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云宗的外门,分为东山和西山。东山的弟子主要搜罗炼器材料,西山的弟子主要种植炼丹药材。都为内门弟子服务。
西山,位于青云宗主峰的西部,在西门之外。与东山隔着主峰遥遥相望,如同是雄鹰的两只翅膀。外门弟子,在青云宗地位最低,绝大多数,连进内门的机会都没有。宗门对外门的事务很少过问,只要按时上交规定的材料或药材即可。
因此,外门弟子在看不到希望后,逐渐自行离开,或前往凡人世界闯荡一番,或转投其他门派。也有许多,修炼始终无法突破的,老死在这里。
中午时分,杨成来到了西山管事房,只见这里有上百名弟子干着各种各样的杂活。有挑水的,有锄地的,有搬柴的,有站岗的。许是在看管比较贵重的药草,不被偷去。
管事房以及周边的房间,都是用木材搭建而成。此刻,烈日当空,杨成站在院子当中,看见管事房里一堆弟子围着一人阿谀奉承。
“唐师兄,您看您天庭饱满,一看就是福相。”
“那天我不小心看见您练法术,着实了得,现在至少道魂九层了吧。”
“您每天还要看着我们做事,您辛苦了,我给您捶捶背。”
“这是我捡到的一个储物袋,孝敬您,请您安排个轻松点的活给我啊。”
“我捡到一个符,不知道是什么,给师兄您用。”
……
被围着享受奉承的正是唐扇,他斜躺在木床上,一身的赘肉,铺满了整个床。
在西山,一切事务都由他安排,只要能够按时向主峰交纳一定量的药草,就不会有人过问他的所作所为。他做了近十年的管事,起初还想多弄些稀奇药草,让主峰高兴,好进入内门。但是几年下来,仍然毫无动静。
三年前,唐扇逐渐死了去主峰的心,开始为自己搜刮起来。手下弟子被他压榨成了种药草的农户,根本没有时间去修行。大多数人敢怒不敢言,因为他将一个反对者当众活活打死,然后烧成灰烬当肥料,种了药草了。
自此之后,这西山就成了唐扇的天下了。
其实,唐扇早就知道了杨成的到来,知道又来一个新人,可以让他玩几天新鲜的了。他推开众人,闭着的眼睛始终没有睁开,只是说话的声音有些尖刻。
“院子里站的是谁呀?”
“回唐师兄,杨成受师尊张浪之命,来此报到。”杨成双手抱拳,低头说道。他已经开始慢慢习惯修道界的规则了。
“杨成?把你的腰牌拿来瞧瞧。”唐扇听到张浪的名字,立刻睁开眼来,坐正了身子。
杨成走进管事房,将腰牌交于唐扇。
“原来五十一就是你杨成啊,你竟没被送回老家去,还来我西山?从内门传来的消息,都说你是五品灵根的废物,既是废物,何必来我西山呢。不过,师尊有命,我也不得不从。还你的腰牌,看到门口的两个大缸了么?自明天以后,你的任务就是每天都保证这两个缸里的水是满的。记住了,药园没有我的允许,不许进入。一旦发现,两条路,要么被我打死,要么送回凡间去。明白了么?”
