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值深夜,克顿王宫的大殿上仍然灯火通明。
王座上黛绮丝娜阴沉着脸,声音却依然平静,“乌瑟,我想听你的解释。”
乌瑟摆手让方才被女王吓得胆颤心惊的士兵退下,免得女王再迁怒于他。
“回禀陛下,”乌瑟的姿态十分恭敬但语气却依然平静,“属下派人去斯斯里村庄搜寻奥加莱王子的行踪,发现有一个树精灵和两个土精灵在保护他,后来巫雪出手的时候,他们中的一个小女孩额上出现了神徽而击败了巫雪。但是照现场的情况看,她并不知道神徽的作用。”
本来想斥责乌瑟办事不利的黛绮丝娜不由沉思,末了却只是轻哼一句:“什么神徽,不过是无知自大的人类自封的罢了。”心中却翻起惊涛骇浪,千年前的魔法封禁,不是已将所有神使的魔法都封印毁灭了吗?表面却是无所谓的样子,“不过是一个不成气候的小女孩罢了,最重要的还是尽快抓获克顿王国的小王子,记住,是活捉。”
乌瑟有些惊异,“陛下不是已将克顿王国掌握了吗?为什么还要留着小王子呢?”
黛绮丝娜面无表情,淡淡地道:“我只是想让图亚斯.克顿帮我一个忙,而且是心甘情愿的。”
乌瑟还要争辩什么,却听黛绮丝娜嗤笑道:“你以为我只是想要雪域和克顿王国这两块地方而已么。”
乌瑟知趣道:“陛下自然是要统一大陆的。”
黛绮丝娜微眯起双眼,依旧没有丝毫感情波动,“你以为这俗世的权势,值得我执着千年。”
乌瑟心下一骇,黛绮丝娜看起来不过二十出头,自己遇到她时大约是在两百多年前吧。那个时候他修习的魔法在这个禁绝魔法的世界已经没有敌手了,可是自己却轻易地败在她手里。那时他已是而立之年,两百多年了,他依然随时岁而苍老,而她却依然如故。她当年的追随者也逐渐老死,属下换了无数批,现在也只有他才知道她已经有一千多岁了。但是无论如何他都赤诚地对她,能在她身边为她做事,已是他唯一的执念了。
黛绮丝娜见他从紧张转为释然而笃定的面容,脸色一缓,她声音有些沙哑地自语道:“我希望我的父母能活过来,只有凑齐整个大陆的龙玉,我才能再见到他们。所以我要用奥加莱逼迫图亚斯交出他保管的龙玉。”
乌瑟此刻更加震撼地盯着女王,脸色忽的温柔似水,“你不必向我解释,无论你做什么,我都会帮你的。”
在一起谋划那么多年,黛绮丝娜自然是知道他对自己的心思,却依然平静地望着他,“我忘不了他。”
乌瑟自然知道“他”是谁,但只是笑笑,“你好便足矣。”
黛绮丝娜摆摆手,乌瑟便恭敬地退下去了,似乎刚刚的坦诚只是一场梦。黛绮丝娜抬起手来,望着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发呆。那是一个木质的戒指,上面是复杂的图案和古怪的文字,但它却伴随了她千年。这是父亲给她的戒指,它还是有名字的,它叫月夕,多么奇怪的名字啊,父亲是是太阳和月亮相遇的意思,就像他和妻子一样。偏偏为了让她成为它的主人,他命她杀死自己。偏偏又是它,让她学会了长生不死的魔法,还知道了如何将已死的人唤回这个世界。只是代价是她的心,她活了千年,没有了心,只剩下一个目的,就是拼全龙玉,救父母。
可是他呢,那个自己从小便深深爱恋的男子,那般清冷的面容,却只为了另一个人而活着。她被封印了,他便消失了。她等了千年,即便心没有了,她依然还记着他。
“利多格雷,你在哪儿?”黛绮丝娜轻声道,“莫非你的心里,真的只有拉贝洛尔一个人?”倏尔升腾的恨意吞噬着她的灵魂,双眸在弥漫的仇恨中由黑亮变得血红,“你们欠我的一切,我会讨回来的。”
愤恨瞬间淡化为冷静,在黛绮丝娜冷淡的面容上已看不出方才的动容。无论何时,她在人前都是一个胸有成竹,雷厉风行的女王,没有感情,只有目的。这也是她给自己的定位,她活着,就是为了救回父母。
女王走进寝宫,用匕首割破手指,将血滴入衣柜里的杯子。衣柜缓缓地移开,黛绮丝娜深吸一口气,走进幽深的隧道里。隧道的尽头是一扇石门,黛绮丝娜放下一贯的幽冷,脸上浮现温柔的笑容,敲门而入。门内是两具冰棺,她笑着走上前去,“爸爸妈妈,你们很快就会回到我身边了。女儿好想你们,真的好想好想。那些妄图阻挡我的坏人,我不会让他们得逞的。我知道你们一直都看着我呢,对不对?”
冰棺由万年玄冰所铸,才保得她的父母尸身千年不腐。黛绮丝娜极尽温柔地隔着冰棺抚摸父母的脸,早已习惯了冰棺千年不变的寒冷。
良久,她不舍地走出密室,脸上的温柔瞬间变为冰冷,她冷冷地道:“巫雪,你尽快将奥加莱抓回来,不论以何种代价。”
“是。”雪白的身影转瞬即走,赫然是时刻陪伴在黛绮丝娜身边的那只巫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