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成来到管事房,唐扇刚从打坐中醒来,看到杨成走来,有些惊讶。他始终坐在房内的大床上,看了一眼杨成,随即又合上双眼,用他那特有的尖锐的声音问道。
“废物,你竟然也能到道魂三层?看样子,突破没多久吧。”
“回唐师兄,前几日突破的。近来思乡心切,既然已到三层,且宗内有规定可返乡探亲一次,我想今日出发,不知唐师兄许否?”杨成不露声色,款款说道。
唐扇听完,内心暗想,西山所有的弟子修炼到三层,第一件想到的事,便是回凡间探亲。在他看来,凡心不去,难成大道,就让他的凡心,跟其他人一样永远地留着吧。回来以后,好在西山继续为他挑水。
“宗门规定我自然知道,不用你在这里提醒,你想去就去吧,我拦不着你。不过,你得把腰牌留下,三年之内,赶回这里。如果你有逃走之心,三年之后,青云宗会派出高手,前往寻你。届时,你死路一条。
“有这腰牌在,你就算逃到天边上去,宗门照样有办法寻到你。多余的话我就不说了,希望这几年你能有所突破。滚吧。”
唐扇冷冷地说完,便不再理会杨成,闭目养神。待到杨成走出半个时辰后,唐扇突然笑出声来,他尖锐的笑声,划破西山的清晨,他毫不在意,也毫不掩饰。他心里盘算着一个天衣无缝的计划,越想越完美。只要计划成功,他便有八成的把我突破五层,到达六层,那时便可以御剑驰骋了。
杨成,第一次离开西山,第一次离开青云宗。他并没有急于使用神行符,而是沿着下山的小道,慢慢走去。
此刻,发白的太阳从那山后跳了出来,眼前,除了一片并不十分大的蓝天,便是郁郁葱葱连绵不断的高山峻岭。这一条下山的羊肠小道,只有杨成那孑然的身影,缓缓向山下走去。
秋风起,树叶潇潇,夹杂着躲在草丛深处的蝉鸣,有如一曲合奏的自然之歌。
风吹乱了杨成的黑发,他索性将头发向后扎了起来。与两年前的杨成相比,此刻的他,脸上的病容早已消失,眼里透着逼人的灵气,比那时高了一头。他的身体虽不算强壮,但与那时的自己相比,不可同日而语。
杨成不想浪费时间,他在思索剩下这三年,该如何修炼。
“既然没有修炼法门,一时无法突破,不如就先练习这控物术。虽说已学会,但横竖无聊,又没有其他术法可用。要是我能够用意念催动灵力,从而直接使出控物术,一定会有出其不意的效果。
“如今,我还得用意念将灵力注入手臂静脉,从而灵力从手指而出,与这天地间存在的极其稀薄的灵力产生作用,这才随我心意,作用于其他之物。但是如此一来,耗费时间稍长,对敌时,这就是告诉敌人,我要使用术法了。
“这几年,其它事情先都放一放,我要把控物术练习到意力合一、意到力到的程度。这样的话,控物术就成了我的杀招,而不仅仅只是术法了。”
杨成内心盘算着,他为自己的想法激动不已。他右手抬起,向十丈外的大树一指,顿时发出咔嚓的声响,大树应声倒下。
“力量有了,但是蛮力,这样不行。”杨成摇摇头,叹息道。不知怎地,他突然想起两年前爬上度凡峰时,姜长老所说的话:
“修道可不是爬山,勇气和毅力固然可嘉,但更多的是靠智慧。记住我的话了么?那孙玉莲才十二岁,她如何爬上这度凡峰的?绝不像你一样靠蛮力。”
姜长老的话如醍醐灌顶,使杨成停止了这样看似威力很大,其实在对敌中很难成功的试验。
杨成继续向山下走去。
“眼下应该练习控物术的精准度,能够将力量集中在一个点上,不浪费丝毫灵力。对,先这样练习。等回家看了父母后,再找一个僻静的所在,闭关修炼,在葫心石里,我有更多时间可以利用。”
杨成打定主意后,心情格外轻松,随意从路边用控物术捡起一片树叶,边走边练习起来。
就在杨成下了西山,走在去黄山的路上时,青云宗内,几位长老各怀心事。
云月本来正在准备前往药王庄换取药材之事,在临行前,正在对弟子们嘱咐着什么。忽然,在他的神识范围内,杨成消失了。她原以为是杨成下西山闲逛去了,此事,更加使她坚决认定,天变的秘密就在这杨成的身上。
