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伦梓鑫望着草原般广袤无垠的天空和似乎漫无尽头的轨道渐渐消失在眼前,一份离别之苦、感伤之泪相继填充着。火车车厢的两端虽然紧密的联系在一起,但却始终不会有交集。
望着远去的火车,他的心情很复杂,暮春的风直嗖嗖的从衣服的罅隙间吹来,让人有些措不及防。
父母带着他背井离乡的来到外地也有五年之久了。他经常会早早回家把饭烧好,比起一些“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却似乎更是依恋父母,但不想让父母因这些琐碎的小事而劳神,也就很少说。
妈妈苏巧媚想象着眼中的儿子一点点渐行渐远,眼泪在眼眶直打转但却只是把头微微往上仰,平静的拍了拍儿子的肩膀,我走了。没有再多的话语了,只是心照不宣的用细小的动作、夹然间的眼神诉说和倾听着。
她看着火车窗外飘过的满满的一路景色,贪婪的环顾着还生怕错过一丝,好似凝视而又谛听着,但眼中却有几分空洞和迷茫,是入神了吗?火车旁的两边种着四季常青的桧柏,大概是些落叶的乡土木种,毕竟时时与空气中漂浮的小颗粒交谈,又与风沙相互扶持,若是芭蕉瞧见了想必会愕然吧。
桧柏不管刮风下雨都屹立在两旁,因为它有自己的信念,这又像极了她苏巧媚,家里的每个人都在为着彼此而努力,不需要独辟蹊径的难处,但一样要用热情它才会予以回报。风不断的拂过桧柏,她竟看得痴迷起来。
想着家中的女儿不知是胖了还是瘦了,那些衣服会不会穿得有些破了……
“丛丛惠草水之涯,绿叶阴深半欲遮。最是清风披拂处,一茎嫩玉九枝花。”以前伦梓鑫单单因为在背诵陈继儒的那首诗《蕙》时忘记了“披拂”二字,便较劲要跟它作对,说是折磨一番,便由此养上了兰花,但那时还小不懂得如何照料,对于要格外注意的光照就更不说了,随便一摆,偶尔还来捣腾作祟。
本来从不养花草的姐姐苏梓涵却也在兰花分枝时帮其铺上了翠云草。苏梓涵回到老家时,盆里的兰花已经枯得不成样子,庆幸还留些破壁残垣的迹象,也许是邻居帮忙浇水的缘故,挺了这么久,枯黄的叶子竟没一丝憔悴的可怜相。
回到老家,也有几日了。苏梓涵只是忙着凌乱的打扫着,妈妈苏巧媚最爱干净了,见不得一点灰尘。中午一个人也只是随便吃了点,没有再去邀三两好友聚聚,大家都有各自的圈子。
苏梓涵忙碌了一天倏然坐下来,竟焦急的想不起刚才想去干嘛来着?又是苦闷,但走到了厨房那就倒杯水吧,她暗自想着,又端着水失神的走到客厅。突然放在书堆里的手机想起,猛的又想起了,“噢对,我要给爸妈打个电话来着。”
划开手机屏幕,正巧是老妈的电话。她激动的还没来得及缓过劲开口,就从电话中传来妈妈苏巧媚的声音:“我和你爸明天下午就到了。”
“好,妈。我……我来接你们。”她听到久违的话语,竟开始语无伦次起来。紧拿着手机的右手心开始有了汗珠,不知怎的竟然“潮”了,她往衣服上蹭了蹭。
妈妈苏巧媚关怀的说着:“明天要下雨,你啊出门别忘带把伞,到时候又是淋的像只小花猫一样。”对于女儿,苏巧媚有几分歉意,也许是自己不大在她身旁,便尽可能的带给她心灵上的慰藉。
“好,妈。”苏梓涵还有好多话想说,但不怎的像是咽进了肚子,只是激动不已的雀跃着,像极了出生不久的小麻雀初见妈妈时的模样。
她自言自语的想着,要是雷雨的话,天会有点暗,我得拿好手电筒,她无数次的想着,但似乎现在眼睛好得差不多了。蓦地她想起了项桀宇那玩世不恭的面孔时,多了一份笑意和温暖,那刻她消遁了那些芥蒂和繁琐。
“只要喜欢,为什么不能在一起?我喜欢你,还不够吗?”熟系的话语不断的在苏梓涵的耳畔回旋。
但此刻她不想去思虑那么多,她又是想起了小时候月圆和爸妈还有弟弟一起吃月饼的场景,那时的天也黑得越发可爱和迷人。
她走出屋外,月亮出来了。不知道此刻,他是否安好?拨通了他的电话,耳边传来单调的铃声,悠扬在夜空的弥留之际。她想告诉项桀宇分享那份久违的喜悦。和他一块的四个月也疯也闹,但也收获了五年里更为之真切的感动,或许彼此都也学着成长和守护每一颗心,爱别人同时也爱自己。
她从前有写日记的习惯,对着它吐露心声,发发牢骚和感慨。
打开手机,已经晚上七点半了。她想先是发个短信过去,万一他在忙什么。但不知怎的指尖一滑,还没写内容就已经发出去了。只好再发另一条,想了一会输入了内容:我给你的钥匙你不会早丢了吧?
同时项桀宇也在别墅外,他拿着手机半贴着右边的裤袋。也许是看得入神,没有注意手机的震动和微小的声音,等苏梓涵发来第二条短信他才陡然间意识到,一怔后急忙将手机拿过眼前。
有两条短信,一条是空白的,他没有注意便随即滑过,而另一条短信他点击后,浏览了一下。他紧握着的手松了一下,笑着摸了摸眼角摇了摇头,想着她渐缓的心情,很快打了个电话给她。
在屋外的苏梓涵又是激动的接过。“项桀宇。”苏梓涵呆呆的喊着他的名字,发现好像好久没这么喊他了。
项桀宇紧闭了一下双眼舒缓着,听着从遥远另一端传来的声音后徐徐说到:“嗯?梓涵,到家了还好吗?”他明白梓涵几年在外的疲惫,没有再逗笑她,没有再攻讦什么,只是在离开她的那一年间,学着承担,我想给的幸福从来都不是说说而已。
“回到家我想爸妈旅途也劳顿,就给他们做顿家常饭吧。”项桀宇用着格外细致的口吻说着。苏梓涵的心中像是股入一道暖流,画过一到光划过天空还好没走远。
家的味道会迈过道道山关,飘到那袅袅炊烟中送去浅唱着的祝福,那是伴着夜色异乡人最香甜的梦。
她像一个孩子一样望着远方的人又静静的说着:“嗯。”
月夜中隔着心田想象着百合花开,那夜,我们在两端共同守望着同一轮明月。