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振武节度使李国昌的儿子李克用是这个沙陀骑兵的副兵马使，此时就戎守在蔚州。
李国昌：﹝？-887年﹞，本名朱邪赤心，字德兴，朱邪铁勒后代，朱邪执宜之子，唐末沙陀部首领，袭父职为阴山府都督、代北行营招抚使、朔州刺史；因镇压庞勋起义有功，拜单于大都护、振武军节度使、徐州观察使，赐名李国昌。
李克用：﹝856-908年﹞，是李国昌的第三子，神武川新城人，沙陀族人，唐末将领；别号‘李鸦儿’，其军队亦称‘鸦军’，因一目失明，又号‘独眼龙’；早年随父出征，常冲锋陷阵，军中称之为‘飞虎子’；曾先后镇压庞勋起义军、黄巢起义军；大顺二年封晋王，此后，李克用长期割据河东。
当时在黄河以南各个地方，盗贼纷纷出现。云州沙陀兵马使李尽忠和牙将康君立、薛志勤、程怀信、李存璋等人谋划说：〝段文楚是一个懦弱之人，难以共举大事；现在天下大乱，各地盗贼群起，朝廷号令已不能达到四境各个地方，这正是英雄们建功立业的大好时机。大丈夫不能在此立功建业，就不是人中豪杰，我们虽各自拥有兵众，但振武节度使李国昌功劳大官位高天下知名，他的儿子李克用勇敢为各军之首，假如辅佐他们起来独立，代北这个地方是很容易就会平定下来的，我们的功名富贵也就指日可待了。〞
李尽忠本是唐朝时契丹大贺氐部落联盟领袖，军事统帅，大贺窟哥之孙，袭封松漠都督府都督。自从安史之乱后，唐朝中央逐渐失去了对各地的有效控制，唐朝政府真正说了算的只有关中一小块地方；唐朝中央的势力消弱了，周边的少数民族政权就趁虚而入。
唐末岭南地区被分为五个藩镇：岭南东道节度使，容管经略使，桂管经略使，邕管经略使，安南经略使；唐末的邕管经略，用现在的话说就是‘老少边穷’地区，少数民族众多，纳税人口少，养不起军队，所以邕管的防务历来是靠身后的三个兄弟藩镇，本着‘唇亡齿寒’的考虑共同发兵三千负责的，这种情况直到段文楚就任邕管经略使时才改变。
段文楚为陇州汧阳人氏，祖父乃唐德宗时代的检校礼部尚书、张掖郡王段秀实；段文楚提出在本地招募三千士兵，由广、桂、容三道提供衣甲、军粮，士兵招募训练完成以前，邕州的防务仍由广、桂、容三道负责，士兵招募训练完成以后，三道就可以不用派遣军队帮忙，只负责提供三千士兵的钱粮即可。
客观地说，段文楚的这个建议，不管是合理性和可行性都是不错的，建议很快就得到了唐朝中央的批准；然而段文楚最终的下场比较悲惨，乾符五年，如果是在邕州，危险来自外部的南诏，那么在大同，危险就来自于内部的沙陀。
适逢大同防御使段文楚兼任水陆发运使，代北地方连年饥荒，漕运一时供应不上，段文楚就减少了一些应发放给军士的衣服和粮食。另外他执行法令又非常严峻，军士们对他既愤恨又恼怒。李尽忠派康君立暗地到蔚州劝说李克用，康君立说：“如今天下大乱，天子任命将臣来安定边境，然而今年刚遇到一点饥荒就消减粮饷，我等守边之人，岂能坐等受死；我们应当一起除掉暴虐的主帅，以此来向边关将士谢罪。”
李克用说：〝方今天子在上，举事应当有朝典，你们不要轻易议论；我的父亲还在振武，容我先禀告他一声。〞
康君立说:〝现在机密之事已经泄露出来了，若迟迟不动手就会发生变故，哪里还有时间向千里之外去请示父命呢！〞
