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完正月十五的元宵节,对于中国人来说,春节才算是圆圆满满地过完了。
从初一到十五,林清风为了陪伴照顾将要临产的柳映雪,一直就没离开过西院,这让沈如玉如何能忍?她咬牙挨着每一日,每一****都会在心里默默地发誓,一定要报仇,一定要把林家所有人都踩在脚下,包括林清风。
一直晴朗的天气,突然阴沉了下来,风却渐渐地小了许多。不一会儿,天空中就飘起了雪花。一片片雪花悠悠扬扬地飘落下来,就像是许多白色的小精灵在天空中翩翩起舞,美得一发不可收拾。
柳映雪一见下雪了,乐得从屋里一下子冲到院子里,站在院子中央,不停地打转转,急得林清风一个劲儿的嚷:“小心摔着,小心摔着”。见柳映雪并不理会,林清风只好跟着跑了过去,一把从后面抱住了柳映雪,“傻丫头,下个雪,就把你乐成这样”,林清风疼惜地责怪着:“要是摔倒了,可怎么办?”
“你不知道,我娘跟我说过,我出生的那天,就下雪来着”,柳映雪兴奋地说着,“所以我爹才给我取名叫映雪”。这个还不满二十岁的小姑娘并不知道会有什么样的命运在等着她,眼下,她只为这雪中的美景所激动,欢悦。
林清风望着这个单纯的,心底不存一点儿恶念的小女孩儿,一股怜惜的爱意瞬间从心里涌出,他低下头,对着柳映雪的唇深深地吻了下去。那粉嫩温润的唇让他心跳不止,他觉得就像是在吮吸着一块香甜滑糯的棉花糖,久久不肯松开,羞得在一旁站着的春儿,红着脸将头扭向了一边。
这天清晨,柳映雪被阵阵绞痛疼醒,她轻轻的推了一下身边正在熟睡的林清风:“哥,我怕是要生了”。
林清风一个激灵,火燎眉毛似的急着又是喊人,又是差人去请接生婆。林老夫人也闻讯赶来,母子二人站着院子里,目不转睛地盯着屋里,心急如焚地等着他们期盼已久的消息。
终于,林清风母子等到了他们想要的。随着接生婆那一句“是个小少爷”,在场的所有人都欢腾了,林清风当即将早已取好的乳名宣告大家:“这孩子小名龙儿”。人们不断地向林清风母子表示着祝贺,西院里的每个角落都充斥着“恭喜”的声音。
灵子在一片互相道喜的场面中,突然地出现了。“老太太,爷”,灵子刚一开口,林老夫人就有种不祥的预感,还真是怕什么就来什么。
果然,灵子开口说道:“三叔公开祠堂,请老太太和爷前去商量要紧的事”。
林老夫人与林清风不得已来到祠堂,只见林慕轩和族里的另外几名老者早已等在祠堂里,林老夫人在心里暗叫了声“不好”。
“老三,你今日开祠堂所为何事啊?”林老夫人的底气明显不足。
“三弟先给嫂子道喜”,林慕轩一脸谄媚的笑容,双手抱拳说到:“恭贺嫂子弄璋之喜”,旁边几位也跟着附和。
林老夫人深知这次开祠堂,定是冲着她的宝贝孙子来得,想着兵来将挡水来土淹,于是便定了定神,敷衍的应承着。
林慕轩胜券在握,他知道今日来的这几位,也是同他一样,惧怕沈莫言父子的淫威。于是开口便直奔主题:“嫂子,今日三弟开祠堂不为别的,只为林家后嗣归正之事”。
“归正?”林老夫人呵斥着打断林慕轩,“老三,你最好别打什么鬼主意。归什么正?有什么正可归?我孙子现在就已经是我林家堂堂的嫡子嫡孙,还需要归哪门子的正?”林老夫人想用气势压倒对方。
可惜,这一招没有奏效。林慕轩并未被林老夫人的气势吓到,他把刚才没说完的话继续说了出来:“嫂子,这孩子是偏房所生,如何就成了嫡子嫡孙?小弟正是考虑到这一点,才提出了子嗣归正,也好让老祖宗们泉下安然”。
林清风此番来祠堂,并不知所为何事,直到听了林慕轩这一番话,才恍然明白,这是要再次抢走柳映雪的孩子。他是既吃惊又气愤,一时间按捺不住,就高声嚷道:“三叔公,您这是何意?难不成您要将这孩子也交给如玉?”
“不错,老朽正是此意。将这孩子过于侄媳,他才能成为真正的嫡子嫡孙,一来可以藉此安慰九泉之下的列祖列宗,二来也可让族人之间少些闲话,这是两全齐美之事,何乐不为?”
“闲话?我看这闲话就是打你那儿出来的!”林老夫人很是担心,若真将这孩子交于沈如玉,那沈如玉还不登了天,这林家可就全成她沈如玉的了,哪里还会有我这老婆子的位置,林老夫人担心林家的大权会旁落他人,所以过嗣之事她极力反对。
林清风瞪着眼睛,恼怒地看着林慕轩,他不知道林慕轩为何会出这样的难题,他大声地反问道:“两全齐美?何来两全齐美?你们可曾为孩子的母亲想过?凤儿被过嗣是林家祖训所至,倒也罢了。如今又要将龙儿也过嗣给他人,你们让这个做母亲的如何承受这两次的骨肉分离?”林清风激动地嚷嚷着。
沈如玉不想出头露面,所以她隐在祠堂后面的窗格下,不出声地听着。听到林清风的这些话,她又是气恼又是伤心,她觉得林清风的心已经完全不在她身上了;她觉得自己被背叛、被抛弃了;她觉得是柳映雪抢走了自己的丈夫。
“清风侄儿此言差矣”,林慕轩并不退让,“你是林家唯一的嫡子,这孩子又是你的长子,若想成为嫡孙,出身自然不能含糊,这也是为这孩子好,免得他日受人诟病”。
林慕轩又抛出一个更重要的话题:“大奶奶自打嫁进林家,对上孝敬婆母,对下慈爱宽厚,对我们这些个长辈,也是恭恭敬敬。每日辛勤操持,并无半点疏忽。这二年,她又亲自料理林家的生意,不仅把个毛皮庄搞的是红红火火,还将林家的生意扩大了多少倍,哪个铺子的生意不是管理的井井有条?如今,将孩子过嗣与她,也算是我林家人不忘本分,不辜负人家这些年的辛苦,不也是应该的吗?”林慕轩的这一番话引的众人跟着附和,点头称是。
林清风听了这些话,突然想起什么似的,他猛地抬头,看到窗外似乎是有人影晃动,“这一切难道是她指使的?不,不可能,她不是这样的人”,林清风低着头胡思乱想着,再次抬起头,窗外已是空空如也,再无半点动静。
再说林老夫人看到今天的架势,自知是寡不敌众,得不到什么便宜了,就想着先拖拖再说:“这样吧,我看今日我们各说各理,只怕也说不出个结果。三日之后,重开祠堂,再议此事,如何?”
林慕轩与众人却不肯,他们是定要在今天有个结果的,于是又是一番争执,几轮唇枪舌战下来,林清风母子已是再无可辨,龙儿过嗣终成定局。
春寒料峭,大地虽已显现出星点生机,但冬日的萧煞并不是心甘情愿,就这样无声无息地退出,它拼尽全力,想要再次在这大地上,留下些痕迹。它与春风纠缠撕打着,不肯轻易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