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田之内,碧火滚滚翻腾,数百株宝药,都被焚烧,喷吐出一缕一缕的灵精,赤青紫白黑五光灿烂,有种绚丽之感。
这些宝药,若放在外界,无一不是只记载于古籍中的奇药,价值不可估量。
如今,却皆被焚烧,若让人见了,恐怕不惜扑入碧火中。
碧火翻涌之中,邢舟深陷,被烧连连惨叫,软榻与身上的织血灵布,都已化为灰烬,露出了一具骇人的身躯。
邢舟的身躯,大片模糊血肉裸露在外,隐约见骨,只有少许肌肤,处在生长之中,仿佛剥了皮似的,让人不寒而栗。
“师尊……”邢舟呼唤,想搞清楚状况,然此时药田之外,独孤惊鸿早已不见踪影。
碧火卷过,肉身发出一阵嗤嗤之声,仿佛在烧烤,血肉焦黑,经脉枯萎,骨质泛黄,浑身上下没有一处是完好的。
“啊啊……”邢舟惨叫,无法形容的痛苦,让他痛不欲生,满地的打滚,想要冲出药田,而那碧火却仿佛泥沼般,越陷越深。
这是……师尊要炼化我?邢舟惊疑,浑身被碧火侵蚀,五脏六腑都仿佛在燃烧。
邢舟双眼发黑,口鼻之间都喷薄火光,肉身都在化灰,浑身血液干涸,不久后,他渐渐不再挣扎,双瞳开始涣散。
在失去意识的那一瞬,邢舟带着千般不甘,想怒吼,却发觉嗓子哑了,渐渐的,生机消散,他也只道自己是死了。
不知过了多久。
意识苏醒,邢舟双目微睁,却见自身依然碧火腾腾中,并未死去,也在此刻,焚烧之痛再度袭来,让他身躯一弓,剧烈抽搐,有崩溃的趋势。
忽然,碧火之中,那数百株宝药喷吐的灵精,开始沉淀,化作一缕又一缕光,落在邢舟残破不堪的身躯上,仿佛久旱逢甘霖,让他浑身暖洋洋,说不出的舒服。
“这是?”邢舟震惊。
灵精化光,融入其身,让将要崩溃的肉身,竟逐渐复苏,血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生长,浑身被烧得焦黑的骨骼齐震,如刀剑嗡鸣,层层剥落,露出了雪白泛着丝丝银光的骨质。
感受到肉身焕发的生机,邢舟大喜,稍一沉吟,才恍然大悟,想起了之前独孤惊鸿的话,心中淤积的愤怒,委屈,怨念,怀疑消散得一干二净。
这是师尊送了一场大造化,蜕残壳,炼金身!
明悟了师尊的苦心,邢舟心态也随之变了,神采飞扬,双目闪烁犀利之光,手拈宝印,口诵古经,不断的炼化着宝药灵精,让其发挥最大的功效,避免浪费。
最后,邢舟血肉交织,在灵精的冲刷中,重塑了肉身,浑身血光缭绕,如雾霭般,那是气血太过澎湃,化形在体外。
嘭!
邢舟还来不及高兴,碧火满天,幻化一座碧光大岳,若太古神山,镇压而下,恢复不到一刻钟的肉身,再度炸开,浑身都是血洞,看上去很吓人。
焚身之痛,再度蔓延全身,让邢舟忍不住低吼,肉身又一次崩溃,药田内,数百株宝药摇动,又有大量灵精凝聚,不断的往邢舟残破的肉身钻。
时间流逝,药田内碧火冲霄,邢舟的肉身二度重塑,这一次他有心理准备,牙关紧咬,身躯紧绷,一点也没放松。
不多久,一连串噼啪之声传来,邢舟肉身崩开,裂纹蔓延了全身,溢出血迹……
修炼无岁月,不知过了多少时日,邢舟身处药田碧火中,肉身不断的崩溃,又重塑,仿佛陷入了无尽的循环中。
这药田碧火,犹如一尊大烘炉,不断熬炼着邢舟,一遍又一遍的洗炼肉身,将杂质剔除,为血肉经脉骨骼升华。
某一日,山谷震颤。
五亩药田内,交织的五光在消散,碧火渐渐干枯,数百株宝药曳光,尽皆成灰,灵精漫天散落,挥发了最后的余热。
当光散火灭,干枯的药田中,露出了邢舟的修长身影,满头乌发披散,肌肤白皙,隐隐透着光,浑身肌肉健美而匀称,没有一丝赘肉,总体来说,比之前更俊了不少,多了几分俊美感。
“啊……”
贪婪了吸了一口气,邢舟仰天长啸,浑身二百零六根骨铮铮作响,骨质雪白,透着缕缕金光,体内气血奔腾,凝聚成一头大龙冲天,龙吟震天。
气满,血壮,化外之相形,正是炼体有成的一种境界。
肉身尽复,邢舟朗声大笑,他有种自信,以其如今的肉身之力,足以撞碎十个未被碧火熬炼的自己的玄冰法身。
“鬼叫什么,光着身子在天上,很有一种满足感?”深处竹林,独孤惊鸿走出,扫了一眼半空中赤身露体的邢舟,一声冷哼。
邢舟本来在大笑,谁知这冷不丁飘来的一句话,脸庞不由一僵,才想起自己衣服早没了,下意识的捂住了裆部,满脸通红,尴尬的看着自家师尊。
“赶紧穿上。”
邢舟的窘迫样,饶以独孤惊鸿的定力,也忍俊不禁,袖袍轻扬,顿时有一套青袍卷着三个乾坤袋,一起砸了过去。
接过青袍,邢舟急忙穿上,又看过那三个乾坤袋,都是他的,包括那个道阵境强者的黑金乾坤袋,一样不少。
穿戴整齐,邢舟走到独孤惊鸿身前,躬身一拜,尽师徒之礼,带这尊敬与感激,道:“徒儿……多谢师尊再造之恩。”
这一拜,真心实意,是发自骨子里的尊敬,师如父,恩如山,让邢舟此生难忘。
那药田之中,数百株宝药都是罕世之物,是独孤惊鸿上百载的积累,如今一朝焚烬,都是为了成全他,让人动容。
仙路浩渺,为了那一个虚无缥缈的长生,夫妻反目,亲友相残,那是再正常不过,如独孤惊鸿这般的师尊,恐怕举世少有。
“既是师徒,何来多谢之说。”独孤惊鸿轻抬手,一股灵机托起了,邢舟,又打量了一遍,惊道:“没想到……你居然了后天法身。”
“后天法身?”邢舟疑惑,不知后天法身为何物。
“后天法身,是肉身的一种境界,未入法身境,却将体魄炼到了堪比法身境,有此境界之人,举世罕见,本座也没想到,你的肉身居然也到了这种地步。”
独孤惊鸿惊叹,目含欣慰,末了又道:“法身境,是先天法身。”
这一回,轮到邢舟震撼了,后天法身,堪比法身境,如今他的修为是法印中期,凭借肉身,却却足以匹敌法身境!
“不要高兴的太早,后天法身,虽说能与先天法身相当,但只限于部分,法身境之玄妙,非是如今的你能想象……”独孤惊鸿又道,说了很多,很详尽了诠释了法身境与后天法身的区别。
邢舟耐心听讲,心中的火热,也渐渐冷静了下来。
境界之差,越往上者越大,虽有逆转之道,逆天之法,但万古岁月以来,人数寥寥,数个纪年过去,都不见得出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