可惜她答应过大长老前去弄药材,不能尾随杨成,否则,定能发现其秘密。叹息中,云月皱着秀眉,将此事压下。心想等办完正事回来,再去找杨成不迟。
其实,她大概也猜到,杨成是下山探亲去了,否则,其他情况下,宗门弟子要下山外出,必须经过长老同意才行。只有凡人修到道魂三层下山探亲这一条,各门及东山、西山就可自行决定,不用通过长老。
在青云宗,之所以有这样一条规定,是因为将此行定为断凡路。此次探亲之后,青云宗便绝不允许弟子与凡间有任何瓜葛或来往。以青云宗的理解,就是去除杂念,去除凡心,一心修道,方可有所作为。
也因此,青云宗如今内门弟子的翘楚,早都与凡间父母亲情斩断了联系,心无挂碍。而对其他凡人的看法,如当年其他修士看还是凡人时的他们一样,凡人皆蝼蚁。此观念在修道界出奇的一致。
云月不再理会杨成,她知道事有轻重缓急,若是平时倒还罢了,大长老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在面临此劫时,如真出现差错或意外,他承受不起大长老的雷霆之怒。云月心智已然成精,内心计算着:
“就算任由杨成修炼几年,也断难与她匹敌。况且杨成的腰牌一定留在了西山,有了这腰牌,凭宗门秘术,找他很容易。说不定到时候他自己就会回来,倒是省去很多麻烦。”
云月之所以没有让关门弟子前去监视杨成,一是怕打草惊蛇,二是怕弟子靠不住。因此,出门化作一道长虹,只奔药王庄。
赵长老痴心炼丹,几乎时刻都与丹炉相伴,知道杨成下了西山,略微皱了皱眉,便不再去管了,没人知道他在盘算什么,只道是个炼丹狂。
姜长老正在给关门弟子教授如何炼器,他更无法分心去管杨成,但这件事他却是记住了。
大长老所在主峰殿内,周围密密麻麻放满了灵石,几乎将他淹没。此刻,他正在使用术法将这些灵石内的灵力全部抽出,向他右手手中一根短骨凝聚。此骨更像玉石,仿佛放大了很多倍的灵石一般,但上面有一些裂纹。
从这骨上传出的灵力十分惊人,远在大殿之外,就可感受到殿内有一股疯狂的力量在迅速攀升。
“九龙锁阳护山大阵,很久很久没有发挥你全部的威力了。九龙骨,作为阵眼的压阵法器,你在我青云宗灵石矿脉中心浸淫数万年,灵力竟还无法达到饱和,不能饱和,就无法发挥你全部威力。今日,我常笑天,以九龙魂为引,让你圆满,凝!”常笑天喃喃。
常笑天左手一拍储物袋,只见从内飞出一个酒葫芦来。他神情凝重,左手虚空一点葫芦,葫芦口打开。但听葫芦内有轰隆隆的龙吟,眨眼间,九条龙魂依次飞出。不容龙魂挣扎,尚未看清其形,从龙骨上传出的巨大的吸扯之力,直接将龙魂吸入其中。
随着龙魂的吸入,龙骨上的裂缝大部分消失不见。常笑天大笑一声,使用修为持续吸收周围灵石的灵力。很快,就有一部分灵石因为灵力耗尽而灰飞烟灭。
就在此时,在他的神识中,杨成消失了。
他显然无法立刻去跟踪,他知道,此次修复龙骨,需要的时间也不会短,最快两年,最多八年,他没有多余的时间去干除了强化护山大阵的任何事情。几年后的大劫,让他生生压下了对杨成的好奇。
四位门主,倒没有四位长老表现的如此重视。几乎每天,各门都有弟子踏上断凡路,他们已经见怪不怪了。
傍晚时分,杨成在路附近找了一个兽洞,神识一扫,确定里面并无野兽,也无异样,这才进入其中,准备晚上就在此过夜。
这是一个很深但却只容一人进出的兽洞,看这兽洞,荒废了不知多少岁月,里面尽是杂草。杨成并没有进入到最里面,而是进洞几步后,便盘膝而坐,准备修炼。
半晌,他担心半夜万一有野兽来,所以起身做一些准备工作。在适合修士修炼的地方,野兽的出现很正常,更正常的是灵兽,兽类通过吸纳灵气也可以通过特殊的方法修炼,遇上修为高于他的灵兽,对杨成来说就是灾难。
他在周围找了一些树枝,掩在洞口,并找到一根比较锋利的树枝,放在身旁。做完这些,他还将神行符拿出来,两条腿上各贴一张。万一有什么响动,他可以还击,实在不行,他跑起来也会快很多。
做完这些后,杨成这才重新盘膝打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