈开步伐跟了上去,这山间的树木长得枝繁叶茂,将整片天空遮蔽住,只有斑驳的光线照入其中,却是极为阴凉舒适。

走到山的一半之后,两人停下来歇息一会,突然一个黑影好似从周庭眼前迅捷闪过,周庭定睛一看却是空空如也,周庭摇摇头,以为自己一定看走了眼,胡乱吓唬自己,又呆呆的想着自己的心事。凌无心则找了块毯子铺在地上,腿盘着坐了上去,凝神静气的运息练功,过不许久,又看见一个黑影飘过,周庭迅捷一看却是连个影子都没有,心想此地荒山野岭,莫非有什么猛兽将他们当成猎物伺机捕食他们吧!正在想着,却见凌无心正在运功,却并不理会她,于是她偷偷拿着剑奔了过去,想看看究竟是什么东西。

她抬眼警惕得向四周扫视,却只见这四周只有高耸林立的树木外便只有鸟鸣声,正自诧异,突然远处四五个果子朝她身上砸去,竟是如暗器般快若闪电,周庭一躲开,那果子砸得碎落一地,周庭回身一看竟是五六只猴子从树上迅捷的奔来跳去,他们勾着树枝不断荡着身体竟然在树上不断穿梭,好似不用绝世轻功,也可在山林中活的自在。其中几只竟似有人的秉性一般,一击不中甚是气愤,又拿起几个果子朝周庭怒砸而去,周庭运来“腾云驾雾”向后退开,这几只猴子又是没有砸中,一时间竟尽数跳了下来,从树上拿下棍棒排开阵来,向周庭身上挥去,周庭用剑荡开,数只猴子竟似人般耍着一招一式,周庭都有些诧异道:“当真奇怪的很,这深山中的猴子竟然还会武功。”正说话间,凌无心远远奔来,看着周庭与众猴打架,竟也不来相帮,还说些风凉话,周庭没好气道:“这么玩也不是办法,干脆将他们杀了。”

凌无心更没好气道:“你不该这么没耐心的,也许这山上有高人也不一定。”正说完,周庭将飞针从手间散出,几只猴子一中针便倒下了。其他猴子看见时,竟有些害怕周庭,剩余的猴子乱叫着飞般的逃走了,凌无心周庭快步跟了上去,猴子虽是在树上荡来荡去,却怎么也逃不开他们的追踪,凌无心看着他们钻进了一个山洞之中。

周庭道:“这其中必定有什么人,我们进去要小心。”

凌无心点了头道:“不知是好人还是坏人,高人还

是怪人呢,希望别碰到怪人就行了。”

周庭诧异道:“你怎么担心这些无关紧要的。我们保命重要。”

凌无心却好似没有听到她的话,已经奔了进去,看来他一定觉得这山洞中必然有好玩的事,周庭二话不说也跟了进去,这山洞居然很大,有不断拍打的水声,而山洞口处透入的微光让人隐约可以看清四壁的模样。

凌无心才入洞中,几只猴子随即乱叫起来,四处乱窜,叫声扰乱人心让人觉得烦躁,凌无心用内力吼了一声,那声音似虎啸般一震,那些猴子显是受惊,不敢再叫了,正在这时有个人向二人的方向靠近,隐约间有个高个男子从黑暗中奔来,只能看出他左手手臂从肩部被人砍断了,头发扎在身后,有几根银发在耳边荡下,还有那一脸的络腮胡,身上穿着用兽皮做成的衣服,勉强套在身上,看他的模样就知道他懂得打理自己的生活起居,不像是不懂世事的野人,凌无心看见他奔来用剑一挡,木棍应声而断,这人因为失去左臂,长期用右臂的缘故,竟是力气奇大,凌无心不想伤到他,厉声道:“前辈,我们不是有意闯入贵地。”

那人抬眼看着两人一眼,好似知道他们不会对自己怎样之后,暂时放下了警惕,将断开的木棍丢到一旁,将几只猴子带到了一旁,粗声粗气道:“你们最好快给我滚出山洞去,否则我不会放过你们的。”他的声音让人有一种不敢违逆的气魄,凌无心将周庭带出了山洞。周庭和他边踱步边不解道:“这人好奇怪啊!看来不是山野莽夫,但是也绝不是泛泛之辈。而且住在这山间就更奇怪了。”

凌无心眼中一亮道:“我们再进去一次。”

过了一会之后,他们先去山上摘了一些果子,再找了一些野味,大摇大摆的走了进去,初时这山中的猴子略有不满又在山洞乱叫一通,打翻这打翻那的,山洞中的人看到二人竟又回来,冷冰冰道:“不是叫你们别回来了吗?怎么想要死在这里呢?”

