阁楼中,邢舟安坐在床榻上。
“估计现在……家族的人已经知道我已然痊愈了,不知大伯他们会是什么反应呢……”
“不管他们态度如何,等那件事结束,我便离开家族,去走一条……属于我自己的仙路!”
说到这里,邢舟眼眸里闪过一抹深深的复杂。
家族对自己的无情,这些年他从未忘过,这次回家族,他也不想搅弄什么风云,这算是还了生在这个家族的恩了。
十四年因果,只待他离去那天,一朝散!
“现在,最重要的是实力。”收回思绪,邢舟又把心神放在了修炼上。
“道果随道基,我所修的是极尽之法,可将每个层次的真气臻入至极限,可这其中所消耗的,也与所得到的成正比。”邢舟心中盘算着。
极尽之法,虽能将每个层次的修为修到极限,但着其中所消耗的时间,灵药,法宝等等,也是极为庞大的,特别是越到后面,消耗就越恐怖。
所以,除了那些大家族,大宗门,大能者之后辈,古往今来,很少有人修极尽之法,因为这条路实在是太艰辛,太复杂。
“仙路漫漫,无情而又苍凉,如无那一种超越真我的心境,怎能求得大自在!极尽之法,我不会放弃的。”邢舟心中不再彷徨,他下定决心了要走那么一条极尽之路。
目中闪过坚定,邢舟从乾坤袋中拿出了一个玉盒,打开上盖,顿时,一片灿烂紫光流溢而出,还伴随着淡淡的药香,让闻者精神一振。
“紫玉参……”邢舟从玉盒中拿出一支浑身亮紫的灵参,足有婴儿胳臂大小,身上还长有一些根须。
“紫玉参药力极大,足以让三个炼气八重的修士短时间修炼到炼气九重,以我目前的修为,服食根须为佳!”邢舟分析道。
一缕真气闪过,紫玉参上的一根参须断落,被邢舟抓在手上,又将紫玉参放入玉盒,收进乾坤袋中,邢舟才将那根参须放入口中。
轰!
参须入口即融,药力爆发!那庞大的药力瞬间充斥邢舟体内,犹如洪水猛兽一般,在经脉中肆虐,这让邢舟感到仿佛有万千针扎一般,疼痛难忍!
没想到连一根参须的药力都这么大,但是邢舟还是忍住了惨叫,本来清秀的脸庞被药力涨得通红,额头青筋一条条的隆起,极为恐怖!
“古经!炼化!”
邢舟紧守心神,忍住药力充斥经脉传来的刺痛,运转古经道法,口中吐出一段段晦涩难明的诀法,他的全身同时散发出一股微落的奇异气息,犹如万古苍茫扑面而来。
双手结印,邢舟低喝一声,开始费力的调动体内的真气去吞噬,去炼化那庞大的药力。
真气开始在体内纵横的经脉中滚滚流转,不断的炼化充斥在经脉中的庞大药里。两股不同的力量充斥经脉,让那种如万针扎身的刺痛更为剧烈起来,也隐隐的,有将经脉拓宽的趋势。
时间不经意中流逝,一天过去……
阁楼,床榻上,邢舟还在炼化着体内的药力。
突然,邢舟全身散发出一缕莫名的清明感,这让他脸色一变,急忙变换手印。
“要突破了!不行,现在不能突破,真气还远没到极限!”
感受到体内真气的动静,邢舟右手点在了胸口上,然后缓缓划动,好似是在画一个古老的符文。
等右手在胸口上划完停止,邢舟早已汗流浃背,似是划刚才那个虚无缥缈的符文,费了他很多力气。同时,在他体内滚滚流转的真气,竟全都燃烧了起来!