于是李尽忠就在当天夜晚带领牙兵进攻了云州防御使府的牙城，将段文楚和判官柳汉璋抓起来关进了监狱，他自己暂时主持大同军云州的政务，一面派人去叫李克用前来云州。李克用带领他的军队赶往云州，一路上又发展部队，到达云州城下时，军队已将近一万人，都屯驻在斗鸡台下。
李尽忠派使者将符节印信送给李克用，请他担任大同防御使留后，将段文楚等五人戴上刑械送到斗鸡台下。李克用命令军士们剐了他们的肉吃掉，又让骑兵践踏他们的尸骨，然后李克用进入云州刺史府处理政事，吩咐将士们向朝廷递上奏表请求任职的赦命。
奏表送到朝廷不久，李国昌也上奏说：〝请求朝廷赶快任命大同防御使，要是李克用不服从命令，臣请求带领本道兵前去讨伐他，我最终不会为了爱护一个儿子，而背负国家。〞
朝廷正想派李国昌前去告谕李克用，恰好收到他的奏文，就任命司农卿支详为大同军宣慰使，诏令李国昌告诉李克用，叫他只用一般的仪式迎接宣慰使，说是另外任命他官职，一定会使他称心如意的。
朝廷看到李克用驻有云中，于是任命卢简方为振武节度使，而改任李国昌为大同防御使，以为李国昌一定是没有理由拒绝的。不料卢简方在前往振武的途中，才到岚州时就不幸去世了。
李国昌本想父子同时驻有两个方镇，当收到委任为大同防御使的诏书后，随即就把它撕毁了，又将监军也杀掉，拒不接受替代。还和李克用合兵进攻了遮虏军，又向宁武军和岢岚军进击。朝廷连忙调集义成、忠武、昭义、河阳各镇的军队都来到晋阳，以便抵御沙陀军。沙陀军进攻岢岚军，拿下了外城，又在洪谷打败了官军，晋阳因此紧闭了城门进行防守。
晋阳是我国古代北方著名的大都会之一，故址在今陕西省太原市晋源区一带，始建年代不详，最早出现在史书中的年代是公元前479年；春秋末期，晋国大卿赵简子家臣董安于，在太原盆地北端晋水北岸，悬翁山东侧修筑晋阳城，周六里，以后迭为太原郡、并州治所，西晋扩建，北齐于汾水东岸增建新城，旋在旧城增设龙山县，隋以龙山为晋阳。
河东节度使窦浣调发民伕挖掘晋阳城做护城河，他任命都押牙康传圭为代州刺史，调土团一千人去代州防卫，土团到达晋阳城北时，以整顿队伍为名不动身北去，要求给予优厚的赏赐。此时府库空竭，窦浣派马步都虞候邓虔前去晓瑜安抚他们，土团却将邓虔凌迟处死了，并用木板抬着邓虔的尸体进入节度使府。窦浣和监军亲自出来安慰他们，又每人发三百文钱和一端布，土团部众才安定下来。
押牙田公锷亲自给乱军发放钱和布，土团兵众就劫持他为都将开赴代州，窦浣于是又向商人借了五百串钱用来作为军费开支。朝廷认为窦浣没有才能，就任命前昭义节度使曹翔为河东节度使。
曹翔名八伯，是曹全晸之子，曹翊之弟，早年登第任福州牧，历官昭义节度使。曹翔到达晋阳，他把土团中杀死邓虔的十三人抓起来也杀掉了，然后带领军队前去救援沂州。不料曹翔却突然去世，昭义军于是大掠晋阳城，城里的街坊市民都自动组织起来攻击他们，杀死了一千多人，乱兵才溃散而去。
朝廷又诏令李钧为河东节度使，带领昭义军同幽州节度使李可举和吐谷浑酋长郝连铎、白义城沙陀酋长安庆、萨葛酋长米海万，合兵于蔚州讨伐李国昌父子。岢岚军突然翻出城墙接应沙陀军，沙陀军又进击石洲。