凌无心耍无赖道:“我们被人追杀到这里横竖都是死,被你杀了反而痛快。只不过你看我二人几天没吃东西了,抓这野兔充饥,又想着让你也尝尝,好歹相识一场,你也不会赶我们走吧,前辈。”这人微一摇头,想不到这凌无心油嘴滑舌的,竟然让他没有了敌意,这人沉吟道:“我在这里十几年了,都是这些猴子陪着我,人想陪我,我却是有些不习惯了。”这人说这些便是对他们没有反感了,就是不知道他一人怎会在这山中度日。

凌无心正想问呢,他却愤愤道:“你们在这边烤肉,不许打扰我,我们井水不犯河水。”他说完已经走到了对面的毯子上睡下,估计他在这山中日久,也变成在夜间行动的夜猫子了,凌无心叹息的摇了摇头,周庭也是摇了摇头,却是想不到竟然会在山中真的碰到了怪人,而且怪人竟会让凌无心几句话就说通了。

凌无心闲来无事说着家常,随后又感叹道:“周庭你说,这“边辰”到底是什么东西,是人还是一个组织呢!”周庭摇了摇头,头脑混沌道:“这些我根本搞不清楚,二十几年前我还未出生呢?我现在在想的是欧阳柯是不是到了雪州了。”

凌无心听她提起,也是一惊一乍道:“对啊!你不说我倒忘了,玉翩跹说过肖正野身死是因为他救过皇宫一人,当时轰动京城的大事你有没有耳闻。”

周庭回忆道:“我倒是听过爹爹提起,那时候先皇病危,陈妃子和楚妃子都怀了龙种,不过这楚妃子竟然难产而死,而与此同时欧阳将军在涿州身陷囹圄,我就只知道这些了。”

凌无心边烤着野兔一边斟酌道:“依我仔细想来,却应该与皇帝有些关系才对。”周庭笑了一声道:“这么说不就等于白说,谁都知道与皇室拖不了干系,问题是究竟二十五年前发生了什么,谁在二十五年知道这件事。”周庭说的有些激动,竟是大声了一些,竟忘了这洞中还有另外一人。那人从毯子上脸色凝重的仰身而起,凌无心和周庭听到声音向身后望去,都闭上嘴不再言语。

这人自从听到两人言语之后,好似来了兴趣般,竟然走了过来,拿起烤好的野兔吃了起来,随口问道:“你们究竟为什么会被人追杀?”

凌无心一怔,缓缓道:“说来话长了,我爱多管闲事,这当朝两大元老都在宛州想要拿到一件皇室遗失的圣物崆峒镜,皇上居然也派了欧阳将军来寻,后来肖正野被人害死,我们才知道他的死或许与皇室走着极为大的联系。我们多管闲事,所以被人截杀。”凌无心说了个大概,这人却是眼神一呆,满腹心事的模样,让他们二人也是觉得惊讶。

凌无心看着他的反应有些奇怪,随口问道:“这位大侠,我们见面这么久了,还不知道对方名号呢!我叫凌无心,这边这位是神隐派弟子周庭。”只见此人又是看向周庭,眼中神光亮起,周庭不明所以。

只见他愣了一会,当真笑道:“这世界真是奇妙啊!你们知道我的名号一定会愣住的。”

凌无心已经愣住了,轻笑道:“我现在愣住,等一下说不定就不会愣住了。”这样的回答也让其他两人愣住了。

只见他朗声道:“我便是欧阳将军。”周庭倒不是愣住而是惊讶道:“你是欧阳柯的爹,原来当年说你战死沙场,我原以为就是了,却怎么也想不来到你在这山间。他知道多半要欢喜死了。”

欧阳长陵也是会意道:“原来你们连我儿子都认识了。他过得好吗?”