这样的话杨成听得多了,他无言以对,只是点了点头。
唐扇对张浪有所顾忌,因为张浪也是他的师傅。
“其它事情你慢慢了解,胡三,你带他去后山的住处,找个偏僻且远点的地方安顿下来,我怕占了这废物的晦气。”唐扇吩咐完后,又斜躺着闭上眼,其它师弟心领神会,马上奉承起来。
胡三和杨成一前一后,向后山走去。一路上,胡三在前,杨成在后,胡三滔滔不绝地介绍起来。
“杨成师弟,刚才唐师兄讲的你一定记住,药园千万别进去。至于每天挑满那两缸水,我们这里的每一个人都干过,要是运气好,有人受罚的话,你就可以休息了。要是运气不好,就一直得挑,在你之前的师弟已经挑了一年多了。
“山后有泉,离你的住处不远,每天来回十次,估计就能完成任务。悄悄告诉你,唐扇可不是什么好人,不要落在他手里,不然他一定杀鸡儆猴,拿你开刀。
“你是新人,不知道规矩。一旦得到什么宝贝,都要给他。被他发现私藏,一定会死得很难看。
“有他在这里,我们早都难以修行,只能种药了。这里唐扇的修为最高,道魂五层。其他的师弟,偷偷摸摸修炼,没有超过道魂三层的。以前有个师弟刚到道魂四层,就被唐扇找了个理由杀了。
“要想在这里活下去,就得学会巴结唐扇。唉,三年前我刚来的时候,什么都不懂,差点死在这里。”
胡三的每句话都深深印在杨成心里,杨成越发觉得修道的险恶。
“你们就没想过合力杀了他么?”杨成话音刚落,胡三猛地转头,很是诧异地盯着他。这句话压在所有人心底,但从未有人敢直接说出来,胡三被杨成的话震惊了。心想到底是新人,不知道修道界的残酷。
“合力杀他?开什么玩笑,就算所有人都合力,唐扇也会不费吹灰之力,杀光所有人。境界的差距,不是人数可以弥补的,你慢慢会懂得。”
半个时辰后,他们来到了后山的一间茅屋。
偌大的后山,只有这一间茅屋,四周杂草丛生。杂草甚至高于茅屋,若不是走到跟前,在远处,根本看不到这里会有茅屋。茅屋前有个小院子,篱笆围成。
走进院子,推开茅屋门,里面满是蜘蛛网,一股扑鼻的木材腐朽的臭味迎面而来。
“师弟,你就住在这里吧。记住我跟你说的话,除了挑水外,其他的事情尽量别理。一日三餐,去膳食房吃,就在管事房后面。我们这里的师兄弟,都还没有辟谷,跟凡人差距不大。”胡三说完,叹口气,就往外走去。传来杨成的声音:
“师兄,既然这里修炼无望,为何不回凡间去?”
胡三脚步一顿,头也没回,说了一句让杨成一震的话,然后阔步原路返回了。
“我家方圆三十里都知道我来修道了,这个样子,我有脸回去么?”
就这两天的亲身经历及见闻来说,杨成确实有过放弃的念头,但胡三的一句户,如当头棒喝,打醒了他这个还在犹豫的凡人。
他有何尝不是如此?
家里父母知道,村里人知道,甚至更远的人都知道,他杨成来修道做仙人了。就这样回去,他强烈的自尊将无以立足。不知怎地,他脑海里突然回荡着“废物,傻蛋”这样的词语。他崩溃了,咬了咬牙,自语道:
“我一定要修道!既然白天挑水干活,那么晚上我可以修道,别人用三年,我用五年,别人用五年,我用十年。”
暗暗下定决心,杨成开始收拾起茅屋来。
一个时辰后,杨成已经整理得井井有条。一张床,一把椅子,一张木板搭成的桌子。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他又花了些时间,将院子里的杂草拔掉。这才显得没有那么荒芜。
换上青色道袍,吃饭回来后,天已经黑了。
这是杨成第一次离开父母,也是第一次在外面单独过夜。
在这深山里,除了偶尔能够听到虫鸣的声音,再也听不到熟悉的犬吠,更听不到人来人往的脚步声了。静谧,比在尚阳村更加安静。
在这样的环境中,杨成隐隐有点害怕。但随后就被黑夜淹没了。
他有些疲惫。
他更知道明天可能会更疲惫。所以抓紧时间开始修炼。
杨成盘膝坐在床沿,双手自然地放在膝上,双目闭合,凝神静气。按照张浪的指点,调整呼吸。
天地之间,世界万物,都充满灵气。只是程度不同罢了。
同样是一片大地,一江之隔,两边的灵气可能就有很大的差距。凡人世界之所以没有修士,是因为灵气稀薄得无法满足修士所需。就算同样在修道界,灵气的浓郁程度也有差距。灵气凝聚,可以将普通石头改变成灵石,灵石聚集,经千万年演变,则成灵石矿脉。每一个宗门或多或少都拥有一定的灵石矿脉。
灵石矿脉散发出的灵气,更充裕了所在地的灵气,灵气又向矿脉凝聚,如此循环,久久不绝。除非有修士故意破坏,否则会亘古存在。所谓地灵一说,由此而来。
如果保存完好,一条灵石矿脉经过十万年的演变,会凝聚出更为珍贵的极灵石。
同样的道理,人之所以为人,是因为吸纳了比其他兽类更多的灵气。凡人之间的不同,是因为所吸纳的灵气不同,尽管稀薄,但也存在。低阶修士之间的差别,根本上,还在灵气。
青云宗主峰所处的位置,正是灵石矿脉的中心地带。它庞大到一直延伸至东山、西山。从中心往外,灵气会相对越来越稀薄,灵石的质地也会越来越差。
青云宗,完全是因为这条灵石矿脉的存在,而延续至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