朝廷连忙诏令河东宣慰使崔季康为河东应节使，派遣军队前去救援。崔季康和河东节度使李钧与李克用在河谷展开了一场大战，河东、昭义两镇兵都被打败，李钧也在战斗中死亡。昭义军回到代州，士兵们又进行抢掠，代州的民众将他们绝大部分都杀掉了，残余的士兵就从鸦鸣谷一路逃回了上党。
河东的军队到达静乐，士兵们也发动了叛乱，杀死了孔目官石裕等人。崔季康逃回晋阳，都头张锴、郭昢带领行营兵进攻晋阳东阳门，进入节度使府杀死了崔季康，朝廷又任命邠宁节度使李侃为河东节度使，并赦令赏赐河东军士军饷。
然而孔目官王敬执法不公，牙将贺公雅的部下士卒发动叛乱，焚烧抢掠晋阳三城，还把孔目官王敬抓起来送到马步司。节度使李侃和监军亲自出来慰问告谕，又应他们的要求在衙门前将王敬杀了，才使乱兵安定下来。但这件事情还没有完，河东都虞候每夜秘密捕捉贺公雅部卒中作乱的人，将他们全家都杀掉。于是余党近百人号称〝报冤将〞大肆在晋阳三城劫掠，还放火烧了马步都虞候张锴和府城都虞候郭昢的家。节度使李侃因此下令说：〝由于军府不安，需要委屈地顺从军情。〞
于是任命贺公雅为马步都虞候，搜捕张锴和郭昢送到牙门前处斩，并把他们的家属也要流放到外地去。张锴、郭昢在临刑时哭着对大家说：〝我们所杀戳的人都是根据捕盗司的秘密命令干的，现在被冤屈而死，难道就没有正直勇敢的人站出来相救吗？〞
所以军士们又大闹了起来，并夺走了张锴和郭昢回到都虞候司，李侃于是下令，恢复张锴和郭昢原来的官职，把他们的家属又招了回来，随即把捕盗司元义宗等及三十多家人都抓了起来，全部把他们都杀了，军城才安定了下来。
河东节度使李侃由于军府多次发生变乱，就借口有病，请求回去就医，朝廷于是征调李侃回到京师。李侃从晋阳启程不久，朝廷就认命东都留守李蔚同平章事充行营河东节度使，任命供军需副使李绍暂为观察留后，监军李奉皋暂为兵马留后。一直到李蔚去世，朝廷于是任命定州以来制置使万年人王处存为义武节度使，河东行营司马、雁门关以来制置使康传圭为河东节度使。
康传圭从代州赶往晋阳，到达坞城驿时，张锴和郭昢前去迎接，却被乱刀砍死，康传圭到达军府后又把他们的家属都杀了。河东节度使康传圭只晓得使用严刑峻法复仇抱怨，施用**手段夺取富人财物。他派遣前遮虏军使苏弘轸去攻打还在太谷的沙陀军队，苏弘轸到达秦城时遇上了沙陀军，被打败后退了回来，康传圭大怒，就将苏弘轸杀了。
这时候沙陀军已经退回到代北，康传圭又派遣都教练使张彦球带领三千人马去追击他们。张彦球的军队到了百井，士卒发生变乱。转回晋阳时，康传圭关闭城门抵御乱兵，乱兵就从西明门攻入城内杀死了康传圭，监军周从寓亲自出来慰问晓谕他们才安定下来。朝廷听到这个消息后，连忙派遣使者宣慰说：〝杀节度使的事情是出于一时的激愤，各人应当安定下来，不要再忧愁恐惧了。〞
康传圭死了以后，河东更加骄横，所以朝廷只好调派门下侍郎、同平章事郑从谠充任河东军节度使，派宰相去镇守那个地方，并让他们自己选择属官。郑从谠奏请任命长安令王调为节度使副使，前兵部员外郎、史馆修撰刘崇龟为节度判官，前司勋员外郎史馆修撰赵崇为观察判官，前进士刘崇鲁为推官。当时人们称这套班子为小，朝廷，意思是说其中名仕很多。刘崇龟和刘崇鲁都是原朝臣刘政会的第七代孙子。