周庭安慰道:“他现在也是大将军了,应该不会太差,你可以安心的。”周庭这么说,凌无心也附和道:“准没错的,你怎么会在这山中的?”

他语气凄凄道:“十几年前打仗时,我被烈王爷的人暗算,本以为性命不保,怎料天无绝人之路,我虽断了手臂,受了极重的内伤,但是逃到这山中竟然活了下来。我看这些猴子可爱调皮,便教他们一些防身术,他们对我也是如亲人一般,让我这些年过得舒心多了。”

凌无心听完,也心有戚戚道:“原来如此,这烈王爷当真狗屁不是,我们一定要将他拉向万劫不复。对了,将军,您知不知道这崆峒镜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将军眼中有些湿道:“如今的朝野局势如何?”

凌无心看着他的泪光,更是不敢胡乱说了,想了一会道:“如今小皇帝荒淫无道,历家江山摇摇欲坠,而朝中又分立为三大势力,陈海严是皇帝舅舅,自然辅佐这小皇帝,而烈王爷和冯伦又是各有算盘,在江湖上也拉拢江湖帮派,如此一来,内忧外乱是迟早的事。”

老将军略微沉吟道:“怪不得这崆峒镜又重新回到江湖中去了,他脸上的表情分明是早就知道这样的结果。”

凌无心问道:“将军到底知道多少?我们了不想内忧外乱啊,国家安定比什么都重要。”

老将军微微一叹道:“这道理人人都懂,却少有人有这匡扶之心。当初这崆峒镜放在肖正野手中,便是希望先分了皇帝的心思,让柯儿能够在这乱局中荣登帝位。”

他这么一说,凌无心和周庭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厉声道:“这是怎么一回事?还望将军说个清楚明白。”

老将军微微叹道:“这事便也说来话长了,你知道当年皇帝病危,楚妃子并非难产而死,想也知道陈国舅从中作梗,幸亏那孩子被侍卫偷偷送出宫去,多年以来不见踪迹,这起先送到了肖正野手中,肖正野觉得孩子在丐帮之中不甚安全,便将孩子送给了挚友周晋,大约十年后此事风平浪静之后,他又将这孩子转送给我,你现在知道这孩子是谁了吧!”周庭初闻心中不断起伏,原来他爹瞒着她很多事情,怪不得上次凌无心说他特别奇怪一点都没错。而周庭现在才了然道:“欧阳柯就是万峰,我竟然怀疑了这么久。所以他是皇帝之子喽!你为什么要救他,让他当皇帝。”

将军那双眼让人看了不寒而栗,那是悲伤的眼睛,他词不达意道:“这个世界就是很多奇怪。本来就是他的东西,我帮他夺回来而已!”

周庭对这句话根本不懂。凌无若有所悟道:“你想说本来他母子被陈皇后害了。”将军脸有赞许的看向他,凌无心已经知道自己猜中了这个故事,不免测然。他心中也已经杂乱得超过了他所能承载的能力了。他突然问道:“那崆峒镜在其中起到什么运用?皇室的圣物还是调兵遣将之物。”

欧阳将军脸上变得严肃起来,眼睛瞪着凌无心道:“你以为我会告诉你,做梦去吧!除非我知道你是帮我儿子的”

凌无心反瞪回去淡淡道:“他不是你儿子,他有可能登顶权利的中心,你或者最后会得到荣华富贵,但是我只知道争斗的结果,必定有人要牺牲性命,我不愿看这世间生灵涂炭。”

周庭看着凌无心看着定定的眼眸,她第一次贴近这个少年的心,去感受这个少年的忧国忧民,很少有人用整体的目光去看待这个世界,而身旁就有这样一个看透世间的人,这样的人很累吧!周庭也坚定道:“对,为君者必先体察民情,不能为一己之私,置他们于不顾。”

欧阳看着两个年轻人摇头哀叹一笑道:“果然年轻人还是太年轻了,这种事情是迟早的事,历肃如今顶多是一个傀儡皇帝,他舅舅和他皇叔,再来一个是当朝大臣,如此便有三股势力觊觎他的大好河山,欧阳柯这一来,夺回自家江山,何错之有?”

凌无心也叹了一声气,他何尝不知道如今的局势,况且各州的割据也在进行,明君确实是赢朝最需要的,是怪自己多管闲事到最后也未必有好结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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