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臂被紧紧拽住,我动弹不得。苏简站起身迫使我与他对视,湛蓝眸子流动着一池春水,波光潋滟处倒印着我的容颜,他的声音有些微颤:“小简,你真的……等了我十年?”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我撇开头,突然觉得自己被老天爷狠狠耍了一把:“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意义。”
“小简,你跟我来。”苏简抓住我的手臂就往书房走。
“你干什么?”我挣扎着甩开他的手,内心突然苍凉起来。
曾几何时,我把对于成年苏简的所有期待与幻想,一股脑全灌注到了逸凡身上。那种激动欢喜忐忑不安的心情,一生难忘。十年来累积的所有爱情幻想,在短短十天内,盛情绽放。而今当真正的苏简站在我面前,我却像是一个被榨干气的皮球,激动不安早已在旅行中被消耗殆尽,只剩下一眼望不到尽头的苍凉。
命运弄人!
“小简。”书房前,苏简伸手抚摸我的发丝,然后缓缓地推开了门。
眼睛瞟向室内的刹那,我猛然怔住!
烂泥堆里,小男孩微笑着向小女孩伸出了手;大槐树下,小男孩伸手戳向小女孩的鼻梁;山间小道上,小男孩扛着小女孩赤足狂奔;青水河岸,小男孩与高个怪物扭打一团;冰天雪地里,小男孩红着脸递给小女孩一张洁白书签;弯月溪畔,少年少女青涩相拥……
记忆如同退潮的海水,在你以为已经干涸地无处可寻时,总会猛然被一个雨点惊醒。在扑天盖地的暴雨中,你才会意识到,原来退潮的海水从来不曾消失,它不过是转化为水蒸气飞入空中,再变成雨水降落原地。就像记忆,绕了一个圈,却从来不曾走远。
我在屋内转了一圈,怔怔望着贴满整整三堵墙的油画作品,完全说不出话来。画面里的小女孩,时而咧嘴傻笑,时而哇哇大叫,时而委屈抽泣,一神一态,尽现纯真本色。
我颤抖着抚摸油画,冰凉的触感久久停留在指尖:“这些……都是你画的?”
“我这十年最大的收获,就是这些画。”苏简在我身后,轻轻说道:“说来可笑,小时候作画,天赋极差。除了薄雪草稍微有点姿态,其他什么画不好。到英国后,绘画反倒成了最重要的业余爱好。可每次一下笔,就情不自禁地勾勒出你的容颜。久而久之,我所有的绘画作品,竟全是我们的记忆。这些作品珍藏了这么多年,从来没给别人看过,你是第一个观众。”
“小简你看这幅,”苏简指着青水河畔小男孩与高个怪物打架的画面,笑:“常欺负我们那人,叫做暴牙李对吧?我记不起他的模样了,所以就干脆画成了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