郑从谠出生于荥阳郑氏北祖小白房，进士及第，早年历任校书郎，尚书郎，中书舍人，礼部侍郎，吏部侍郎，河东节度使，宣成节度使，岭南节度使，刑部尚书，封荥阳县男；乾符五年，郑从谠拜相，授中书侍郎、同平章事，后改门下侍郎；广明元年，郑从谠从使相出镇河东，再次担任河东节度使；黄巢之乱时进拜侍中，并派部将参与平叛。
当时是在晋阳新乱之后，每天都有杀掠。郑从谠表面待人温和而个性却很强硬，为人多谋善断。将士中想做坏事的人，郑从谠每每能在事先发觉并将他们杀掉，这样坏人就恐惧屏息不敢乱来了。但是对于善良的人又总是安抚接待毫不猜疑。他知道张彦球有谋略，知道百井兵变不是他本人的用心，于是只查出首先倡乱的人处以死刑，却招张彦球对他安抚和晓谕。又把兵权都交给了他，因此军队才算安定了。事实上张彦球为郑从谠用尽死力效劳，最终发挥了很大的作用。
沙陀军队进入雁门关后，二万余人逼近晋阳，用以侵扰沂、代二州，从而攻占太谷县。朝廷派遣汝州防御使博昌人诸葛爽率领东都防御兵救援河东镇，任命太仆卿李琢为蔚、朔等州招讨都统、行营节度使。李蔚当时带领军队一万人正驻扎在代州，与卢龙节度使李可举、吐谷浑都督郝连铎共同讨伐沙陀军队。
李克用派遣大将高文集驻守在朔州，他自己带领部队在雄武军境内抵御李可举。郝连铎派人去劝说高文集回到朝廷，于是高文集就把李克用的将领傅文达抓了起来。同李克用的族父沙陀酋长李，友金、萨葛都督米海万、安庆都督史敬存都向李琢投降，并打开了城门迎接官军。
李克用连忙从雄武军境内带领军队回来朔州进攻高文集，李可举就派遣行军司马韩玄绍守在药儿岭拦击，一举杀死了李克用七千余人，在天雄军境内又杀死了一万人，李尽忠、程怀信都被战死。李琢和郝连铎进攻蔚州，驻守在蔚州的李国昌也被打得大败，部众四散而逃，他和李克用及其宗族亲信都向北逃入了鞑靼境内。
鞑靼本来是靺鞨的别部，都居住在阴山一带；鞑靼原名为Tatar，本是居住在呼，伦贝尔地区的蒙古语族部落之一，最早的记载见于732年突厥文《阙特勒碑》，称Otuz_Tatar，系慨称突厥东面、契丹之北的蒙古语族诸部，当因其中Tatar部最强故有此名。
735年的突厥文《伽可汗碑》还载有Toquz_Tatar，谓其曾与Toquz_Oghuz联合反抗突厥；八世纪中叶，Toquz_Tatar与Toqhuz_Oghuz联合反抗回鹘，其活动地域已到色楞格河下游及其东南一带；此后，鞑靼人逐渐向蒙古高原中部、南部渗透；840年回鹘汗国的灭亡和南迁，为他们提供了更大规模地进入大漠南、北的机会，鞑靼之名开始出现在842年的汉文文献中，唐末时，漠南鞑靼数万之众被李克用父子招募为军进入中原，参与镇压农民起义和权力角逐，此是后话。
隔了几个月，郝连铎暗地贿赂鞑靼，叫他们捉拿李国昌父子，李克用知道了这件事，当时他正和鞑靼的豪帅游猎，放置马鞭、木叶或是悬针作射靶，没有不射中的，豪帅很佩服他。晚上又设置酒宴和豪帅对饮，饮到半夜时李克用说：〝……我得罪了天子，愿为国家效忠而不能。现在听说黄巢向北打来，一定会给中原地区带来祸害，哪一天天子要是赦免了我的罪过，能够和你们一道到南方去共立大功，那不是很快乐的事吗？人生在世能够有多少时间，哪个愿意在沙碛这个地方过一辈子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