这种燃烧不损神魂,不伤肉身,只是可以燃烧真气,以此来淬炼真气精华,凝实真气。
这等淬炼真气之法,极为罕有,就是一些大势力也不见得拥有,而邢舟的法门,全都是从《古经》中学来的。
又是一天过去,邢舟终于修炼完毕,长长的吐出一口气,他缓缓起身。
“真气经过淬炼,竟让原本只剩下原来的一半!不过剩下来的一半真气威能,远超原来充沛真气的质量。”
邢舟内探,感受到了那虽然只是流转在狭窄的经脉中,却有大海怒涛般雄浑的滚滚真气,心中不禁惊喜。
“该出去看看了……”邢舟说道,然后推门而出。
门外,庭院中,有古树苍翠,遮天如罗盖,青石墙下,种满了天蓝色的花,花香阵阵,让人沉醉。
在古树下,静静站着一个身穿青色裙衫的秀丽少女,一双大眼睛眨呀眨的,看向刚出门的邢舟。
看到这样的似画风景,如花佳人,此刻,邢舟的心,竟有了一种温暖的感觉。
“少爷!”一身青色裙衫的小叶称道。
“小叶,以后你就叫我公子吧,叫我少爷,感到不适应。”邢舟微笑。
“是,公子。”小叶答应道。
“公子修炼了两天,一定饿了吧?小叶已经准备好了饭菜,等候公子。”小叶望这眼前少年的模样说着,小脸上却莫名的发烧。
“不用了……小叶,有酒吗?”邢舟轻声说道。
“有的……公子喜欢饮酒?”小叶疑问。
“不是的,那酒……是用来祭奠一位故人的。”邢舟怅然的说,脸上不禁流露出伤感。
“祭奠?难道是……小叶这就去拿!”
小叶先是疑惑,后才恍然大悟,惊呼一声,急急忙忙跑去拿酒了。
…………
云镇北,故老山
故老山,乃是云镇四大家族之一的邢家之祖山,自邢家第一代老祖死后葬于此,这里就成了邢家的祖山。
凡是家族每一任族长,或者对家族有大贡献者,皆是葬在故老山中,以彰显对他们的敬重。
至今,邢家已传承三百余年!
在故老山中,有邢家不少高手在此守候,他们平时在暗处,只要发现外姓或不轨者入内,都会受到驱逐,情况严重的,更是当场击杀!
就在今日,故老山来了一个前来祭奠先辈的少年,他身影孤单,一步一步在幽寂的山道上走着,唯一可与之相伴的是那风吹落的漫天枯叶。
最后,少年身影在半山腰的一座坟冢前停了下来,坟冢前有一座丰碑,上刻着邢家三长老邢负青之墓。
“爷爷……孙儿来看你了……”
邢舟伸手抚过沧桑的丰碑,就似抚在当年那个白发苍苍的老人身上,那种深入骨髓的感受,让这个这么多年来,从未哭过的冷静少年,湿了眼眶,泪水无声的划落。
他的哭,一如十年前,因为不见了心爱的蝴蝶,而扑进身后那个默默守护他的老人怀里,在老人慈祥温暖的目光中,嚎啕大哭……
“孙儿已经痊愈,可你却看不到了,爹娘也失踪了……”
“如今当秋,你说过的,最喜欢在秋天的树下饮酒了……”
“孙儿已经找到自己的路了,那条路很漫长,很冰冷,但相信你的在天之灵会一路支持我的吧……”
“爷爷,孙儿在这里……”
一遍又一遍的诉说着自己的内心,邢舟的多年来的压抑,似全都倾注在了这些话语里。
他的表情如疯似狂,嘴角漾过去的笑,眼眸中流淌今朝的泪,这哭与笑里,又是蕴含这怎么辛酸的断肠?
十年前,邢负青为了邢舟,孤身杀进古云山脉深处,这是何等的悲壮与无悔!
哪怕是与邢负青有旧仇的人,也在幸灾乐祸之余,暗暗赞叹他的壮举与品行,而作为邢舟本人,又怎么不伤怀?
等到夕阳残照,夜色已半,虫鸣声渐起的时候,邢舟才沉默下来,忽的又双膝一弯,直直的跪在了坟冢前,手中还抓着一坛酒。
“今日……我们爷孙俩不醉不休!”
此时此刻,世界的所有都沉寂了,风声,鸣声,兽吼声……只剩下满心的悲怆掺杂着醉意,化作一抹疲倦,让人沉沉睡去。
天地间,一个人,一坛酒,一座坟,就此沉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